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庄的人口，都是潋滟山庄的佃户，当初看着邬家有一层亲在，就让邬大郎接管邬庄大小事宜，每年按时交租即可，也无须潋滟山庄这么麻烦，派专人走一趟。
哪想，邬大郎却是一个刺头，先前几年倒好，逐渐地租子就开始短缺，最后索性不交了。
燕子斜：“当初可是立了据的，让你合收一庄的租子，如今你交不出来，又怎么算？”
邬大郎：“斜哥儿，你也理解我们的难处，实在是没有办法。”
小墨儿拿出临前老祖宗交代的话，说道：“别的庄子都把租子交了，唯独邬庄的租子赖了三年，若有天时不佳的时候，怎么偏你邬庄这么多的问题，别的庄子都有收成？”
“少爷有所不知，先前小可就说过了，邬庄人多田少，这几年又新添了许多人口。再说，别的庄子田地肥沃，邬庄的田地，少爷要是种过庄稼，一看便知，实在难以种出成绩。还有，咱们按地交租，别的庄子田地多有开垦的地方，邬庄土地太硬，已经没有地方开垦。否则，我们也可像别的庄子一般，多种一些，拿来抵租了。”
“难道你竟一分的租子也没收上来吗？”
邬大郎支吾着说：“收是收了一些，只是年前修了水库，把钱全部投了进去，还欠了一些呢！”
“靠，你修什么水库能修两万两啊，你当是修长江水库呢！”水琳琅不禁发火，按邬大郎说的意思，没准钱收不回来，还要搭一些进去。
“少姨娘息怒，我看府上也是积善人家，就擅自做主，修了水库，一则福泽庄民，二则也盼来年庄稼便利，有个好的收成。”
水琳琅忍住了气，说道：“你只管将账簿摊开，咱们清算一番，到底有谁没交租子，明日带他见官！”
水琳琅常在江湖走动，吓唬人的手段倒有一套，果然，便有几人忧心忡忡，望向邬大郎这一边。
邬大郎本道小墨儿只是一个孩子，没有什么本事，所虑者不过是燕子斜，没想水琳琅一个妇道人家竟是这么厉害。
“没想到少姨娘竟然懂得查账，倒让小可十分意外。”
水琳琅冷笑：“我娘家是开镖局的，从小就帮衬着打理生意，别的本事没有，查账倒是学过一些。”
“既然如此，就依少姨娘，不知少姨娘要在哪里查账？”
“自然是在账房。”
邬大郎先行散去众人，一面叫着娴娘出来收拾，一面令人水琳琅等人到了账房，又将账房拿了一摞的账簿出来，小墨儿看了不禁哈欠连天。
水琳琅随意翻了几页，奇道：“这些可都是交了租的，你怎么说租子没交上来？”
邬大郎干笑：“交是差不多交了，只是交上来的是粮食，小可拿去变卖，途中损失一些，又有几次遇到剪径之人，差点没要了小命。”因为未曾想到邬二郎会失手，邬大郎就没有做假账，账本之上，除了平日相与的几个本家，其余的租子俱已上交。而且，他是庄头，每年需要交租多少，都是硬性的，这假账也是无从做起，糊弄不得。
小墨儿哈哈大笑：“邬大郎，你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么瞎话你都能编排出来，看来我要向你多多学习学习。”
“少爷，小可所说句句属实，这一带确实多有山贼出没。来时的路上，诸位不也碰上一遭了吗？少爷，念在还有一层亲份，请宽限一些时日则个，小可少不得砸锅卖铁，还了租子。”邬大郎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说得极其可怜。
“需要宽限多少时日？”
“这个作不得准。”
“呵，你不会又拖到明年吧？”
“少爷取笑了，今日蒙你大驾光临，断不会使你空手而归。明日，我就差人去城里找个***，少不得挣个千两银子，先把旧债抵了一些。”
小墨儿奇道：“***是个什么东西？”
叮当解释：“少爷，***就是风月场所的妈妈，专门经营皮肉生意的。”
“噢，卖肉的。”
“少爷，这个卖肉，卖的不是猪肉，也不是驴肉，而是人肉。”
小墨儿大惊：“难不成***是孙二娘吗？”
水琳琅白他一眼：“你别装单纯了好吗？”
小墨儿嘿嘿一笑：“不好意思，让你看出来了。”
水琳琅无语，望向邬大郎：“你找***做什么？”
小墨儿笑道：“想也是去卖皮肉吗？邬大郎，我劝你死了这一条心，就凭你这一副鬼斧神工的长相，站在门口都可以当门神，能卖出什么价钱？要是我去卖还差不多。”
邬大郎忙道：“少爷英俊潇洒，远近驰名，小可素有耳闻，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你说的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
小墨儿大喜：“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有些喜欢你了。”
“小可诚惶诚恐，还请少爷高抬贵手，小可也就不必典妻卖女了。”
水琳琅大惊：“你要将自己妻女卖到青楼去吗？”
“小可也是没有办法，家里实在是拿不出钱了。”邬大郎可怜兮兮，当真令人见了殊为不忍。
小墨儿奇道：“我刚才看到你家夫人，倒也是挺标致的人物，你怎么舍得卖到青楼去，你不喜欢她吗？”
“正因为浑家有些姿色，才能卖个好的价钱，唉，小可也是走投无路，万不得已。”
水琳琅现在也是踟蹰不已，明明是名正言顺地过来收租，现在反倒成了罪人，要逼得人家典妻卖女。虽然也看出，邬大郎说话三分真，七分假，不可全信，但究竟狠不下这个心。此人刁钻无赖，什么话都能说得出来，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怪不得就连一贯老成的南管家也拿他莫可奈何。
还是那一句话，水至清则无鱼，人至贱则无敌，她是第一次看到比小墨儿还贱的人，一时也没了主意。
燕子斜暗暗皱起眉头，明知邬大郎说话有假，而且假得离谱，但是因着他与眉寿堂的关系，也不能当场与他撕破脸皮，总要让他输得心服口服，让他乖乖拿出银子才行。
“少爷，少姨娘，我看邬大爷今晚是交不出租子了，咱们舟车劳顿，不如先行安歇，明日再做打算。”
邬大郎忙道：“小可伺候少爷安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