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崆峒,转六盘山,便到了平凉市。
地处高原山地,道路崎岖不平,这里和外界,仿若换了一副场景,没有灯红酒绿,没有潮男潮女,有的是成群结队的牛羊,有的是穿着笨重的牧民。
一路紧赶慢赶,终是到了目的地。
九月阳光,在此处比别处更让人觉得温暖,我穿的也比较厚重朴实。
杨村比较偏僻,背靠一座荒山野岭,坐落在山间一处比较平坦的地方,远远望去,三株合抱的柳树坐落村头。
上山的时候,我的心情就非常沉重,毕竟少小离家老大回。
父亲早就西方极乐了,我的脑海里只剩下偏袒母亲的模样,至于那仨哥哥,我实在懒得去想,他们从小就欺负我,很小的时候我就没饭吃,只能街坊邻里的去蹭饭,过着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
我站在柳树下,眼泪有些婆娑,十二年前,我就是从这个地方离开的,如今我却又自己找了回来。
小村的模样,我一直深埋脑海,可此时此刻,小村已经变了模样。
因为杨村呈梯子形,毕竟是哪块地好就去哪盖房子,而上山的路只有一尺多长,而且比较陡峭,路上也有许多碎石子,我只能瞪着凸起的岩石往上走。
走到半路的时候,两个端着碗的大婶正在乘凉,闲聊一些家长里短的事情。
“大婶,咱们这里有一家姓林的住户在哪里?”我激动的声音有些哆嗦,不知她们能否听得清楚。
“村里有好几个姓林的,你说哪个啊?”其中一个大婶冲我道。
“他兄弟四个,他妈妈双腿瘫痪的那个!”我咬了咬牙,轻声道。
“你说的是林獬家吗?”另一个大婶站起身来,“他是兄弟三个!”
“不是还有一个小的吗?叫林笑,那小家伙最讨人喜欢!”第一个大婶笑着道。
“十几年前的事了,哪还有什么小的,估计再也回不来了!”旁边的大婶道。
闻言,我的眼泪陡然是流淌出来,颤声说:“大婶,我便是那个小的啊!”
哗!
两人听到这话,全都惊呆了。
经过好一番确认,两人终于认定了我的身份,碗也没往自家送,拉着我便往山上走。
一边走还一边喊着,街坊邻居快来看啊,小林子回来了。
不大一会儿,原本午睡的、放羊的、犁地的乡里乡亲就全围了过来,而我就像是一只被人关注的奇怪生物,一路走,却又一路低着头。
等到了家门口……
窑洞里坐着一个面色枯黄的妇女,一看到她,我心里的血就宛如找到了主心骨一样,火热的跳动起来。
她便是我的母亲!
在风中,她看着我,而我却流着泪。
她嘴唇有些干裂,有着一道深深的口子,露出鲜红的血色。
“妈!”我喊了句久违的熟悉。
而她却再也无法淡定,激动的想从木椅上起身,结果却摔倒在地。
母子相认,痛哭流涕。
我说,我那仨哥哥呢?为何不把你接到家里去?为何要住在窑洞里,这里蚊虫那么多?
我妈叹了口气,想要说什么,终究止住了话语。
送我来的大婶道:“他们都成家立业了,有着自己的事情要做,没办法照顾你妈!”
“连一天三顿饭也不给吃吗?”我心里陡然是升起一股戾气来。
他们坑害我也就算了,对自己的生母都不闻不问,算什么孝道。
“他们在哪?”我咬了咬牙,“我要去找他们!”
我妈欲言又止,拉住我的手开始嘘寒问暖,关于自己,我实在提不起口,只有跟在师父身边的那几年过得还好,其余时间,步步是殇。
“他们早就搬下山了!”有好心人提醒道。
“搬到哪里去了?”我凝声问道。
“村口不远处的小河边,跟邻村离的也近,毕竟你嫂嫂是邻村的!”
我怒发冲冠,恨不得立刻冲下山去,如此伤天害理的事都能做出来,算什么哥哥。
“你大哥还好了,每隔七天都会往山上送些食物,他也没办法,毕竟结婚钱全是你大嫂拿出来的,他要听你大嫂的!”
我低下头,眼泪簌簌而流,追问着另外两个哥哥,但大家都没有开口说话,看来也是不想告诉我太多信息。
行,既然你们不养,我来!
