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未免太自信了些。”
林槿钰唇角勾起,似笑非笑的模样让魅贵妃心中为之一震。
不过即便是这样,也依旧阻止不了她发了狂一般想要取林槿钰性命的决心。
“铮——”
利刃出鞘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便听到盛君邪的声音传来:“母后,儿臣已经与你说的很清楚了,儿臣本就不喜皇位,不想做皇帝,更不是因为钰儿,你为何又要这般执迷不悟!”
“邪儿?你居然为了这个女人,对母后用剑?!”
魅贵妃目光狠戾的转头看向将剑刃架在她脖颈处的盛君邪,说话的声音都因为激动,而有些破音了。
“儿臣不孝。”
看着魅贵妃已经止住了继续伸向林槿钰安静的手,盛君邪收回了手中的剑,单膝跪地,说话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邪儿,你一定是被这女人的狐媚术给迷住了,跟你父皇当年一样。”
魅贵妃看着跪地的盛君邪,如同魔障了一般不停摇着头,也不知道是在说服自己,还是在说服盛君邪。
突然,魅贵妃抬起头,一脸疯狂的道:“你放心,母后一定会帮你忘掉这个女人,就跟让你父皇走出那个女人的狐媚术一样,你等母后将她杀了,母后在帮你。”
说罢,魅贵妃就要扑向林槿钰,却见林槿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自己从床上坐了起来,把玩着手中锃亮的匕首,莞尔一笑,“杀我?我想魅贵妃搞错了吧,今日,死的应该是你!”
看着这样的林槿钰,魅贵妃先是一怔,随后看着盛君邪,颤抖着手指指着林槿钰,道:“看到了吗邪儿,这女人,这女人还想杀母后,她是坏人,她是妖女,她就是因为当年的事情,所以为了她那个狐媚娘亲来骗你的,你可千万不能上当。”
“当年之事我已经全部知晓,当年……确实是母后对不起钰儿的娘亲,儿臣愿意用这一生陪伴钰儿,来替母后赎罪。”
盛君邪单膝跪地,定定的说着,似乎并不只是说给魅贵妃听,而且还是在同时说给林槿钰听。
听了盛君邪的话,魅贵妃不可思议的长大了嘴,也不知是在惊讶盛君邪说出要陪伴林槿钰一生这句话,还是在惊讶盛君邪竟是知道了当年之事。
“母后才没有做错,是她勾引你父皇在先,母后只不过是不想让你父皇被妖女所害,母后哪里做错了!”
魅贵妃眼睛更红了。
这件事是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的心结,不管是谁,只要提及了苏婉瑜,她便会控制不住的发狂。
她哪里比苏婉瑜差?苏婉瑜那个贱女人,狐媚子,活该死!
“母后,你为何还是这般执迷不悟。”
盛君邪面露痛色的说着。
“我没有执迷不悟!”
魅贵妃气极,摔了手旁的青瓷花瓶,磨着牙,恨铁不成钢的道:“邪儿,母后从小教导你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任何妨碍了你的人,除掉就好,你发现了她就是当年那个贱人的骨血,不仅不想着帮母后将她除去,还对她情根深种,你可真是不争气!”
“母后,这些年儿臣一直按着你的安排,顺着你的心意做每一件事情,儿臣不喜武,可是为了母后可以荣冠后宫,儿臣拼命夺得赫赫战功,只为母后母凭子贵,在后宫得以过的轻松一些,可是母后,儿臣终究是长大了,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感情,儿臣喜欢钰儿,您又为何不能为了儿臣,放过钰儿呢。”
盛君邪起身,企图安抚着魅贵妃,希望她终能选择理解自己,然而这一切在魅贵妃的心中,根本激不起任何涟漪。
她只想让林槿钰死,只想让苏婉瑜那个她狠了半辈子的女人,她的骨血可以死无葬身之地!
“不行,她必须死!你已经顺母后心意顺了半辈子了,为何这一次非要为了这个女人与母后作对!”
