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厅的小伙儿认识方思睿,主动的就把酒和吃的送过来了,我并没有兴致把她灌醉,但我很想知道黄世民到底跟她什么关系。不为八卦,只为破案。如果说黄世民是她的亲哥,为啥她一直看黄世民如此凄惨的活着,却不闻不问,她跟那个骑摩托车的小男孩又是什么关系?
“喂,想什么呢,喝酒喝酒!”方思睿一反常态的大声嚷嚷着,以前她来这里都是一个人去舞池疯。
我陪着她连喝了三杯威士忌,在闪烁的灯光下都能看出来她脸蛋绯红,说话也有点酒劲儿,她来这里大概就是在精神病院工作太压抑,来这里发泄发疯的,酒量也就那样。
“再干两杯就去跳舞。”方思睿迫不及待地给自己倒酒。
“我不会,你去吧!”我说道,我只能看着她发疯,没兴趣陪她一起发疯,她这样灌自己,估计套不出什么话来了。
“我去你就不怕别人非礼我啊?”她凑到我面前问,我能闻到她呼出来的酒味,还有她身上的发香,夹杂在一起,跟我的心情一样复杂。
“没事,这里没人敢动你。”
她没有回答,跟我又猛干两杯,挤在她旁边的小伙儿都看懵了,他瞟了一眼方思睿,大概是从未见过如此尤物,不禁又看了几眼,直到他跟我的眼神相遇时,才赶紧收起目光跟几个哥们喝酒。
方思睿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站起来,将皮衣脱了扔到我怀里,她里面穿着贴身的黑色毛衫,身材凸显,她走出没两步,又突然回过头凑到我耳边大声说道:“在你心里,我就是个爱钱的贱货,所以即便有男人非礼我,那也是我主动勾引的。”
“我……”
才说了一个我字,她就扬长而去,根本没有听我解释的意思。不到十秒钟,偷看他的小伙儿便起身跟着去了舞池。我一直盯着他,他在那东张西望的,径直走向方思睿,努力地挤倒她后边,舞池里人挤人,群魔乱舞,大家都跟疯了似的胡乱扭动,不一会儿他们就被淹没在人潮里。
我不放心,便走到舞池边上的台阶,从高处看着他们,我从没觉得方思睿是什么放荡的女人,也不觉得她来这里寻开心有什么不好,只要她愿意,就跟我没关系,但该管我也会出手。那男生凑近搭讪,方思睿白了他一眼,想钻进人群躲避,但男生紧紧跟着,两人在池子里钻来钻去,最终方思睿放弃了。
她看到我站在舞池外,冲我挥挥手,但我摇摇头,表示不会下去。她便举着手,闭着眼睛在那随着音乐疯狂甩头发,就跟精神病一样,但也可否认,也十分火辣,好几个男生都在盯着她,蠢蠢欲动。那男生眼睛里都像喷出火了,四周都是竞争对手,他大概想着再不下手,就没机会了,所以他从背后,将双手扶在方思睿的腰上,见方思睿没有反抗,所以他越贴越近,几乎是黏在一起,小伙儿还是不甘心,双手慢慢向衣服里面游走。
方思睿突然转过来,一巴掌扇在那小伙儿脸上,大骂道:“去你妈的,你是什么东西?给老娘滚。”
这一幕不仅将小伙儿吓懵了,连我都惊呆了,剧情转得也太快了。小伙儿先是捂着脸愣在那,见方思睿一脸鄙视地看着自己,知道泡妞无望,周围的人都在那笑他嘘他,恼羞成怒,也给了方思睿一巴掌,这一巴掌不轻,方思睿坐在地上捂着脸。
“贱货,你知道老子是谁吗?睡你也是给你面子,居然敢跟我动手。”小伙儿此时才露出凶狠之相,他那眉毛和眼睛凶狠时倒也有几分吓人。
我将烟头扔在地上,走进人群中。小伙儿已经将方思睿从地上拽起来,一只手紧锁着她的双手,一只手掐着她的脖子,吼道:“陪老子跳舞。”
方思睿站在那一动不动,也没有说话,一副宁可被掐死都不会动一下的样子,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我有点不懂,只要她说明身份,或者大喊大叫,就会有保安来解救她,但是她却嘴巴都不动一下,甚至都没看我这边一眼。周围的人安静地看戏,没人敢上前,外围的人还在那狂欢这,有人估计喝多了,压根没看到里面发生的事。
