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老张把车从树林里开出来,我坐在副驾驶位,打开室内灯,将垃圾袋撕下来,仔细翻了翻盒子里面的东西,看来我回去得整理出线索,尤其是这本《傀儡丹经》,搞不好这玩意儿才是长泽正雄的目标,他不像是一个为了爱好而冒风险的人,也许这本古书才是他真正痴迷的东西,古墓只是顺手盗的而已。
“你折腾这么老半天,就是为了这玩意儿啊?”老顾问道。
“是的,也许这里面会有重要的线索。”
“我们要的是证据。”
“先等我分析完了再说。”
我将里面乱七八糟的东西整理好,摸着散发着霉味的日记本,今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突然老张一个急刹车,我手里的盒子没拿稳,全部掉在地上。
“撞到人了。”老张懵逼地看着我说。
“开车走人!”我说,虽然我刚才没注意前面,但我了解这里,天一黑,就没有人出门了,更别提这附近了,到处都是山林,离村庄至少有半小时路程,如果真撞到人,那也是那些吸血疯子。
“妈的,撞到人了!”他吼道。
“这里晚上不会有人出来,倒车绕过去。”我大声说道,看了看四周,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我们下去看看。”老顾也说道。我们这个职业,要是肇事逃逸,就真的断送了前程,知法犯法。
“不要下去,倒车!快点!”我急道。
“老高……”
“倒车!”我拿着笔记本猛地敲了下老张的头,“快点!”
老张也一时吓坏了,连忙倒了几步,车前面躺着的人突然慢悠悠地从地上爬起来,应该撞得很轻,他的双腿看上去没受伤,他背对着我们,所以即便是解局的车灯光极亮,也看不清他的长相。突然他转过头,张开血淋淋的大嘴。
“快倒,绕过去!”我叫道。
老张刚踩动油门倒车,一颗子弹击碎玻璃,从他眼前擦过,然后击碎了我这边的车窗,若不是我们都贴着座椅,估计有个人就被爆头了。老张也许是被这突发的状况给吓到了,也许是玻璃碎片伤到他了,车子猛地向后冲去,直接撞上一棵大树。
“老张……”老顾喊道。
老张摸着头,鲜血直流,我也搞不清是被碎片伤的还是子弹伤的,“把他拖到后面去。”我喊道。对方有狙击枪,我们一停下来就成了目标,幸好现在在坡下,可能对方看不清,万一把车胎打爆,再出来疯人围攻,那真成他们的食物了。
老张被他们拖到后面,三个人尽量往下,免得成为目标,我坐上驾驶位,挂上S档,猛轰油门,这车是2。0T的,动力强劲,快速冲上公路,我也尽量贴着座椅,又一颗子弹打在引擎盖上,火花四溅,车速很快,即便拿枪的人是我,在这种情况也很难命中目标。
这时候从前面树林里钻出十来个疯人,纷纷向我冲过来,在强光之下,他们似乎看不清目标,我向右打方向盘,将一个人撞到河里,从路边冲过人群,将他们远远甩在后边。不过这次我借着光亮,看到他们面目狰狞,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手段把他们变得面目全非,难以辨认。这是第一次看清他们的长相,或者说,依然没看清,因为他们眼神,他们的脸上,早已失去了人类应该有的样子。
“他们是什么人?”老顾问道。
“嗜血疯子。”我说道,“老张没事吧?”
“没事,额头被划破了。”老张答道。
“老顾,赶紧给小刘他们几个打电话,立刻回来。”
老顾点点头,孔开已经吓坏了,他虽然胆大包天,但也只是做些偷偷摸摸的事,哪里跟人正面干过,“赶紧报警啊!”他喊道。
“我们就是警察!”我说。
“找县局的人来帮忙。”
“等他们来了,那里就会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你们身上不有枪吗?”孔开反问道。
“就老张带了枪,而且那些疯子,若不打中心脏和脑袋,他们不怕痛,照样扑向你直到把你的血吸干,肉吃完,主要是数量太多,刚出现的人数,不过是个零头。”我解释得有点不耐烦了。
“闭嘴吧你,没看到有狙击手啊?”老顾拿着手机吼道,接着给他们打了电话,我让老顾跟他们说,回来的路上一定要小心,除了开车的人,其他人必须满发子弹,以防被突然攻击。
“那……这些到底是什么东西?是人吗?”孔开小声问,但没人回答他。
我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烟点上,他们几个人吵得我头痛,老顾打完电话,便帮我把东西都收拾好装进盒子里。
“他们为啥不在山里袭击我们?”老顾问道。
“可能是方思进回去发现了什么,然后通知了长泽一郎。”我说。
“这些家伙速度挺快啊!”