我擦干眼泪,风急火燎的下山,买了一大堆食物让人送上来,还准备着在小县城里买一套房子。
只是天不遂人愿。
临近晚上的时候,窑洞里没有柴火,也没有通电,我只能去上边野地里去捡柴,估计做好一顿饱饭也要很久了。
不知捡了多久,突然我看到前方有一团亮,而这团亮光覆盖了山林边上一整个小树林,连山跟都照了进去。
我觉得有些诡异,别处的天空都很正常,唯有这片小树林有一片白色雾气,好像还发着光。
由于前方有许多树荫挡住了,所以我就想过去看一个究竟。
就这么走过去了,当我离近一看,这个树林正中间有一把权杖,这个权杖就立在那里,我迷惑的看了许久,身上有些发毛了。
这时,我身后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
“你是谁啊?你哪来的啊?”
我赶忙回头,发现是一个中年男子,但他打扮的跟一个道长很像,只是没有道袍,蓄着长胡子,头上还带着乱七八糟的装饰。
“你又是谁啊?我林笑干什么还要跟你说啊?”我挑了挑眉,有些桀骜的道。
这时候,那名中年男子瞪大了眼睛说:“你是林笑?”
我说:“正是,怎么地?你认识我吗?”
中年男子没有说话,笑眯眯的问我道:“那……你看我眼熟吗?”
我打量他一下,也没搭理他,转身就奔那个权杖走过去了。
中年男子十分着急的赶了上来说:“你等一下,林笑,我可找到你了,我问你啊,你上边是不是有仨哥哥,你住在杨村的西北角,你母亲双腿瘫痪,是你吧?”
我立刻转过身来,疑惑的看着他说:“大哥,你到底哪位啊?你怎么知道我们家情况啊,而且了解的这么清晰?”
中年男子凝声道:“林笑,你跟我走一趟吧!”
我正准备问他去哪,只见他急速走了过来,拿了权杖,就在我面前一晃,我头脑一晕,直接躺地上了。
不知不觉,我迷迷糊糊睁开眼,感觉看见了一团白色的雾,这个雾也很浓,而且非常热,就仿佛在被蒸烤一样,四周都是水蒸气,我还有些透不过来气。
但突然一下,我就醒了过来,面前不是那个大树林子,也不是窑洞里,而是一个自己并不知道的美丽地方。
花香四溢,绿树成荫。
这个地方没有太阳,天空很白净,地面一片雪白,就好像夏天在雪地里的感觉一样,有些说不清,反正这种感觉非常美妙。
这时候,那名男子出现了,看着我说:“林笑,你过来吧,跟我走吧,我带你去见长老!”
我恍惚的点了点头,也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脑海里也是乱糟糟,只能跟着这个中年男子,小心翼翼的就过去了。
穿过了一片绿色的树荫,还有许多在老家看不见的飞禽走兽,远远的我看见了一个花园,花园里边有许多老人,他们在那里边喝茶饮酒。
四周有许多漂亮的女孩,挽着花篮,花篮里装着花果,脸上带着璀璨的笑容,陪着这些老人。
看到这似曾相识的一幕,我整个人都变傻了,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地方,简直是人间仙境,冥冥之中,我似乎已经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蓦然想到要盗丹的事,立刻恢复了平静,我必须伪装自己了。
中年男子向其中一位老人说:“长老,这就是林笑!”
边上几个丫鬟就全都退下了,就跟古装片拍的是一模一样。
其中一个长老说:“你就是林笑吗?”
我连忙点头说:“是的,是的,我就是林笑,这是哪儿?你们又是谁啊?”
老人们就全都笑了,说这里是我以前的家。
我挠了挠头,笑着说:“不……不可能,我怎么可能有这么漂亮的家呢?俺家穷的揭不开锅,俺娘还等着我烧锅做饭呢!”
另一个老人向我走了过来,若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笑着说:“掌门啊,他跑下去还带着仙缘呢,怎么可能找不到他呢?我告诉你啊,林笑,这儿是天界,你之前是这里的一个小花童,负责采花的,结果你突然不喜欢这了,就擅自跑回人间,中途被几名弟子发现,而押回你的途中,你又逃跑了,结果投胎到一个隐蔽的小村庄了。”
听到这了,我当即就跪下了,颤声说:“大人们,我知道自己是童子命了,我家里还有母亲和哥哥,我爸死得早,母亲离了我没法生活,我得养着家,我想回家,你们别给我收了,我求求你们了!”
三个老神仙对视了几眼,各自笑了笑,也没有说话。
这时,那个中年人开口了,说:“林笑,你下去是擅自做主的,而我抓到你是缘分的驱使,我寻思你回不去了,就算你能回去,你也只有七天的告别时间,如果过了这个时间你还不走,我们就要背因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