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回-清夏堂斗茶行令-涵秋馆打马除红
又过了几天，咸丰和兰儿以及四春等人在万春园中的清夏堂中玩斗茶之戏。这清夏堂位于万春园西爽林门内东眼镜胡细隅，为嘉庆帝在万春园中布局修建春夏秋冬景区中最晚之一处，是在成亲王府园基础上改建而成。
此堂前殿为七楹卷棚歇山式殿堂，中建工字廊直通后殿，后殿为两卷七楹卷棚歇山顶殿堂，显得庄严雄伟。前殿往东建六间游廊通一座重檐十字方亭，曰：天临海境亭。堂南临池，池畔种杨柳，翠绿染遍池岸。此处为避暑佳处，有嘉庆诗云：“凤麟洲址苑西偏，新建书斋意别延。基荷皇清任诚重，心怀中夏治难宜。林泉胜境乐徐企，暑雨民劳优每先。乘暇停舟步栏曲，漫耽游览念仔肩。”诗中讲堂前池中有荷花亭亭玉立，生机无限。
兰儿和四春等人在堂中玩斗茶游戏，这斗茶又称茗战源于唐代唐玄宗时，传说唐玄宗身边有一个梅妃擅长斗茶。到了宋代宋徽宗时更是发展到了顶峰。斗茶胜负所凭借三点为：茶、水、器。
斗茶之戏先看汤色，即茶面汤花之色泽和均匀程度；其次看水痕，就是茶盏的内沿和茶汤相接处的痕迹。在比较汤色之时，色泽是否鲜白为唯一凭判标准，以纯白色为胜，俗称“冷粥面”，而较次的青白、灰白、黄白为负。除汤色外，汤花要求也十分严格。汤花泛起时要均匀细密，观之如疏星朗月，甚至幻化出鸟兽虫鱼的形状，并且贵在经久不散，汤花要咬紧盏沿，不能马上消失。之后的品茶，又以香甘重滑之味为全，香以入盏到馨香四达为妙。斗茶时为了使茶水颜色纯白，汤色要盏，还要注重选择茶具。
兰儿和四春斗茶，咸丰来当裁判，斗下来，却是兰儿胜出。咸丰又吟词一首《行香子》道：
“绮席才兴，欢意犹浓。酒阑时，高兴无穷。共夸君赐，初拆臣封。看分香饼，黄金缕，密云龙。
汤发云腴酽白，盏浮花乳轻圆。人间谁敢争研，斗取红窗粉面。”
咸丰听了道好，兰儿又道：“从前有个苏东坡斗茶的故事。当年苏东坡听闻无锡惠山有天下第二名泉，便踏青前往，在途中巧遇了蔡襄。二人同好书法、茶道。自然无话不谈并相约至惠山寺斗茶为戏。苏东坡不如蔡襄功力老到深厚，不敌蔡襄败了阵。又作诗一首云：‘蟹眼已过鱼眼生，飕飕欲作松风鸣。蒙草出磨细珠落，盼转尧瓯飞雪轻。银瓶泻汤夸第二，未识古人煎水意。’蔡襄亦作诗回赠云：‘此泉何以珍，适与真茶遇。在物两称绝，予于独得趣。鲜香筋下云，甘滑杯中露。当能变俗骨，岂特前尘虑。尽静清风生，飘萧入庭树。中含古人意，来者庶冥悟。’后来苏东坡和蔡襄再次相遇，在次斗茶，苏东坡的茶中竟然含有竹香，结果苏东坡胜了。蔡襄赞苏东坡后生可畏，二人都茶成为一段文坛佳话。”
咸丰听了，又道：“好个风雅绝伦的故事，前人赵孟頫画有一幅《斗茶图》，图中二个货郎穿着草鞋在街边斗茶，可谓朴实有趣。据说扶桑也有斗茶之戏，称之为茶寄合，并以美女作为斗茶之赌注，胜者可以抱得美人归噢！”
兰儿听了，笑道：“臣妾才不信，哪有这样香艳的斗茶，八成是有人编故事恶搞扶桑人。”
咸丰听了，道：“爱妃你莫要不信，传说这扶桑茶道是杨贵妃传过去的，所以才较香艳嘛！有啥稀奇。”
