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商量之后,三人决定按苏长风所说,将白轩羽放到山下然后苏长翎派人回帝都来接,之后有以天网绑走皇后的缘故,苏长翎直接带兵往南追,与白云启他们汇合。
苏长翎安排了亲随等他们离去两个时辰之后才送白轩羽下山,这样一来,等白轩羽晚间回宫,即便是想要追他们,只怕是也追不上了。
慕青青颇为庆幸此番从宫中出来,自己顺手带上了那枚琥珀。自从扶留国一事之后,只要是出宫,她都会有心将必须带走的东西带在身上,以免再如之前一般,等着急用时才发现远在千里之外的宫中。
如今南去,她是千般万般愿意的,唯独一件事有心不放心。还不曾接到陆明轩到帝都的消息,她却要再度离开。此番一去,除非是白云启率兵打回来,否则她大概是再也不会踏进邺水城半步了。
当初回来,还因着是慕家女儿的身份而顾忌慕家的名声和家人的生死。可是,听了苏长风的话之后,慕青青也终于释然了。慕青璃不是慕家的女儿,她慕青青更不是,要算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那也是因着慕青璃对他们,对太后有用处,大家左不过是互相利用的关系罢了。
再说,如今这帝都里,朝堂上只剩慕逸一人,且不说以苏曼青和慕逸的关系,她不会让白轩羽动慕逸,即便是白轩羽真要对慕逸下手,如今慕绍行在帝都,他再狠,也不至于对自己的亲生父亲见死不救吧。
苏长风与苏长翎去安排行军的事宜,独留了慕青青一人在大厅了,因着什么也不用准备,她倒是突然得了闲。想了想,找了一个伺候的小童问路,由童子引着,到了后院厢房,白轩羽的门前。
房门从外面上了锁,有两个面无表情的守卫看守。慕青青站在门口,隐隐还能看到房中之人在来回踱步,想来是十分恼怒和焦急。
苏长风安排了那样一套说辞,慕青青不知道,白轩羽会不会将今天的事情隐去,顺着他们的话演下去。毕竟,虽然苏长风说的没错,此番他们需要苏长翎南去带兵,而且苏长翎是太后的侄子,白轩羽有诸多顾忌,可是,以白轩羽阴晴不定的脾气,要他配合,想来的确是有些难度。
“慕青璃在此,拜别陛下了。”想了想,慕青青提裙俯身,拜了下去,以头抵地,朝着房门行了一个大礼,“这些年来,多谢陛下的容忍和不杀之恩,如今一别,只愿陛下岁岁康健,江山永固。”
“你……”房中来回踱步的人停了下来,默了片刻,缓缓开口,声音低沉,“你不与朕一同回宫?”
“晚些时候苏长风会派人送陛下回宫,苏将军会带兵南下对抗扶留国,他们此番所为虽然十分大逆不道,却是真的有不得不做的难言之隐,陛下心怀天下,一向宽宏,还望陛下不要与他们计较。”慕青青跪在门前,一字一句,“先前那些话若是没有说出口,我或许还能随陛下一起回去,可是,如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尽了,青璃还有和颜面随陛下回宫。虽说陛下从未爱过青璃,可是,求陛下看在我们五年的夫妻情分上,就此放青璃离开吧。后宫之中无我,陛下会松口气,萧贵妃会松口气,想来太后娘娘也少了一件要操心的事情。”
“你早已与那两个叛逆策划好了要做这些是不是?如今朕受制于你们,你要走要留岂是朕能左右的,又何必来朕面前演戏?”房里的人声音冰冷而漠然,带着沉沉的怒意。
慕青青本是想着,虽然她与白轩羽一向不和,只是这半年来在宫中,也亏得他未曾太为难自己,如今要走,也该道个别才是,却不曾想,他原来以为这一切都是她与苏家两兄弟一起策划的。
因着之前在宫中的时候,白轩羽对她的态度有所改变,她还以为他们之前有所缓和,却不曾想,原来白轩羽从未相信过自己,既是这般,她又何须与他再多费口舌。
“陛下这般想,我也无话可说,反正从此山高路远,只盼此生与陛下再不复相见,陛下自请珍重吧。”提裙起身,慕青青不再等屋中的人说话,只是转身往外走。
走到月门时,却见靠在墙边的苏长风,见她来了,也只是面上带笑,一副饶有兴趣的模样:“我曾想过你在宫中的日子会是如何,如今见着他对你的态度,终于是明白你为何会选择离开了。从前你爱他,爱得整个帝都甚至整个启元都知道,只是可惜了他不懂得珍惜。”