我走到那家伙后面,一把抓住他的头发,猛地往后一拉,听他的惨叫声,还以为把他头皮拉下来了。他意识到被人袭击后,转身一拳扫向我的头部,我借势逮着他的右手来了一个过肩摔。这时候围观的两个年轻人冲过来,我挡住了那个用拳头的,躲了脚踹的,左边那家伙再次攻击的时候,我已经将腰间手铐套在手上,跟他拳对拳,那家伙立刻捂着右手弯下腰哭爹喊娘的嚎叫起来,脚踹的膝盖也被我击中,跪在地上,痛苦地揉着膝盖。我松开手铐,他们这时才看清我手明晃晃的东西是什么,侵犯方思睿的家伙受伤较轻,连忙扶着两个兄弟钻进人群。
我拉着方思睿出了舞池。她面无表情地坐在沙发上,即便灯光不好,也能看出她左脸被人打过,她愣在那里,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便掏出一支烟点上,递给她,她没接,吐出一口痰到垃圾桶里,然后扯了张纸擦擦嘴,我看到纸巾上有红色血迹。
她端起酒瓶直接将剩下的小半瓶一饮而尽。
接着她就闭着眼睛靠在沙发上,呼吸急促,我猜她喝多了,果然她捂着嘴,冲向洗手间,我跟在后面,她趴在水池上,猛抠喉咙,却好像怎么也吐不出来,倒是哭了起来,哭声很小,眼泪却不停地流着,抠得越猛,模样越凄惨,大家都像看精神病一样看着她自虐。
“好了,不要抠了。”我拍着她的肩膀,想把她的手拉开,她力气倒是不小,挣扎开来,哭泣时的抽搐让我都觉得心疼。
“好了,够了!”我用力将她拉开,冲她吼道,“别抠了。”
她跟神经病似的,还非要把手往嘴里塞,我只能将她的手锁住。她突然靠在我肩膀上,嚎啕大哭起来,我只能将她抱在怀里。
大概哭了十来分钟,她想努力挣脱,我以为她又要抠喉咙,所以拽着她的手不放,没想到她却哇的一大口,吐在我身上,拉链半开,全被兜在外套里面了。
“我靠……”我连忙松开她,她的裤子还是弄脏了。
我连忙脱掉外套擦擦衣服,她却靠着墙壁慢慢蹲下,闭着眼睛,呼吸急促,她被打的脸已经肿了。我只好将她抱起回了酒店。
她醉得有点厉害,在电梯里就说了句:“我不希望他是我哥哥。”
“明儿再说吧!”我说。
她上床就睡着了,我拿了热毛巾替她擦脸,一碰她就皱眉,估计是太痛了,将裤子擦干净后,便由她睡觉。
我洗完澡躺在外面的床上,虽然因为喝了酒有些困意,却怎么也睡不着,眼皮子睁不开,脑子却乱糟糟的。
我似梦似醒的耗了快两小时,刚感觉要睡着的时候,就听到开门声,方思睿打开门冲进卫生间,然后就听到呕吐声,我敲敲门问道:“没事吧?”
“没事,你去睡吧!”她说。
这下脑子更清醒了,闭着眼睛想强行入睡,但里面洗澡时哗哗的流水声清晰入耳,难不成是因为喝酒了,内心躁动,我想。
不一会儿卫生间的门打开了,我只能装睡,方思睿似乎走到我床前,站在那看我,我都不知道该不该睁眼,只能听着她轻微的呼吸声,情况有点尴尬。
突然被子被掀开,清香扑鼻,她钻进我的被窝,钻进我的怀里。
……
好久没睡过这么安稳的觉,没做过噩梦,甚至没做过梦,也许我不记得了。但我醒来的时候,身边却空空如也,只有枕头上的一丝长发和残留的余香告诉我,昨晚做了不该做的事。我去房间和卫生间看了看,她已经离开了,只有卫生间浴巾堆在那里。
我拿出手机拨打她的电话,却是关机,大概是没电了吧。我吃完早餐准备去看看黄世民,我希望他能活下来,不管他是不是凶手,虽然他受重伤跟我关系不大,但这一切却是因我而起。若真如发短信的人所说,他是无辜的,那我更希望他能好好的活着,我不想背负这个心理包袱。
至于发短信的人,他总会出现的。
到监护室的时候已经十点了,看守的警察说医生正在抢救,极有可能活不过来了。我听完心里闷得慌,心脏跳动的时候像被什么东西压着,看守的同事说:“你帮忙看会儿,我去抽根烟,如果再有人来探望,就拦住他,神神秘秘的。”
“有人来看过他吗?”我问。
“昨晚我睡着了,有人进了他的病房,放了一束白菊。”
“白菊?”我听着怪怪的,代表什么?清白的意思吗?怎么说探望病人,白色的花也不吉祥吧。“你没看清长相吗?”
