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有些不解,可是先前也是真的淋了一场大雨,如今放松下来,倒是觉得头有些晕乎乎的。慕青青靠在床头,没一会儿却是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出乎意料的,这一次她睡得十分安稳,没有做梦,也没有见到慕青璃的魂魄。等再次悠悠转醒时,窗外已是雨过天青,夕阳遍洒。
房门外有脚步声传来,慕青青本以为是吟墨,刚想问他打探一下慕绍远的情况,却听得门外响起说话声。
“绍远兄,她先前喝了药,已经休息了,我们还是不要打扰才好。”清清冷冷,带着淡淡的疏离,慕青青听出来了,那是白云启的声音。
推门的手因着这话顿了一顿,慕绍远想了想,便也往后退了一步:“那我便在这里等着,等她醒过来。”
“想来,绍远兄是不能在我这里久留的,如今你虽有太后娘娘的免死金牌,却也还是戴罪之身。况且,这一次,我去寻金牌来救你,本就让皇兄很不高兴,你若是再在我府上久留,他必然会有所怀疑。”白云启靠着身后的廊柱,拢着袖子,抬眼看着站在门口犹豫不决的人。
“那阿璃她……”经历了一番生死之后,慕绍远那双清水般的眸子里,终于有了变化,在唤那个人的名字的时候,眸中波澜渐起,声音都忍不住有些颤抖。
“明日一早,我便会亲自送昭仪娘娘回宫。”垂了垂眸子,白云启也是有些累的,雨中奔波了半日,差一点就赶不及。
“送她回去?”目光一扫,带着几分凌厉,慕绍远沉下了脸,“不能送她回去,不能让她回那个狼心狗肺的人身边去,我怎么可能看着她从我身边溜走,再入冷宫。”
“慕绍远,你可别忘了,五年前,她便已经披上嫁衣,成为别人的妻子了。”终于有些等不下去,白云启站直了身子,冷眼看着面前有些失控的男人。
“那又如何,我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你以为,我还会在意那些?我与她,本就……”
“呯——”慕绍远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突如其来的一拳打断。白云启收回打在慕绍远脸上的手,甩了甩,看着面前被自己打了一拳的人,冷冷说:“不管事实如何,在世人眼中,她如今是慕家的女儿,你的妹妹,白轩羽的昭仪。老子费力将你从鬼门关拉回来,不是为了看你在这里犯浑发疯的。”
“可是……”白云启那一拳打得十分重,不过片刻,慕绍远的脸便高高肿起,他也不甚在意。到嘴边的话,最后变成了打在廊柱上的闷拳,慕绍远咬着牙不说话,眼中满是愤恨。
“放心吧,太后娘娘不日便回朝,到时候,她在宫中便也有了照拂,有太后娘娘在,皇兄不会太为难她。”白云启看着慕绍远,终是叹了口气,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哥哥。”两人正说着,那紧闭的房门却自己开了。披了一件外袍的慕青青扶着门框站在门口,看着房外的两个人,却是对着慕绍远轻轻唤了一句。
“哥哥放心吧,便是入了宫中,阿璃也会好好照顾自己的。”看着慕绍远那张被打肿的脸,慕青青忍住泪,朝他点了点头。
“阿璃,跟我走吧,我必然用余生护你,不让你受半点委屈。”看着那张毫无血色的病颜,慕绍远颇为心疼,他郑重地说道。
“哥哥,我们若是走了,便会一辈子当逃犯。”慕青青却摇了摇头,她不愿意慕绍远成为逃犯,她不愿意慕绍远因为她成为真正的罪人,更何况,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哥哥,你先回去看顾父亲吧,先前父亲他……”想起呕血晕厥的慕逸,慕青青便觉担忧,见慕绍远还想劝她,她上前一步,拉住了慕绍远的手,“哥哥,记得那日在相府院中,阿璃跟你说过的那些话吗?不是阿璃不想一走了之,去过无人约束的生活。只是,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我们生在这样的环境里,便必然会经历这些事情。阿璃觉得,以其四处逃避,不如迎头痛击。”
“阿璃……”没料到,一场生离死别之后,慕青璃竟然会说出这些话来。
“哥哥,你也不想看到父亲含恨终老吧,你也不想自己蒙受不白之冤苟活一世吧?阿璃今时今日,才算将那金座上的人,将帝王家看得清清楚楚。”慕青青看了一眼在一旁抱臂看戏的白云启,继续说道,“即便是哥哥不在意,可是,阿璃也不甘心。我们慕家世代忠良,盛极一时,凭什么在这种时候任人踩踏。如今太后回来,正是我们慕家翻身的好机会,哥哥难道不觉得吗?”