魅贵妃大喊着,随后强行忍住自己的怒火,咬着牙柔声道:“邪儿,就这一次,你再听母后的话一次,将她杀了,从今以后,母后什么都依着你,你要做什么母后都不再限制你,你觉得如何。”
魅贵妃此刻的模样十分像想要哄骗白雪公主吃下毒苹果的黑心王后,自以为说的很真诚,可是面容却是狰狞的如同巫婆。
“母后,唯独这件事,儿臣无法做到。”
盛君邪咬着牙道,刚要再说什么,就见床上林槿钰猛然跃起,抽出了那把削铁如泥的冰焰剑,直直刺向魅贵妃心脏,“我林槿钰的生死,岂是你等想要就能拿去的?!”
一个劲的在自己面前争论着自己的生死,他们以为他们是阎王爷吗?
或者她们还不清楚,她林槿钰的生死,阎王爷都管不着!
“邪儿,邪儿——”
魅贵妃突然惊呼着。
她的眸子紧紧盯着林槿钰手中那把苏婉瑜当年日日不离手的冰焰剑,瞬间觉得自己要窒息了。
苏婉瑜要来杀她了,苏婉瑜化成厉鬼要来杀她了……
“铮——”
利刃相撞,林槿钰的剑刃被盛君邪撞偏挡下。
“钰儿,不能为了我,放弃报仇吗?”
盛君邪眸中一片深情,面对林槿钰与魅贵妃的时候,他真的很为难。
两个女人,她都不想伤害。
纵然是杀敌不眨眼的战王盛君邪,在这等儿女情长之下,也变的渺小不堪。
“盛君邪,我最讨厌欺骗,若是你没有骗过我,或许我会。”
林槿钰对视着盛君邪的眸子,第一次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是的,她曾不可置否的喜欢上了盛君邪,可是她却发现他骗了自己。
这样的人,即便他现在说的再怎么冠冕堂皇,说的再怎么深情款款,林槿钰都决计不会再相信第二次。
又有谁可以肯定,一个人欺骗了你一次,就一定不会再欺骗第二次呢。
被欺骗的感觉很不好受,她不会,也不允许自己再一个人身上,连续栽两个跟头。
说罢,林槿钰再次袭向魅贵妃。
魅贵妃惊慌的狼狈逃窜着。
她没有想到林槿钰居然会武功,她以为那只是个弱女子,她终究是太低估林槿钰的实力了。
如同无头苍蝇一般,魅贵妃将屋中饰物撞乱,摔的噼啪作响,头发衣衫也因为逃跑的太急,乱的不成样子。
她嘴里不停咒骂着苏婉瑜,咒骂着林槿钰,时不时的还会高声呼救,呼唤着盛君邪来救她。
此刻的魅贵妃哪里还有白日里在外人面前的端庄典雅,有的只是如同疯婆子一般的谩骂与狼狈。
魅贵妃终于是体力耗尽,跌倒在地,发丝凌乱的沾在脸上渗出的汗水上,看着寒光乍现,扯着嗓子道:“盛君邪,我可是你母后,你竟是眼睁睁看着这个女人杀了你母后吗?!”
“噗嗤——”
利刃穿破了肉体。
林槿钰清楚的感受到自己手中那把削铁如泥的冰焰剑,被自己成功送入一颗心脏,然而那颗心脏的主人,却是……盛君邪?!
空气似乎陷入了沉寂,这一刻的所有人都似乎被时间静止了,耳旁也如同失聪了一般,什么也听不到了,只有吧嗒吧嗒顺着剑身滴落的血流声如同魔音一般,不停回响着。
“邪儿?!”
魅贵妃撕心裂肺的吼叫声传来,紧接着林槿钰便觉得手间一轻,盛君邪的身体竟是被魅贵妃直接抱住,拉在了怀中,而手中那红了一半的剑刃也突然暴露在了空气之中。
“你这个疯子!”