兰儿又道：‘前人还有玩分茶水丹青的，这种水丹青在盏面上的汤纹水脉会幻变出种种图案，若云水云雾，状花鸟虫鱼，恰如一幅幅水墨丹青一般。宋人杨万里又分茶诗云：‘分茶何似煎茶好，煎茶不似分茶巧。蒸水老禅弄泉水，隆兴元春新玉爪。二者相遭免鸥面，怪怪奇奇真善幻。纷如擘絮行太空，影落寒江能万变。’这种水丹青又称茶百戏，可以使茶汤显现出各种景象，有如高天行云，飘浮游离，万木萧索，江影幻变；有如洒脱狂草，雄健遒劲。”
咸丰听了，道：“这种水丹青朕也有所耳闻，只是如今业已失传了。传说宋徽宗长于此术，宋带陆放翁、李清照等人都好玩此术。还有一个叫福金的僧人最厉害，他能玩到一杯一句诗，四杯一首诗，而且久久不消。”
兰儿听了，又道：“据说宋人还玩行茶令的游戏，不如我们今日也来玩。”咸丰点头曰好，这种茶令是一种续诗之接龙游戏，谁续不下去为负。于是兰儿开令道：“泛花邀坐客，代饮情言。”
咸丰接令道：“醒酒宜华席，留僧想独国。”
四春之一陀罗春接令道：“不须攀月桂，何假树庭萱。”
四春之一海棠春接令道：“御史秋风劲，尚书北斗尊。”
四春之一杏花春接令道：“流华净肌骨，疏瀹涂心原。”
四春之一武陵春接令道：“不似春醪醉，何辞绿菽繁。”
兰儿又接令道：“素瓷传静夜，芳气满闲轩。”
轮到咸丰，咸丰却接不上，结果还是咸丰输了。几个玩乐不提。
又过了几日，咸丰又和兰儿在万春园中的涵秋馆玩打马之戏。这涵秋馆位于万春园之东北部，四面环水，如同一个大岛一般。主体建筑为双工字厅形，前殿为一座五楹灰筒卷棚歇山顶殿堂，前廊后厦，殿前建一座汉白玉石祭台，殿后伸出双工字廊各四间连接五楹后殿，殿名为行书大字“涵秋馆”。殿东出廊两间可达一座田字亭，田字廊前辟一座小院，院中摆置半壁峰石，种植翠竹千竿。岸边还有一承露神盘，雕刻精致的汉白玉龙抱柱，顶端立置铜铸仙人双手朝天捧着一个铜盘。相传晨曦天降雨露，可以明目，配伍药中，足以延年宜寿，或许只是一个传说而已。
咸丰和兰儿所玩之打马为“易安打马”，传为李清照所创。打马是一种争先之戏，玩家各有若干棋子，以起点出发，掷头骰子，按照骰子的点数行棋，最先把自己的全部棋子走到终点者为胜。打马又有四种：一为关西马、二为依经马、三为宣和马、四为易安马。前有宋徽宗诗云：“一局平分出四边，到窝仍与度关先。终朝打马为娱乐，不顾频输万亿钱。”
打马的棋子为铜质，上刻良马名，制作考究，外形如铜钱状，马名有“千里”、“赤电”、“追风”、“绿耳”等等。打马又与双陆不同，棋盘类似于象棋盘，盘四周80个椭圆框，每隔8个马名，又有一个阙门，上列着“沙苑监”、“飞龙院”等皇家府厩的名目及玉门关、函谷关等关名。
打马之过程又有下马、行马、打马之分；行马从起点“赤岸驿”开始，到“尚乘局‘结束，共有十一窝，行马之前先打骰子，三枚骰子掷下去，得出一组采，依此行马。行马时又有窝，其中以函谷关和飞龙院最有特色，前者要凑齐十马，才能过关；后者要聚齐二十匹马才能前进。有三个骰子可以掷出56种花样，其中赏色11种，以堂印居首，以撮十为末。罚色一小浮图和小娘子二种，其余43种皆为杂色。