“阿璃,你真的还要回去,还要去趟这一趟浑水吗?”听她说的这般决绝,慕绍远颇有些痛心。
“是,我要回去,我要去为哥哥翻案伸冤,要去替慕家讨个公道。我还要,去夺回我的皇后之位。”这白轩羽废了她的后位,想来是打算拿给萧含玉的。若是别人也就算了,事到如今,她又怎么允许萧家人骑到她的头上去。
“我要让欺我慕家的人,都付出惨重的代价。”慕青青继续说道,目光扫过白云启。
白云启原本也只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站在那里,被她那凌厉的眼神一扫,竟是觉得有几分心慌,不自然地移开了目光。
“这既然是你的决定,二哥便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一点,无论如何,千万保护好自己。”逆着夕阳,慕绍远看着被柔光镶上一层淡金色光华的慕青璃,千言万语,便也只剩下了这句嘱咐。
其实,他的心里也是不甘的,他慕家世代忠良,他这些年为白轩羽建功立业,保家卫国,没有半点居功自傲的心思,可是到头来呢,还不是被奸人算计。直到被送上刑场,看到监斩台上的慕青璃的时候,他才终于明白了,白轩羽对慕家的恨意。
若非仇恨,他怎么忍心叫一个弱女子来当监斩官,若非仇恨,他怎么忍心让慕青璃来经历兄妹相残。只怪他从前过分退让,太过小瞧那个皇位上的人。如今,既然慕青璃不愿意走,那么他便也不会这么便宜那个人,终有一天,他要将白轩羽施加在他们慕家身上的痛苦,通通还回去,百倍千倍地还回去。
“时候不早了,绍远兄慢走不送。”白云启看了看天色,朝着慕绍远拱手做了个礼。慕绍远也自知不该多留,先前白云启带着太后的免死金牌与他一起进宫面圣。对于他这件事情,萧家人十分不满,白轩羽虽然没有多说,却也是不满的,他若是再在白云启这里长留,难免会招致猜疑,让其他人以为,他与白云启有所图谋。
倚在门边,看着慕绍远消失在回廊处的背影,慕青青叹了口气。想着自己明日就要回宫,突然觉得有些害怕,如今她只是昭仪,且不说白轩羽看不惯她了,便是萧含玉随便寻一个理由,也都能轻易致她于死地:“王爷,妾身多嘴,想问一句,太后娘娘何时还朝?”
“五日之后,这次为着你们慕家的事情,太后提前回朝,也算是宣告皇家对你们慕家的重视了。”收回看慕绍远的目光,白云启淡淡回答。
“这一次,多亏王爷了,请受慕青璃一拜。”五日的话,自己应该能坚持吧,慕青璃看着身边露出一脸疲态的白云启,拱手做礼朝他拜了下去。
两手被托住,慕青青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一股力道往前一带,落入白云启怀里。
入宫之前,白云启已经换了朝服,如今身上淡雅的冷香萦绕,他低眉看着怀里的慕青璃,唇角微微上扬:“我们先前不是说好了条件的嘛,如今慕将军安安稳稳站在了你的面前,怎么样,慕青璃,你是不是该履行你的承诺了。”
“我……什么……什么承诺……”心虚地别开眼,慕青青挣扎了几下,却被白云启按在门上,双手被紧紧扣住,“王……王爷自重……”
“昨日才说的话,阿璃怎就如此健忘?”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慕青璃只觉得,只要一抬头,便能撞到他的下巴,那般暧昧的声音,让她将头埋得更低。
“你忘了,本王可还记得清清楚楚,你说,若是本王救出你哥哥,便让你做什么都可以。”白云启低头,将头埋在她的颈间,轻轻嗅着她身上淡淡的药香,一字一句地说道。
“嗯,即便是王爷要慕青璃去死,慕青璃也毫不犹豫。”他的鼻息喷到自己的颈间,让她觉得痒痒的,这么近的距离,让她没由来的红了脸,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一些,“妾身知道王爷有鸿鹄之志,必然是不甘心屈居于人下的,妾身愿助王爷,夺取帝位,夺回江山……”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却被一只修长的手指按住了嘴唇,白云启抬起头,挑眉摇了摇头:“小美人儿,这话可不能乱说,乱说是会掉脑袋的。本王想要的,不过是你罢了。”说完,男子俯身,朝着那张娇艳的红唇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