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奉茶的福,推块石头就封了山,堵了路,四辆好几百斤马车又不能插翅膀从乱石堆上飞过去,这些人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只得暂时停歇下来,安营扎寨,等天亮再做打算。
等沈晴的安排好了,命令传达完毕,该找寻柴火的都四散去了,剩下的几人扎一堆拉扯着帐子,各有各的差事,小侯爷与奉茶也跑去漫山遍野疯去了,便也只剩了沈晴一个还站在被封堵的山道前,形单影只,被那穿谷而过的灰蒙蒙的山风一吹,黄沙里头衣飘袂扬,更显得背影细长瘦挑,惹人怆然。
沈烨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他心里头也不舒坦。但这可并不妨碍他的计划。长痛不如短痛,现在受些相思煎熬,等以后跟他在一起了,他有的是法子让她把人忘了。
他猜的也没错,沈晴确实是在想北野寒。本来她以为自己是心如死灰了,北庭的一切,包括北野寒在内,连同着秉烛,胡三爷乃至整个和亲的经历她都彻底放下了,就算一时忘不掉,可时候久了记忆也总是会慢慢飘散的。却不想再见到额仑菲勒,不过是几句话便轻易地撩拨起她对南疆这块地方的记忆,从一开始与胡三爷坐在囚车顶上谈天侃地,到她与北野寒拜堂成亲,每一个细节都分明,每一刻情动都刻骨。那时候她便忽然明了,原来有些事不是希望就能忘的,就像有些故事也不是说重来便能从头开始的。她忘不掉这些,以前忘不了,现在与将来也做不到。
正出神,又忽听身后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不必转身,她也知道,来人必然是沈烨。
“你来这儿干嘛?不怕再被砸一下?”
“不怕 。既然是替你挡的,多挨两次又算的了什么。”沈烨微眯了眼,语气轻浮。
沈晴却难得的没发脾气,好心劝他,“沈烨,别再这样了。”
沈烨略惊讶,却也依旧宠溺的低声笑来问,“别再哪样?”
“就是这样。”沈晴别过脸将他推远一些,“你再替我挡一次我也不会喜欢你。”沈晴轻蹙着眉,转过脸来深吸一口气说,“我们不会在一起的。”
“为什么忽然这么说?”沈烨微怔片刻继而牵唇笑问。
“没什么可忽然的。我们不会在一起,你自己在心里也清楚这一点。”
沈烨摇头反问道。 “我为什么应该清楚这个?”“因为你喜欢的人并不是我。”
“那当然是你。”沈烨没来由一阵心慌,说话的声音都不自觉提高了一些。这与他平时给人的印象并不相近,难免惹得周围一些安营扎寨的官兵频频侧目。沈晴见状只好先低头牵着他的胳膊往前面无人的地方走去。
远远的,小侯爷与奉茶两个人蹲在半山腰里,嘴里各叼着一根葱绿色的细长草茎。都缩着脖子,躲在齐膝高的青草后头,小心翼翼地往这边来看。
“看到没?我就说那个姓林...姓沈的不是什么好东西,见一个勾搭一个。”小侯爷咬牙攥拳,恨不能即可冲上去把他俩给拆开。
奉茶眼尖,仔细瞧了一会儿,摇摇小侯爷的胳膊张口道,“可我看咱将军好像也能看出来,这是不是要警告他......”
“看出来个屁!”小侯爷气都不打一处来,“就她那猪脑子,要是能看出来,当年还至于跟姓北野的跑到这穷乡僻壤来啊?”
“话不能这么说啊,当年那是皇上他老人家给赐的婚,您叫沈主子怎么办?跟您似的啊,说改亲就改亲,领着部下们往龙宫里头闯啊?”
“那倒也不必,”小侯爷闷着头哼哼两声,“可至少不能让人白白捡了个便宜啊对吧。”小侯爷说到这举目望望沈晴那边长叹一口气,“假戏真做了,到头来伤的不还是自己嘛。”
奉茶也跟着捶胸顿足嘴里头直叹息,“唉,问世间情为何物,真是...唉。”
“得,得,别瞎感叹了。”小侯爷赶紧将她打住,往前头使个眼色,“赶紧想办法先把他们俩分开再说,别到时候旧伤未愈,又平白添一道新的。”
“这我哪儿阻止的了啊,棒打鸳...不对,不是鸳鸯。可,不是我也干不来啊,我又不是做媒的,还能把她往别人身上引荐开...”奉茶嘟囔到这,忽抬起眼对着小侯爷诡谲一笑,眼底有了主意。
“这么看着我干啥,我可告儿你,别给我打歪心思,不然今年的俸禄你一分也别要了。”
“说的跟我以前能拿到过似的。还不早被你给扣光了。”奉茶黑着脸,不满地一撇嘴。却也暂时放下这些烦心事,凑近了低声说,“要不然咱就给他们来个美人计,横刀夺爱如何?”
“如何个屁。”小侯爷还当她有什么好主意,谁知道居然是这招,“你就甭想了,我早想过了。那个林,啊呸,沈烨,虽然是颗花心萝卜,可他也是一个坑一个坑的占,不拿下沈晴这朵鲜花,他怎么可能移情别恋啊。再说了...”小侯爷抬起脸,也微微红着脸颊,“我觉得咱家沈晴长得挺好看了,要找比她好看的美人,找谁去啊?”
“哟,您红什么脸。”奉茶毫不客气翻个白眼,心里头嘀咕,还真跟个事儿似的。深吸一口气,眼睛再不怀好意地往深里转了一转,“真要找美人的话,咱这就有一个啊。”
“滚!”小侯爷登时就怒了,“嘿,见过不要脸的,还没见过你这么丢的,你哪里比沈晴好看了?眼啊?眉毛啊?还是鼻子嘴啊?”
奉茶委屈的一撇嘴,“我有那么丑吗?”
“有!”小侯爷先是不假思索地应下,见奉茶两眼含了水光,楚楚可怜,忙又咳嗽一声安慰,“其实也还能看...没你想象的那么丑。”
得,还不如不安慰呢。奉茶脸上更是漆黑一片,连忙把事情解释开了,“算了算了,不跟你一般见识,你就会诋毁我。我说的美人啊,另有其人。”
“哪儿呢?”小侯爷仰高了脖子扭头四下望两眼,“也没人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