第十三回-名园大摆鳇鱼宴-忠王轻取杭州城
又说此刻京城中的咸丰听说太平军内讧的消息，喜出望外，又恰巧黑龙江将军送来贡品打牡喇所捕获的一条五千斤的大鳇鱼。
咸丰便命人在圆明园中摆起了鳇鱼宴，让诸位妃子和自己畅饮作乐。这鳇鱼满语唤作“阿八儿鱼”，可以长到几千斤重极大无比，体态和鲟鱼相似，只是左右两侧鳃膜相通。这种鱼为冷水性鱼类，多栖居在近海深水中，初夏时溯江而上，洄游于黑龙江中产卵，天冷时再回海里过冬。鳇鱼的生长速度极慢，幼鱼长到成鱼要十几、二十年时间，长大的鳇鱼如同巨无霸，有几章长，人们几到这么大的鱼很奇怪，还以为它是龙之幼崽，又叫它为王鱼、牛鱼。
捉这种大鱼并非易事，十分艰难而漫长，专业的捕鱼人打牲丁不分昼夜地守候在有鱼出没的江边，经常下网十来天才能捕到一条；捕到后还要把活鳇鱼赶到特设的鱼圈里饲养到冬天，然后待冬天水都结成了冰，再破冰取鱼，挂冰冻好，装上贡车，运往京城。清廷还专门设立了一个叫“打牲乌喇”的衙门，专门负责采集这些珍稀物品。
俗话说：“鱼大自肥。”鳇鱼的肥美不但其他鱼类难以比肩，连羊肉也难以望及项背，它还具有鱼类所特有的细嫩肉质，简直是入口即化。其鱼肉美味自不必多言，甚至连鱼脆骨都十分好吃。当时江南一带做鱼鲊，用的最多的就是鲟鳇骨，有《苏州竹枝词》为证：“苏州好，蜜蜡拖油鳇鱼鲊。”
腌好的鱼骨仿佛半透明的蜜蜡一般，油润细嫩。据说鳇鱼身体里的骨头全是软骨。康熙年间开始专设捕鱼八旗，每年谷雨前，渔队便远赴黑龙江流域捕鱼，等到进贡时，把捕到的鳇鱼用黄绫裹好，装上插有“贡”字黄旗的桃木小车，打牲乌喇衙门派专人护送。赴京途中，每逢驿战都要更换保镖兵丁。鳇鱼到京有时甚至由后妃亲自动手烹制。
咸丰和妃子们来到御膳桌前，只见桌上摆有鳇鱼炖土豆、干煸鳇鱼片、炒酸黄瓜鳇鱼片、鳇鱼锅贴、鳇鱼饺、西葫芦鳇鱼丝、鳇鱼肉塞面筋，另外还有糟蒸鲥鱼、猪脑羹、斑鱼肝、甲鱼肉片子汤、鸭胗掌羹、芙蓉蛋、猪肝伴江瑶柱鸭舌羹、燕窝野鸡丝汤、海参烩猪汤、海带猪肚羹、鲜怪萝卜丝羹、鲍鱼烩珍珠菜、鱼翅螃蟹羹、鱼肚煨火腿、鲨鱼皮鸡汁羹、淡菜虾子汤、哈尔巴、兔脯、风猪片子、米糟猩唇、鲫鱼舌烩熊掌、磨菇烧鸡辘轳锤、奶油光头、朱喝额芬，烀猪血肠，白煮塞勒肝肚瓜、飞龙丝、黄狍肉、干韭菜疙瘩汤、塌思哈密鹿肉等。
咸丰和众妃舒舒服服的享用大餐。席间兰儿问道：“臣妾长在南方，不知这么大的鳇鱼的如何捉来的。”
咸丰答道：“这鳇鱼的捉法叫作跑葫芦法，是用大葫芦当浮子，待鳇鱼咬上钩，带着葫芦挣扎游动时，渔人便紧紧追随，直到大鱼力气耗尽为止。”
兰儿听了叹道：“这么大的鱼儿据说最大有七千斤的，用什么当鱼钩呢？”
咸丰道：“用大揽绳为钓钩，用五百米多长的粗麻绳为钩绳，鱼饵则是活鸭、活鹅或是红鲤。”
兰儿听了一咋舌道：“这大鱼儿的胃口可真大，能一口吞下一只活鸭、活鹅，乖乖真厉害。”咸丰又指着鱼骨道：“这鱼儿可大了，切开时用大锯子二人来回锯，鳇鱼的身体像圆筒一般，脊背和身侧颜色青黑，腹部白色。身上没有细鳞片，从头到尾纵向排列着五块大骨板，好像将军的铠甲一样，把身体牢牢的包住。嘴又尖又长，还向上翘，眼睛很小，鼻空离眼睛很近。有人作诗云：‘关外鳇鱼长似鲸，塞边麋鹿大如牛。’在东北还有一个鳇鱼圈村，村中的鱼圈深达丈余，周长一里，全用花岗岩砌成。”
兰儿一尝此鳇鱼肉皮如猪皮厚，吃到嘴里十分香，至于那鳇鱼的骨头如同猪脆骨一般，咬着咔咔响，香酥可口。兰儿赞道：“这鳇鱼真是人间的极品，据说早在周朝捕捉到的大鳇鱼首先要献给天子，又称王鲔。在金代之时便有了这种鳇鱼宴。”
咸丰又道：“这满族的一般厨子一生能做一次鳇鱼宴也算是无尚光荣了。这鳇鱼肉益气补虚、令人肥健，鼻上肉作脯，唤作鹿头，补虚下气。”
兰儿又道：“这鳇鱼无鱼刺，吃起来还蛮方便的，很适合懒人的。”几人闲聊品尝美食不提。
