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跟了十年的刀说埋就埋了,那意思不是跟以前一刀两断,也是得大差不离。搞不好这回王爷他是真要跟娘娘掰扯断了。
意识到了这一点,山豹即刻把弯刀给抽将回来,找了一绢褐色麻布仔仔细细的包卷了一圈。这是家事,还得他们自家人处理。说着就悄悄地避开别人,贴着墙角从后院出了门。
只可惜,虽然北野寒的探子众多,适才也的确又几个来报上沈晴他们住所的。可问题是他山豹是管抽刀作打的,又不是管着汇总文案,哪里想着去关心些这个,现在再想在这偌大的南疆城寻找沈晴他们的落脚点还真是有点麻烦。
将那把裹住的刀放在手里提着,路过街边摊子的时候顺手抹上一些咸鱼腥油。别人看着他手里提的东西了也不怀疑,闻着味儿了就以为是条臭鱼干,他这才敢招摇过市的大肆打听。
皇天不负有心人,就在卖衣装的云衣阁,他还真碰到了一个眼熟的。沈晴身边的暗卫段景。他与段景打过几个照面,就是几天前,这小子还在夜里悄悄地溜进胡府。那时候正是他当差,又曾听乌力吉说起过他来,说句实在的,他心里也挺心疼着痴情种的,所以便瞒住了没上报。现在看到他出现在这里,就知道沈晴也是离的不远了。
正要过去找他,再定睛一看他身边还站着两个人呢。一个生得青须秃面,一身布衣掩不住下面隆起的成块儿肌肉,整个人像是矮了几分的乌力吉,端得是猛力无穷,魁梧彪悍。而另一个身材倒是显矮,留着两撇山羊小胡,面容也无甚出众,可要不经意地一扭头,只看那人的目光,他便知道这人大概就是天狼军的谋士严小二了。至于另一个,自然便是号称无尾虎的蒋硕,天狼军的先锋头领,曲追云手下悍将。
看清楚他们,立刻就找了个角落藏身,密切注意着他们的动向。
只是人也觉得奇怪,里边那段景被他们两个人制着换了一套又一套的衣服,原先的单髻也被解开,过肩的长发披散开来,少了几分阴沉清冷,平添一丝倨傲。再一凝视,却也不是那种轻狂放浪的桀骜,而是一种孤高的冷漠,拒人的冷酷。不由地皱紧了眉,心中暗道,这不是王爷的打扮嘛。
果然他们往段景身上套的也都是跟北野寒相差无几的衣服款式,虽说他们似乎手里头有些吃紧,衣服的料子不能与自家王爷相比并论。可那内里的气质与精气神儿完全就是与跟王爷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心里明了他们的主意,使劲儿一拍手,暗叫一声不好。四下打量了一番,叫过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儿,给了星点好处,指指屋里头示意他把刀送过去。自己赶紧回身往府里头赶。
蒋硕正抱着胳膊在一旁看严小二给段景身上套各种衣服,忽地一个不及腰的小孩儿跑过来塞给他一条长麻布卷就嘻嘻哈哈地跑出去了。
“哟,想不到你还那么受欢迎啊,买个衣服还有人给你送礼。”严小二捏着鼻子跑远了远,“快拆开来瞧瞧啊,里边是不是断手断脚的,啧,这味儿!”
蒋硕横他一眼,望了望把东西塞完就跑的小孩,示意严小二赶紧追上。这又不是说书的讲故事,哪有那种派个别人过来就能不露面的把东西交接出去的道理?他俩毕竟不是傻子,顺藤摸瓜这点大部分人还是懂的。果然还没等他挪步,衣服穿了只一半儿的段景倒是噌地窜出去了。武功高强不是盖的,只轻点几脚,人便瞬间飞过去了。把那孩子下了一跳,抽抽嗒嗒地指指山豹原先藏身的地方。段景再急急掠过去,可一进了深巷,直觉脑后一痛,整个人便直直地栽下去。后头山豹将手里剩下的半块砖头丢在地上,耸耸肩膀拍拍手,把段景踢了一脚,悠悠地念叨,“武功再强也怕菜刀,功夫再好一砖撂倒。跟爷斗。哈,傻子。”
扭头望一眼身后,严小二跟蒋硕两个人还在讨论那把刀,山豹阖上眼一想,又从段景身上撕下一张布条来咬破手指写几个字,藏在了段景的鞋边上,好给沈晴递个话。
这招儿说起来也不太雅观,是他当年逛窑子的时候那窑姐教给他的。说是什么女人与男人不一样,女人看什么都心细,不像男人只看个边幅,她们眼睛毒的连衣服上多根头发丝都能瞧出来。因此山豹每次离开温柔乡,都得先让她看看身上的痕迹都藏去了没,省得回了胡府,那小桃红再跟他吃醋置气。不过这一招确实是屡试不爽,因此他也学会了,这回往段景鞋边儿塞了这么一不起眼的布条,保管着蒋硕跟严小二两个把人看穿了洞也找不见,而沈晴却不会忽略掉。
处理好一切,山豹得意的拍拍手,临行前倒是不忘再往段景身上再踢一脚,发发恨,这才心满意足地负手离开。
严小二跟蒋硕两个等了好一会儿不见段景回来,出门着了一圈儿才发现人直挺挺地躺在箱子里,脑袋旁摆着断成了两截的砖头,看的严小二只吸凉气,摸摸后脑勺,自己都替他疼。
“哎,小子,赶紧起来!”蒋硕倒没想那么多,上去拍拍段景的脸蛋儿把人唤醒了。“嘿嘿,赶紧的!你脏了没事儿,别把这新衣裳给弄脏了,那不都是银子买的啊!”
“得了吧你,”严小二上去把人推开,嫌弃地抱怨一句,“说话就没个好听的时候,没见人这伤着呢!再说了,就跟花了你的钱似的,也不嫌害臊。”
“可不就是我的钱。”蒋硕抬抬下巴冷冷哼一声,“你当是咱买这个,将军还给报销啊?我可告儿你,要是咱这招不靠谱,你就情等挨揍吧。好容易克服自己的良心,抢来一些钱,全给你败光了。”
严小二黑着脸,应声“是”,叫他一起搭把手把人给拉起来,便往客栈那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