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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回忆(2)

此时的魏蓝生内心很煎熬,他不是一个没心没肺的人。正相反,他深爱着母亲和舅舅。

舅舅的话让魏蓝生无所适从。经验和社会阅历虽然是老生常谈,但这个世界上依然有千千万万个魏蓝生在它们面前感叹自己的渺小和无力。

就算能找到一个完美的回答又能怎么样呢?

有的时候,长辈的身份和长辈的经验,足以成为他们在小辈面前引以为傲的资本。但是这种骄傲太盲目了,他们认为自己的经验都是对的,自己吃的盐比小辈吃的米还多。他们相信自己的阅历,就如同相信一加一等于二一般,无论你说什么,他们都会以为你是在挑衅长辈的威严,以为你像一个疯子一样认为一加一等于三。

或许我们或多或少都会思考这样的问题,长辈说的话都是对的吗?

在有一些方面,他们的确是对的。可是大多数时候,长辈所谓的经验,难道不是他们人生中犯下的错误吗?

出于这样的想法,或者是出于对自己的选择的相信,我们开始反抗。

当我们的想法和父母或是其他长辈起冲突的过程中,当我们开始争吵,开始大声喊叫,开始哭泣的时候,是非曲直已经不再重要。这是一个互相伤害的过程,我们因为自己的观点和信仰不被父母旧的根深蒂固的观点和信仰所接受,不被自己最爱的人理解而痛苦。父母则因为我们的年幼无知,我们不现实,不知道社会的苦难却匆忙决定,因为我们正准备往他们眼里的火坑跳,而他们怎么劝都没有用。

在这样的过程中,任性的孩子往往能突破亲情的束缚,拥抱自由。因为他们在气头上的时候,很难考虑到父母的感受。而一个温柔善良,会为别人考虑的孩子则要承担双倍的不幸。他要为自己而难过,也会在争吵的时候想到父母心里的委屈和无助,往往会在争吵中妥协。很难说这是不是一种讽刺和悲哀,在我们和父母的争吵中,输的并不是都是错误的一方,但多数都是心最软的一方。

魏蓝生的心很软。

他承担的不仅是自己对未来前途命运的担忧,也承担了妈妈和舅舅的失望和痛苦。

他希望自己能够学习自己喜欢的专业,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但同时,他也希望得到妈妈和舅舅的理解和认可,不希望妈妈和舅舅为自己伤心。

门开了,舅妈和妈妈进屋了。

魏芬的眼睛已经哭肿了,脸上两条泪痕清晰可见。这足以让魏蓝生处在濒临崩溃的边缘。

下一秒,没有丝毫的迟疑,魏芬跪在了魏蓝生面前。

“儿子啊,算妈求你了,听妈一句劝吧……”

为什么?魏蓝生拼命修筑的感情防线终于抵挡不住内心的痛苦和愤恨,眼泪化作洪水流出。他想不通,自己明明只是想追求自己喜欢的专业,这有错吗?为什么母亲要做到这种地步去逼迫自己?为什么!

魏蓝生身处在理想和现实的漩涡里难以自拔,年轻的他还从没有经历过这样的画面,不懂得如何冷静的处理。或许,即便再过二十年,他也很难控制自己的情感。

一面是含辛茹苦养育自己的母亲,一面是自己梦寐以求的理想。

但反过来说,一面是自己梦寐以求的理想破灭,一面是让含辛茹苦养育自己的母亲悲痛欲绝。

无论选择哪边,魏蓝生都不会开心。

两难的境地,让魏蓝生彻底的崩溃了。他发现,或许舅舅家洁白的墙,才是他的解脱。

魏蓝生猛地一冲,头重重的磕在了墙上。

在一旁看着的魏芬和舅舅舅妈两人慌了神,连忙拉过魏蓝生。

“蓝生,别这样,妈该心疼了!”魏芬双手把魏蓝生的头扭向自己,确定蓝生没有磕坏才松手。

“是啊,”舅舅的胳膊搭在蓝生肩上防着蓝生再冲动,“别恨舅舅,舅舅这么说也是为了你好。”

磕了这么一下,魏蓝生只感觉头晕乎乎的,什么话都左耳朵听右耳朵冒一样。而魏芬和舅舅魏国安怕蓝生做什么傻事,便也不再多说。

街边的路灯还亮着,月亮和星星也都在。

魏蓝生搀着母亲的胳膊回家。

凉凉的晚风让魏蓝生从刚才的晕眩状态清醒了一些,这才意识到魏芬在自己身旁不停的说着。

“儿啊,你要想学文科,你就去学。你以后有出息啊,妈也不指望你啥。要是你没学好,没找着工作,妈养着你……”

“妈养着你……”

魏蓝生看着母亲,不到四十的母亲头上已经有了些许的白发。眼前的迷雾在路灯的照耀下闪着亮光。

魏蓝生的心终究还是软了。

为了母亲,委屈自己又有什么不应该的呢?

“妈,”魏蓝生开口了,“我听你和舅舅的。”

魏芬笑了,紧紧的抱住了魏蓝生。

妥协了吧,魏蓝生对自己说,他以为自己真的向命运妥协了。可是,理想的种子早已在他内心的土壤里生根,又怎么会是那么好拔除的?

人不怕理性,也不怕感性,就怕徘徊在理性和感性之间,像是一根麻花一样纠缠不清着。理想主义者也好,现实主义者也罢,徘徊在理想和现实之间的人就像面对岔路口,两头都不走,偏偏要撞中间的指路牌一样。

再多的努力,也走不出那一步。

不是疯子天才,也不是普通人精英。

是废人。

那一年,魏蓝生十八岁,怀着些许的憧憬来到D大,学习电气工程及自动化。

一开始的时候,听了代班,班主任和学长的座谈会,还一腔热血的想要拿奖学金,考研读博。第一学年的成绩也很好。

但是等到第二学年,枯燥乏味的专业课让魏蓝生无数次长吁短叹的时候,热血被孤独的长椅冷冻的时候,曾经那颗深埋心里的种子发了芽。

魏蓝生开始思考,如果我当初能够再坚持一天,哪怕一个小时。

我现在的生活会是怎样?

问题一旦滋生,魏蓝生便停不下了思考。

我会每天都很累,起早贪黑,但却乐在其中,因为我热爱它。

而我现在依然很累,不光是身体和大脑,更多是心。

我在强迫自己学习我不喜欢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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