再说那洪秀全在石达开走后，又提拔了一批年轻将领，还恢复了太平军早期的五军主将制。以蒙得恩为中军主将，陈玉成为前军主将，李秀成为后军主将，韦俊为右军主将，李世贤为左军主将。又封李秀成为忠王，李秀成是广西藤县客家人，早年加入太平军，太平军进入南京后，被杨秀清提拔为右四军帅，后随石达开到安徽安民。其人作战英勇且有谋略，曾参与一破江南大营的作战，屡立战功。
当时天京城外的军事形势对太平军不利。清军江南大营在城外有大小营盘一百三十余座，可谓深壕高垒，密密结营，把天京称围得像铁桶般密不通风。
李秀成便提出看跳出去到江南大营的饷源重地杭州作战的方略，此乃声东击西之道。洪秀全点头同意，于是李秀成率几万大军出奇兵拿下浙西的安吉县，兵锋直指杭州。
杭州城中的浙将巡抚罗遵殿为湘派，和江南大营的绿营派不和，绿营系的两江总督何桂清想把自己的亲信王有龄安插到浙江巡抚的位子上，又想把湘军的势力逐出浙江。
罗遵殿一看李秀成来者不善，忙向曾国藩的湘军和江南大营求救。湘军此时正在安徽和陈玉成血战，远水不解近渴也脱不了身。江南大营主帅和春对湘系的罗遵殿并不热心，只是象征性的派出张玉良率一万人马去驰援应付了事好向朝廷交待。
张玉良的人马慢悠悠的路过常州，坐镇常州的两江忠督何桂清存心把张玉良留在常州吃饭喝茶聊天。张玉良本来就不想去杭州和太平军玩命，见上司如此客气，便舒舒服服的在常州玩乐了三天。之后张玉良又路过苏州，又在江苏藩司王有龄处大吃大喝了几天，好好享受了一番江南秀色，坐观罗遵殿城破身亡。等到李秀成攻克杭州城之后的第三天，张玉良人马才慢吞吞的来到杭州城下，如同游山玩水一般。
李秀成便趁湘军和绿营之间的内耗，轻松攻克了杭州。罗遵殿城破自杀之后，何桂清十分满意的让亲信王有龄补上了浙江巡抚的空缺，不料后来王有龄也步前太任后尘上吊死了。
再说张玉良大军来到杭州城外涌金门讨敌骂阵，此刻李秀成正在和手下痛饮庆功宴。李秀成喝得有三分醉意，忽闻小校来报：“清妖援军来攻！”
李秀成大笑三声道：“来的好，本王正觉得杀得不过瘾，孩儿们备马抬戟，随本王去灭了这些清妖！”
手下们一声得令，李秀成点齐人马，上了一匹千里汗血宝马，手中一把方天画戟挑着罗遵殿的人头来到杭州涌金门外。这涌金门是当年水浒传中张横作战的地方。
张玉良一看太平军真出来应战，便骂道：“南蛮草寇，快快前来送死！”
李秀成回骂道：“大胆清妖赶快投降，本王绕你不死！”
二人话不投机当场动手，李秀成挥动手中方天画戟一招“秋风扫落叶”向张玉良击来，张玉良挥舞手中狼牙棒一招“云横秦岭”接住攻势。二人你来我往大战了一百回合。
张玉良渐渐招架不住，旁边副将冯子材一看不妙，挥动手中丈八蛇矛前来助阵。
太平军这边李秀成的弟弟李世贤一看怕兄长吃亏，一挥手中银枪来战冯子才，这四人战在一起。张玉良不是李秀成的对手被李秀成一戟挑下马来，结果了性命。冯子材一看不妙拍马便走，李秀成率军在后掩杀，杀得清军大败。
这时张国梁的清军赶到，李秀成一看清军势大不可硬拼，便弃了杭州城直奔安徽而行，很快占据了皖南入江苏的要地建平。然后经过集体密议后，太平军诸将分五路，直扑天京城下的江南大营。具体分工是：陈玉城自全椒南下渡江，经江宁镇杀向板桥；李秀成从僳阳、句容直杀淳化镇、紫金山；李世贤自常州、金坊杀向天京；杨辅清自高淳杀往秣陵关、雨花台；刘官芳自栗阳趋往高桥门。
此时天京城外的江南大营兵力空虚，精兵都去援救杭州了，只剩下一些老弱病残和混日子骗饷银的混混兵油子。江南大营的主帅和春，字雨亭，满族正黄旗人，赫舍里氏，正牌贵族出身。其人嗜吸鸦片，昏庸自负，以八旗猛将自居。他睡得半梦半醒忽听耳边喊杀声起，便衣甲不整的上了战马率亲信来战太平军，正遇忠王李秀成。