看着盛君邪那因为剑刃抽出而迸发出血液的胸口,林槿钰失声痛呼着。
她觉得自己的心,似乎少了一块。
林槿钰甚至有些怀疑是不是在自己将剑刺入盛君邪体内的时候,他也同样将剑刺入了自己的心脏。
要不然,怎么会这么痛。
地上的魅贵妃似乎真的疯了,她抱着盛君邪不停流血的身体,竟是哈哈大笑着,嘴里也不知道说着什么只能她自己一人听懂的话,喃喃的如同稚童一般嘟囔着。
“血,哈哈,苏婉瑜你个贱女人终于死了,哈哈,这么多血,苏婉瑜你肯定活不了了,让你与我抢皇上!活该你死!”
魅贵妃坐在地上哭哭笑笑,林槿钰也只听清楚了这句让人不能原谅的话。
即使疯了,她也巴不得死去的是苏婉瑜是吗?
可是她怀中的人,分明是她儿子!
“盛君邪,为什么,这样的女人,你又何必舍命去救呢!”
林槿钰眼眶湿润了,可却倔强的不让眼泪掉下来,因此眼泪储存了一眼眶,将她的视线都要全部遮住了。
“是我骗了你,所以你不会为了我放弃仇恨,可她终究是我的母亲,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杀死她,答应我,下辈子,让我陪你……”
盛君邪哽咽的说着。
他觉得这一定就是因果报应,当年自己母后害死了苏婉瑜,他因知道了真相,一时不忍,竟是想要为母后赎罪,这才多次救了林槿钰,在相处中,情根深种。
为了陪在林槿钰的身边,他捏造了个假身份,可还是被她发现了,而且也完全误会了自己的意图,以为自己图谋不轨。
不过他就是图谋不轨,他一直图的,都是她,也只有她。
这一世她恨自己,那就下一世吧,下一世,他一定不要再做她的仇人之子,他要与她,门当户对……
盛君邪最后似乎笑了,可是林槿钰看不到。
她只知道她现在心里很难受,如同一直大手紧紧的捏着她的心脏一般,窒息的难受。
可是就如盛君邪说的,他骗了自己,他早就在自己的黑名单中了,所以自己有什么可难受的。
眼眶里那遮住视线的泪水终于流出来了,世界变的清晰起来,林槿钰低头看着魅贵妃怀中已经闭起了眼睛,如同睡着了似的盛君邪。
自盛君邪胸口渗出的血液已经将地毯染红,心里还是抽疼抽疼的。
“哈哈,死了,死了,哈哈哈哈……”
魅贵妃如同痴傻了一般,的抱着盛君邪的尸体哈哈大笑着,开心的仿佛死的是苏婉瑜一般。
林槿钰咬着牙,狠狠捏住魅贵妃的下巴,眼睛发红的道:“那是你儿子,死的是你的儿子!!你就这般高兴吗?!”
魅贵妃被林槿钰死死捏着下巴,似乎很不舒服,原本还在挣扎,可是听到了林槿钰的话以后,顿时也不挣扎了,瞪大着眼睛,愤怒的道:“骗子!我邪儿怎么可能死!我邪儿现在在战场上上阵杀敌呢,等他回来,皇上就会传位给他,他怎么可能死!”
“他是被你害死的!”
林槿钰握着魅贵妃下巴的手握的更紧了,却见魅贵妃突然开始咳血,摇着头神志不清的道:“他怎么可能死,他身体里有我种的噬心蛊,他若是死了,我也得……”
话还没说完,魅贵妃扑通一声栽倒在地,断了气息,留下林槿钰沾了她一手的血,怔怔的楞在了原地。
她给盛君邪种了噬心蛊?
原来,原来盛君邪体内的噬心散之毒,其实是蛊,而且还是他的亲生母亲给他下的蛊?!
