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齐芳怀孕的消息晓谕后宫之后,慕青青倒是越发担心这个孩子了。每日里除了让欣嬷嬷去盯着齐芳的吃食,还自己常常跑去怡春宫守着,与齐芳一起聊聊天,绣绣花,总是想要将齐芳和她的孩子放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才算安心。
也不是她多疑了,只是自古以来,这后宫如战场,只是女人们打的是一场没有硝烟,却能见血的战争。新人入宫之后,这后宫不是没有争宠的事情,只是这些事情都不会摆到她这个皇后面前去,各妃嫔明争暗斗那份恩宠,就连萧含玉都不敢掉以轻心。
如今齐芳有了孩子,这孩子首当其冲地要被推到争宠的要害位置,尤其是先头这三个月,若是不看好,慕青青真怕这孩子被人害了去。
不过,虽然慕青青恨不得将齐芳锁定在自己眼中,却也因着到了年关,后宫诸事繁忙,又因着天冷她不愿让齐芳出来冻着,所以好几****都不得见齐芳一面,倒是见白轩羽的日子越发多了。
除夕那日,合宫设宴,虽是皇家的家宴,却因着要宴请的人的身份有些微妙,所以白轩羽对这次家宴不得不上心,十二月一半都没过完,便已经每日都将皇后招到昭阳殿去商议。
连着三日被白轩羽在午膳后招去昭阳殿,连着三日都瞧着白轩羽欲言又止,第四日的时候,慕青青终于决定今天一定要让白轩羽把憋着的话说出来才好,否则不是他被自己憋死,而是自己每日这般地跑着,冬日里天寒,她要被冻死在路上。
“这宴请的名单,陛下与臣妾讨论了三日了,陛下可是还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妥?”将手边的名帖递了过去,慕青青瞧得出来,这几日这白轩羽都是为着这宴请的名册焦心。
她也仔细瞧过了,因为是家宴,好多亲王也都回了封地不在京中,要请的人掰着指头都能数的过来,分明都是请全了的,也不知他在焦心什么。
“你觉得有什么不妥吗?”将名帖推了回去,白轩羽想了想,也还只是抬头看向她。
“是为着苏王子的请与不请而迟疑?”家宴请的都是皇亲,名单上却独独多了一个苏倾玉的名字,按寻常来讲,这的确有些不妥。
“苏王子过了年便要回国了,他在这里的最后一个除夕,朕想着让他在宫中与诸亲王同乐,”本不是在想这个,不过经得慕青青这么一提醒,白轩羽倒是想起了什么,“冬日天寒,朕虽喜欢与他品茶下棋,却也不忍他受冻前来,所以宣了他过两日搬到宫里来住,就住在东宫从前阿启住的地方,你明日着人去打点一下。”
“臣妾记下了,明日便去办。”慕青青点了点,这些个月,这白轩羽与苏倾玉的确走得近,有事没事都叫到宫里来,陪着一起喝茶下棋,之前还带着一起去了一次秋猎,如今倒好,还要叫他进宫来,是想日日与他在同一处了。
“这事朕会让王福去办,你明日,还是去一趟伏云寺吧。”她刚应了苏倾玉的事,这一边白轩羽又反悔了,将琢磨了几日的事情说出口,“换身便服,少带点人去,莫要让太多的人识得你的身份。”
“伏云寺?”听他这么一说,慕青青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了过来,“皇上是想让臣妾去给灵犀公主送请帖?”