他那里是李秀成的对手，二人交手不到十个回合被李秀成一戟打下马来，幸亏手下侍卫拼命救护才捡了半条老命，狼狈的逃往浒墅关，在关中养了几天伤，又气又怕，很快就一命呜呼了。清廷念他数年征战，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便认定他是血战捐躯，谥“忠壮。”
再说那张国梁听说江南大营被端了，连忙百里驰援来救。他来到城东的一处小水关大营，拆毁营前的上方桥准备和太平军决一死战。
太平军几路大军如潮水般涌来，集军连夜猛攻，火药轰发、杀声阵阵。张国梁手下伤亡惨重，张国梁一看大势已去回天乏力，便只得无奈的率残部夺路逃往丹阳而去，路上又遭了太平军的埋伏，太平军的弓箭手万箭齐发，张国梁身中三箭。
这个张国梁历来是太平军的死对头，据说其家小被杨秀清所杀，他便死心塌地的归于向荣帐下，从广西到湖南，由湖南而湖北，由湖北而江苏，成了进攻太平军的急先锋。咸丰十分喜欢这员猛将还特别加封其为有名无实的江南提督。只因他的降将出身又是广西一带的人所以才屈居和春之下。当时大江南北的太平军所畏者，唯有张国梁一人，至于那曾国藩老妖头在太平军眼中只不过的一个翰林院里玩玩笔杆子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书呆子而已，并未把曾国藩放在眼里，以曾国藩的湘军为杂牌军乌合之众。
再说这时张国梁身受重伤，耳边又听来太平军高喊：“活捉张国梁！”的口号之声，便长叹一声，取怀中印绶令从官逃走，又向北京方向大呼道：“臣尽力了！”然后拍马跳入长江中自杀了。太平军敬佩其神勇敢战，将其礼葬于丹阳尹公桥塔下。
咸丰闻报江南大营又被破了，猛将张国梁挂了，统帅和春也死了。咸丰气的口吐一口鲜血，道：“朕失爱将，东南危险了！”
兰儿听说之后，前来安慰咸丰道：“皇上莫急，自古胜败乃兵家常事，再说张国梁只是跳江而已，也许没死也未可知，不如让人去找找吧！”
咸丰点头，心里也希望这个猛将没死，便数月不忍议恤，但奇迹最终没有发生。后又追赠太子太保，谥“忠武”。直到几年后李秀成被擒，张国梁的遗骸才被清廷知晓，才加以厚葬。
这些绿营系的人马灰飞烟灭之后，却给了曾国藩湘军一个表演的机会。这时太平军如入无人之境，连克丹阳、常州、无锡、苏州、江阴、嘉定、青浦、松江等地，两江忠督何桂清像兔子一样狂逃不止。
咸丰闻报又火冒三丈，便想让湖北巡抚胡林翼取代何桂清的职务。这时兰儿却道：“湖北之事全赖胡林翼，不可轻动，不如用曾老头为两江总督，如此长江上下游均有得力之人了。”
本来朝中有一个军机大臣工部尚书彭蕴章，又叫彭葫芦，老是在咸丰面前说曾国藩有野心，是吴三桂第二，所以咸丰不给曾国藩当巡抚大员，还不如曾手下的江忠源、胡林翼、刘长佑等人。这次江南大营完了，咸丰一看无人可用，便听了兰儿的话下诏实授曾国藩为两江总督督办江南军务。
再说那曾国藩听说和春等人死了，乐得像过年一样，心想：这下绿营完了，剩下自己的湘军一股独大。后来又闻皇上加封自己为两江总督更是喜事成双。但曾国藩高兴的太早了，这两江一带最富饶的江南全被太平军所占领，当时浙江每年供七十万两饷银，现在杭州等地一失，曾国藩一下子成了穷鬼叫花子，军中连粮饷也发不出来了。这时石达开的大军气势汹汹的把湘军老巢围得水泄不通，曾妖头手下的湘军大多是财迷，生怕自己运回老家的财物被石达开打了秋风，个个人心浮动，士气低落，都想回老加去救火。不料曾国藩最怕石达开，视石达开为克星，自从上次在鄱阳湖中被石达开打的大败之后，经常晚上做梦梦见自己被石达开追杀。所以曾国藩打死也不愿亲率人马回湖南和石达开作战。那些湘军士卒昼夜号哭，有的将士跪在曾妖头面前请求派兵援救湖南，曾妖头实在无奈才派了几千人马由李续宜率着去救宝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