“他们的速度还没发挥出来,我试过在夜间被几十号人追杀。”
老顾看了看老张的伤口,漫不经心地说:“你命硬,死赖在这个地方,撤职了都要回来。”
“你要不要过来跟我一起战斗?”我笑道。
“我才不来,我还有老婆孩子,除非被解局威胁。”
“我他妈也不想来,可是来了之后,解局就不让回去了。”老顾回道,老张递给他一支烟,我按下车窗。
“顾兄,我们明天能回去吧?”孔开悠悠地问。
“废话,不回去在这里喂人啊?”
我们到了警所门口,我看了看四周,确定安全后,才让他们下车。老顾又给小刘他们打了电话,他们说半小时后才能到警所,我便让老顾他们先睡觉,我拿着枪值班,顺便研究下资料。
我打开盒子,里面除了笔记和信件,还有当年建设精神病院的图纸,图纸全是日文的,据我了解,前期工程是方明山投的钱,到了后期扩建,主要就是长泽正雄派人来负责的,毕竟钱也是他捐助的。
我还是决定从信件开始,因为内容少,笔记本怎么的也有大几万字,一时看不完,而图纸上暂时也没发现什么异常,正常情况下,图纸上应该有地下古墓的入口,但我想长泽正雄不会傻到把入口标进去。
我拿起一个牛皮纸信封,看邮戳是1995年12月1日,信封上的中文字很工整,是用毛笔写的,不知道的人,不会想到这是一个日本人写的,地址非常详细。
我打开信封,一张照片从里面滑落到桌子上,这是一张老旧的黑白照片,上面一个人穿着中山装,一个人穿着西服,照片后面有题字:与友方世烈合影于京都帝国大学。——1935年春。
穿中山装的这个应该就是方世烈,方明山的爷爷,80年前毕业于日本京都帝国大学,50年前被斗成汉奸,后死于明河镇。
我连忙打开信纸,我想这封信是一切事件的开始。
方先生,见信如唔,您可能还不知道我是谁,照片中(左)是你爷爷方世烈,他于1930年受到我曾祖父的资助来日本留学,跟我爷爷同在日本京都帝国大学读书,大学期间一直寄宿在曾祖父家中。
1939年,我爷爷随军去中国,还不远万里去看望他,那时你爷爷在县里教书,但工资不够养活家人,十分困苦,我爷爷那时正在为曾祖父寻找一本书,为了照顾你家人不受饥寒,高薪聘他为助手,两人共同寻找。
这本书叫《傀儡丹经》,是我曾祖父一辈子的梦想。他老人家一直对中国文化痴迷,尤其是道教丹药,这要追溯到600年前,我的祖先是建文帝的近身武将,携大量金银财宝远赴日本,准备在建文帝复位前,骚扰沿海,吸引明朝军队注意力。后多年过去,一直没接到任何指令,我父亲便只好在日本安家。
我爷爷之所以去你的家乡,那是因为据祖辈代代相传的手绘地图,确定了当年建文帝躲藏的位置就在明河镇,我曾祖父年轻时就曾去探过路。
可惜的是,我爷爷和你爷爷并没有找到任何线索,后日本投降,我爷爷只能返回日本,临走时留了许多钱财赠与你爷爷,可能这也是你爷爷被批斗至死的原因。
这几十年来,我爷爷一直内疚难安,直到他死时,都在念叨当年的夙愿未了。
我们家族现在在日本是有名的大型企业,很快就会在中国投资工厂。为弥补祖辈们对你们家族的亏欠,我会让中国的朋友给你汇款十万元,以缓解你们的生活压力。
同时,希望你能在闲暇时,探寻建文帝墓,并且保守秘密,若能找到蛛丝马迹,了我爷爷夙愿,请务必与我联系,必将重酬相谢,祖辈以兄弟相称,你我亦可共享荣华富贵。
长泽正雄1995年10月30****将信件折好,塞进信封里,方明山应该就是收到这封信后,又喜又怕,他喜是因为在那个年头10万块钱对他这个穷乡僻壤的农民来说,简直是天文数字,可以让一家无忧无虑的过好几年,而且看信中意思,他能拿到更多的报酬。让他害怕的是,祖父的汉奸罪名,在那个年代可能伴随了他一生,不难想象他一家人,永远被人嘲笑,羞辱,活在阴影和屈辱之下。
而现在他若跟长泽正雄合作,恐怕照样存在这样的风险。尤其是那年头不管小学初中,对日本帝国主义的宣传,让他这个从来没跟日本人打交道的人,起了戒备心,所以才开始写日记。将来要是万一长泽正雄不兑现承诺,他可以借助这些证据将长泽正雄拉下水,并且还能给自己减轻罪名,弄不好还可以敲诈一笔巨额钱财,所以他才在日记首页才写,不可以再过穷日子,并且发誓要从此踏上辉煌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