林槿钰不可置信的看着魅贵妃的尸体,她怎么也想不到怎么会有这般狠心的女人,居然会舍得给自己的亲生儿子下蛊。
怪不得那时还是君贤的盛君邪被自己问及他所中之毒的时候,会露出那般漠然的神情,原来下毒之人,就是他至亲的母亲。
深吸一口气,林槿钰缓缓转头看向了盛君邪沉睡的脸庞,良久良久,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林槿钰终于抬手附上了盛君邪的脸颊。
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去抚摸盛君邪的脸颊,以前都是盛君邪夜里偷偷溜进她的房间,然后偷偷在她脸上来回乱摸。
额头,眉毛,眼睛……
林槿钰一路说着盛君邪的脸颊往下摸,就如同他偷偷摸自己脸颊时的顺序。
“钰姑娘,钰姑娘,人都准备好了,我们该……”
夏月突然从屋外冲了进来,看着屋内的情况,呆住了。
林槿钰闻声赶忙收回了手,起身擦了擦手上被魅贵妃染红的鲜血,吸了吸鼻子,道:“他们都准备好了是吗,我们走吧。”
说着,林槿钰便抬脚往外走去,就听夏月赞赏道:“钰姑娘,你太厉害了,没想到竟是连天汉的战王也被你给解决了。”
“还不快走!”
林槿钰的声音有些微冷,冻的夏月不自觉打了个寒颤,看着林槿钰提剑渐行渐远的步伐,面露疑惑。
她刚刚是在生气吗?可是任务完成了二分之一,林槿钰不应该是开心的吗?
带着疑惑,夏月跟上了林槿钰的步伐,在她身后有些不知所措,即便是张了口,也说不出任何话。
“晚宴进行到什么阶段了。”
林槿钰突然道,说不出的冷静,一丝情感也没有。
“待会儿就到哥哥他们了,我们现在赶去,时间应该刚刚好。”
夏月应声回答着,将林槿钰带到了一处假山旁,两人换上夜行衣,奔向了设宴的大殿。
时机刚刚好。
林槿钰到达的时候,大殿突然陷入了一片漆黑,林槿钰与夏月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用轻功跃入了大殿。
先前因为盛介明身体不适,林槿钰去他寝殿时,往他身上撒的荧光剂在此刻凸显出了它的作用。
殿内漆黑一片,各种吵杂的呼救,护驾声交响响起,比街头的菜市场也好不了多少。
弱弱的绿光在林槿钰夜视超强的视力扫视中,被敏锐的捕捉到。
就是那里!
林槿钰握紧手中的冰焰剑,直冲绿光所在,却是被盛君祁提剑阻挡。
林槿钰蒙面,黑衣,所以盛君祁并不知晓眼前这个手法凌厉,丝毫不拖泥带水的黑衣人,就是他林弟相称了数日的林槿钰。
两人谁都没有对谁手下留情,一番激烈的交战以后,盛君祁明显不敌林槿钰的凌厉剑法,竟是开始节节败退。
闻讯赶来的侍卫却是在这时,将林槿钰团团围住,殿中熄灭的灯火也开始被相继点燃。
“掌门,你快去取那狗贼性命,这里交给我们。”
夏月,夏佐,齐衍三人带着众弟子跳进了侍卫的包围圈,然后三人合力将林槿钰拖着送出了包围。
林槿钰在空中旋了几个身,踩着夏佐他们终于是翻出了包围。
单膝跪地式落在了地上,猛然抬头,如同猛兽盯到了猎物一般,虎视眈眈的看着王位上的盛介明。
还未完全点燃的烛火映在她的眼中,犹如一蹙烧着的小火苗,杀意明显。
胳膊与腿同时使力,林槿钰蹭的从地上一跃而起,在渐渐明亮的大殿中,朝着盛介明越靠越近。
手中的冰焰剑泛着森森寒光,即便烛火如何温暖大殿,却依旧暖不热的冷光。
王位上,盛介明早已经起身,手中握着一把朱红色剑柄的赤练剑,起身与林槿钰四目相对。
盛介明也是习过武,参过战的,而这诺大的天汉国,就是他曾经与苏婉瑜一起征战得来,所以此刻面对刺杀,盛介明可以说是临危不乱,站在一堆慌乱的大臣之中,他也是最气定神闲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