“不是送请帖,要你将她劝回来,先帝丧期已过了,她也该回来了。”白轩羽摇了摇头,说起自己这个妹妹,还是叹了口气,都五年了,丧期已过,她一个小姑娘,一直留在和尚庙里也不是回事,只怕是要损了皇家的颜面。如今姐姐们嫁的嫁,死的死,与灵犀亲近的,倒是只有慕青璃一人了。
“除夕夜宴,若是看不到灵犀公主出席,那你也别出席了,留在钟秀宫反省吧。”挑了挑眉,白轩羽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皇后,瞧见她脸上瞬变的表情,只觉得自己这个决定十分正确,便笑着朝她点了点头,“就这么决定了,皇后明日便去吧,朕等着你与妹妹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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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白轩羽让她不要张扬,秘密前去,不过也事先与伏云寺那边打了招呼,所以换了装扮,坐着马车趁着天色未量便偷偷从皇城里出来的慕青青到伏云寺下车的时候,便看着已经拢着袖子恭候多时的珈蓝主持。
十二月的帝都,虽然初雪还未来,却也已是冷风凌冽,平日里外面的空气也是冻得刺骨,看着同样披了狐裘,抱了暖炉,带着兜帽,缩着脖子却依旧站在风口上迎接自己的珈蓝时,慕青青差点都没认出来。
“许久未见,娘娘的气色倒是越发好了。”珈蓝的声音带着鼻音,见她来了,笑着招呼了一句,便赶紧引着她往室内走,“天气这般冷,娘娘现在禅房里休息片刻,稍后再去见静云师太也不迟。”
“几月未见,珈蓝上师倒是没先前精神了。”听着声音便觉得这人大约是感冒了,瞧着他入了禅房摘下风帽之后红红的鼻头,更是证实了猜想,“上师身子不适还要来迎本宫,到是叫本宫有些过意不去。”
“既然这般,那贫僧便先去休息了,也可以让娘娘少几分歉意。”不过是客套话罢了,结果这听话的人倒也不当是客套,只是拱手朝她做了个礼,过了狐裘离去的时候,面上分明有欢喜的模样。
瞧着被退开随即又被关上的房门,等慕青青回过神来的时候,禅房里只剩了她和一起跟出来的小满,这主人都跑了,她这个客人倒有些不知道要如何是好,却不想,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便见着门又开了。
这次珈蓝主持是被推进来的,裹挟着冷风而来的主持踉跄着退了几步才站稳,也不理会坐在不远处的慕青青,只是颇为不满地看向门口。
“既然做了主持,就该有个主持的样子,哪有刚来就这么丢下客人跑回去睡觉的道理。”门外清朗的声音响起,低沉却是责备的语气。
听得那声音,本是觉着有几分尴尬的慕青青却是腾地站了起来,唤了一声:“哥哥!”便瞧见门外的人跨了进来,放下头上的兜帽,笑着朝她微微点头,又想起她的身份,拱手俯身朝她作了个礼。
“哥哥怎会在此?”上次夜宴一别之后,已是三个月未见,到不曾想,如今在这伏云寺中见面,慕青青心中有疑,却也是觉得欢喜的。
“年关应酬多,我实在是喝不过那些同僚,便来着寺里礼佛,躲躲清静罢了。”慕绍远将门合上,瞧见一旁不自禁地在搓手的慕青青,便过去将自己的狐裘解了下来给她披上,“不曾想你竟然也来了,几个月不见,却是气色比从前好许多。”
“哥哥快穿上吧,这般可要生病的。”本以为,自那夜暖玉池畔救人的举动之后,慕绍远会怀疑自己,如今见他还是如从前那般,倒叫慕青青有些愧疚了,只是抬手去推他递过来的披风。
“习武之人,这点冷还是受得住的,你从来身子弱,还是披着吧。”手臂一展,将披风罩在了慕青青身上,见她有些迟疑地望向一旁拢着袖子,有几分不乐意的珈蓝,慕绍远微微笑道,“别担心,这里没有外人,你来的隐秘,也不会有认知道你今日见过我。”
“你们兄妹相见,非要拉着我一个没什么关系的和尚在这里做什么,我是病人,你能不能不要虐待病人。”本是想去睡个回笼觉的,前脚刚出禅房,衣领就被一把抓住,只恨自己不曾习武,就这般被这个男人丢了回来,珈蓝十分不乐意地看着他们。
“你接了陛下的旨意要迎皇后的,你跑回去睡了等一下被寺中其他人知道了,你要别人怎么想。”只是冷眼一瞟,那边往门口挪动的人便顿住了步子,乖乖地站在那里。
看他们这般举动,慕青青倒是有些吃惊,似乎这二哥与珈蓝上师,还是十分熟识的。这般一想,心中更是多了几分担心。这珈蓝上师既然给了她琥珀挂坠和渡魂香,想来是知道慕青璃的事情的,若是他与慕绍远熟识,会不会已经将这些事情告诉了慕绍远。
若是慕绍远知道了,却又为何不质问她,为何还对她如从前一般温柔?
越想越觉得自己搞不懂这些人的心思,心中倒是生出了几分害怕来,慕绍远不问,她也不好说什么。只是一手扯了扯他披在自己身上的披风,终还是朝珈蓝做了个礼:“臣妾此番前来,是奉了陛下的旨意,来见静云师太的,不知主持可否为妾身引荐?”
慕绍远本是还想与她多询问嘱咐几句,却见她突然提出来要去见静云师太,倒像是故意想要从这般逃离一般,俊眉一皱,侧头看了她一眼,终也只是朝珈蓝轻轻点了点头,让他带着慕青青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