古人都好玩此游戏，有陆放翁词《乌夜啼》为证：“金鸭余香尚暖，绿窗斜日偏明。兰膏香染云鬟腻，钗坠滑无声。冷落秋千伴侣，阑珊打马心情。绣屏惊断潇湘梦，花外一声莺。”
兰儿和咸丰在一起玩，兰儿有意让着咸丰，怕万一把皇上赢了，咸丰不开心。兰儿又道：“前人李清照最好此打马之戏，达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还写了一篇《打马图序》留传后世。”
咸丰听了，道：“这李清照倒是个才女，可惜丈夫死的早，命不好。她还写过一篇《打马赋》，朕在文渊阁四库中也看过，其中云：‘说梅止渴，稍苏奔竟之心；画饼充饥，少谢腾骧之志’和她的词一般意境。”
兰儿听了，又道：“李清照还写了一部《打马图经》也很有趣，书中所云的窝间路名有‘曳彩’、‘流苏’、‘翔云’、‘绝地’等，有一种飞腾奔驰之气势。”
咸丰又道：“这打马太复杂了，不如我们玩一个简单一点的除红游戏吧！”
兰儿道好。这“除红”是一种玩骰子的游戏，有俗称猪窝或猪婆龙。李清照当年称之为“鄙俚不经见”。这种游戏需用四种骰子，其组合有赏色、赛色、罚色、强红和散色。赏色又含六浑花、三红、双红、对子；赛色除了一只红四外，其余以三三六为鹧鸪天、幺五六为巫山一段云；三三五为鹊踏枝，幺五五为梅梢月，二三六为画眉不尽，二二六为夹十八，幺三六为撮十八，二三五为落梅花，幺二六为女冠子，幺三五为一剪梅，二二五为锁南枝。罚色则除去一只红四外，幺二五为锁顶八，幺幺六为眼延八，幺幺三为川七儿，幺幺五为白七儿，二二三为夹七儿、幺二三为耍孩儿，二二二为粉蝶儿，幺二二为五供养，幺幺三为葫芦儿；幺幺二为咬牙四，幺幺幺为快活三。
这种游戏不需开动大脑，只要凭手气即可，偏好这种游戏的多为民间贩夫走卒。咸丰也是个懒德动脑的人，便也好玩此戏。怎奈咸丰的手气和大脑一样不咋的，掷出来的骰子尽是“快活三”之类最小的组合。这三个红幺围着一个红四，乍看上去，红红是一堆圆点，颇像一窝刚出生的小猪崽，围在母猪身边，故称之为“猪窝”。
咸丰一看今日手气不佳，又道：“前人有一本《除红谱》中云：古人玩除红输者用女子的绣鞋当酒杯来饮酒，倒也有趣。”
兰儿却不想咸丰也有这种荒唐之举，便道：“这女子的绣花鞋有脚汗的，臣妾认为这只是一个传说而已。”
咸丰点头道：“也许吧！前人还有一种玩六板骰子的游戏，唤作打揭，宋人黄庭坚有词戏咏打揭云：‘酒阑命友闭为戏，打揭儿，非常惬意。各自输赢只赌是，赏罚采，分明须记。小五出来无事，却跋翻和九底。若要十一花下死，管十三，不如十二。”
兰儿听了，道：“这种游戏前朝董小宛和冒襄也玩过，冒襄《忆董姬》诗中有云：‘三十六宫都是春’便是讲这种掷六骰子之戏的。闲书《夷坚志》中还讲有一个掷骰子连得六个红四，后来中了榜，步步升迁。”
咸丰听了，又道：“传说宋初赵匡胤没当皇帝之前就好玩此游戏，赢了钱后还被人痛打了一顿抢了钱去。后来赵匡胤当了皇帝之后对此事耿耿于怀，还想报复这些坏蛋呢！”二人闲聊玩游戏不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