“只怪当时年纪小,随便看这个长得不错的就当个宝,还天真地以为,爱情是做等价交换,只要我付出得足够多,他终有一日会有所感动,投桃报李。”慕青青侧头看了一眼白轩羽房间的方向,倒也是颇有几分感慨,“只是可惜了,这爱情是天底下最不公平的买卖,只要他不爱你,你做再多便都是枉然,最多只能感动自己,岂能妄图感动一个根本不想被你感动的人。”
“那你和白云启呢?我与白云启相交多年,看过他身边的女人往来皆是过客,这不过短短半年时间,他却是可以为了你大费周折,若不是那个人是你,在当初我看到那封信时,可能就会毫不犹豫地改变计划,偏向帝都这一边了。”苏长风撇了撇嘴,他是真的不知道,白云启倒是是因为知道慕青璃的身份才敢写那样一封信,还是全凭他的运气,若是信中所提到的要他看护的女人是别人的话,苏长风大约会因着白云启的这个决定,而转投白轩羽旗下。
“你与他相交多年,却会为着一个女人而临时倒戈?”苏长风的话让慕青青一愣,顿时觉得眼前这个人,真的是十分不靠谱,突然有一种自己是不是上了贼船,做了错误决定的感觉。
“我是个剑客,也是个商人,我这一生,在乎的只有两件东西,一样是手足亲情,另一样便是钱。”看慕青青变了脸色,苏长风也只是笑笑,“作为一个生意人,我看重的不过是利益罢了。白云启也是知道这一点的,想要与我合作,便要让我看到我们合作能给我带来多大的胜算和价值,我不在乎这江山谁坐,我只在乎谁坐了这江山,能给我更多的好处。”
“这一条原则,放之天下人皆准,就如我逐月楼的买卖一样,想从逐月楼获得消息,便要拿等价的东西来换。只是一点,对于你和阿翎,只要你们一句话,便是散尽家财,豁出性命,我这个做兄长的也在所不辞。”话说到后来,苏长风收起了脸上的笑,颇为认真,“我知道如今这么说,你自是很难相信的,不过此去南疆,时日还长,日子久了,你就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了。”
“你说得不错,对于今日所言,我确实很难去相信。我想要与你们南下,也并非因为信了你的缘故,只是比起回宫,南下对我来说会更好一些。我不信你,不是因为觉得你的话有假,而是觉得,我慕青璃不该有这般运气,能得你二人这样的兄长。”叹了口气,慕青青道出心中所想,“今次南下,你们有恩与我,若有机会,我定当报答。此去南疆,若是有用得着我的地方,还请爵爷尽管开口。”
“这二十三年来将你养在慕家,本是我们苏家对你的亏欠,如今对你好,除开我们是至亲的缘故,还是为了弥补父亲临去前的遗憾。”苏长风听得她的话,倒是颇有几分无奈,他知道慕青璃或许一时会难以接受这个身份,却不曾想她不能接受居然是因为这样的原因。
“哥哥,都准备妥当了,可要启程?”二人之间短暂的沉默被从前厅过来的苏长翎打断,他见慕青青也在,侧头看向她,“我叫人准备了马车,还有几件女子的衣物,就在山下,你先随哥哥一起带人离开,我安排好了陛下的事情,再来追你们。”
“即是要赶路,马车怕是太慢了些,我可以骑马的。”若是再坐马车走,只怕是他们的行程要被拖累,到时候别说去南疆了,还没过信安城怕是就要被白轩羽抓回来,“等我换了这身衣服便启程吧,女装也不必了,骑马赶路的话,还是男装比较方便,将军可否替我寻几套稍微小一点的男装来?院里那些侍者穿的那种就可以。”
“她说的不错,即是赶路,还是骑马比较好。”苏长翎正待开口,一旁的苏长风接口道,“这院中还留了一些我的衣物,都是去年新赶制的,虽然大了些,不过你先将就一些,等离了这邺水城,再寻个裁缝铺子为你买几身合身的。”
慕青青点了点头,本以为苏长风会叫院中的小童引她去换衣服,却不曾想他只是领着自己走到了一间厢房门前:“你且进去换衣服吧,里间自有人伺候,叫她寻了衣服给你便是。”
慕青青谢过苏长风,推门进去,拂开珠帘进到里间时,正见着一个青衣的婢子在收拾柜子里的东西,听得她的脚步声,下意识地转头,四目相对的时候,那婢子身子一颤,手里的衣物都没有拿稳落在地上,她整个人也身形一转,朝着慕青青跪了下去:“奴婢参见娘娘!”
“小满,你怎么会在这里?”比起小满的激动很颤抖,慕青青只是微微一愣,看着她,心情颇为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