“没有,看过监控,带着鸭舌帽,压得很低,穿着一身黑衣服,年纪应该不大,其他的看不清,医院的监控也不什么高清的。”
“视频文件在哪?”
“刚才王局过来拿走了,你去找他吧!”
我点点头,他走后,我呆坐在凳子上,望着急救室的指示灯,突然觉得好疲惫,明明才起床不久,我想到了第一次见黄世民时,他脖子上挂着红色童鞋,傻笑着说他儿子在太阳上面,甚至想起了他房子里的那张全家福,好像我已经认识他很久了一样。
急救室的灯熄灭了,不一会儿医生从里面出来,我连忙冲上去询问情况。
“你是警察还是他亲属?”医生问。
“我是警察,他在这没什么亲人了。”
“他去世了,我们也尽力了,如果没亲人,你们决定怎么办吧,看是否需要检查遗体之类的。”
医生说的很淡定,他大概是见怪不怪了。我没有回话,双腿无力地坐在凳子上,头晕脑胀,我用冰凉的双手使劲搓着面部,如果他不是凶手,那我算是害死他的罪魁祸首吗?这时候我的手机铃声响了,我收到一条短信:你不是警察,你是凶手。
我连忙站起来走到窗户前扫视着四周,我感觉这家伙就在不远处观察我。能清楚看到我这的就只有医院对面的商场楼顶了,我以最快的速度冲出医院,跑向那商场,此时商场人并不多,我在人群中搜索可疑对象,别说一身黑衣服的年轻人,就连穿黑色裤子的人都没看到一个。
我坐在商场门口的台阶上,掏出烟盒,却夹带出一张纸条,起床到现在抽了三只烟都没发现,纸条折叠得很整齐,我拆开看了看,上面娟秀的字体写着密密麻麻的小字:昨晚不过是酒后乱性,或者当作是我对方明山的报复,怎样都行,你不必有心理负担。关于我的身世,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因为我自己都不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即便有了各种佐证,一切也只是猜测而已。我希望你能离开这里,去大城市好好生活,哪怕不做警察都行,没必要在这种地方拿着低廉的工资,却冒着生命的危险。
我很羡慕你有时候的天真与执着,但我却无法理解也无法体会这种情感。我从小好强,被人叫做野种,说我是被圈养的宠物。只有穿上好看的衣服和大方花钱的时候,才能抚慰一下我可怜的自尊,我需要这种高人一等的体面,所以在我初中的时候,黄世民来认我这个妹妹,被我无情的骂走了。方明山一直无条件满足我,从小就是,甚至是在培养我的物质欲,我起初以为这是亲情,可惜并不是。
或许我天生就贱,只配当别人圈养的玩物,哪怕对自己气急败坏的时候,却无比依赖这份安全感,读过再多书,去过再多的地方,也改变不了这人格缺陷,似乎世上所有美好的东西都与我无缘。
信的内容跟方思睿平时的表现极不相符,也不像是喝醉酒写的,我从没想过她会把自己贬得一无是处,她给人的印象总是高傲倔强,也许我真的不了解她,信里她没说过去经历过什么,但大概也能猜到。她在信中直呼方明山的名字,也说明他们之间的关系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好。
这几百个字吸引了我的注意力,让我暂时从黄世民死亡的内疚中解脱出来,但开车回去的时候,我却想得更多,都没集中精神留意路况,差点撞到骑摩托车的小伙子。方思睿假如真跟黄世民是亲兄妹,那她会不会将黄世民的死记恨在我头上?即便他们之间没有感情,但血浓于水。我脑海里甚至闪过一个自私的念头,希望DNA鉴定结果出来后,黄世明是真的凶手,那样至少我可以问心无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