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野寒愣了半天才记起沈晴还是在给那未谋面的娃娃取名呢。不由脸色僵了僵,没料想沈晴对这些个事情这么执着,只得顺她的话,“嗯,都听你的,都姓沈,我也姓。”
沈晴撇撇嘴,“别介,你姓了沈,我孩子爹在哪?”说完才专心忆起正事儿,“要不我们今晚就赶紧走吧。”
“去哪儿?”北野寒不解的问她。
“还能去哪,继续去北庭啊,难道要去官府自首?”
倒不是沈晴怀疑乌力吉的人品,只是那些官差迟迟不回的话终究也难免惹人生疑。北野寒仔细考虑了沈晴的建议,也是觉得事不宜迟,从身上拿出一些银两送给乌力吉,“这些日子承蒙乌力兄照顾,这些银两......”
“不用不用。”乌力吉忙伸手推开,“我一个打猎的,很少出山,用不着这些东西。在说了,我要是真想要的话,当时在山上就不管你们只把这些东西拿了。”
“回去给你娘买些补品也好。”北野寒执意要给他,乌力吉见推脱不掉这才收下。
为两人备下了数日的食粮,清一色都是肉,不过至少人的心意在这儿。北野寒临行前也想过问他要不要跟着两人一起离开,在仔细一想,毕竟人家里还有个待奉养的老娘,也就没再开口。
倒是乌力吉一拍胸脯,叫他们放心,说是在县城里斗不过他们,可在这山里那可是他的地盘,别说是小小的一个知府衙门,就是来了个将军不多费点代价也甭想捉住他。
各自辞别,北野寒与沈晴两人再次上路。
北野寒也不是傻子,沈晴对这个乌力吉的态度似乎一直不怎么友善,别的且不说,今晚临别了,也没见她主动与乌力吉攀谈告辞,现在得空便想出言问下,也权当是路上解闷儿。
沈晴见他这样问倒也不吃惊,摇着脑袋就跟他解释,“我没觉得他哪里不好,真的。又是救了我们的性命,又给我们吃的,还不要报酬,看着为人也仗义。”
听她这么说,北野寒倒更好奇了,“既然你也这样看,那你为什么还总是对他不冷不热的?”
沈晴停下脚步看着北野寒的眼睛,“你有没有觉得他很像一个人?”
“嗯。”北野寒点点头,“乌丸那拓。你以为他俩是兄弟?”
沈晴白他一眼,语气里带了几分不屑,“当然不是,乌丸那拓的兄弟是那个左统领,这我知道。我是说乌力吉真的很像乌丸那拓。”
“那又怎样,长得像,脾气不像不就好?乌力吉为人憨厚,脾气也好,没什么值得沈将军担心的吧?”
“相由心生懂不懂,是什么样的人就长个什么样子。”沈晴颇是担忧地回头望了望已经远在身后的乌力吉家,“这个人只是现在不得志,所以看着脾气温顺,等他什么时候掌握了权力,尤其是体验了那种只言片语便能左右数万生死的权力以后,我不敢保证他会不会依然像现在这样温良无害。”
北野寒沉了沉眸,心里有了些计较,“你是说他会成为下一个乌丸那拓?”
沈晴点了点头,抬起脸认真地看着北野寒的眼睛,“我不傻,我看得出你想将他招顺你的麾下,我只是想提醒你,这个人的野心远比他看上去的大得多。”
“这些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北野寒更加好奇。
沈晴耐下心来解释,“你注意到他今晚用的铁锤没?比起一个工具,你不觉得它更像一个兵器吗?尤其是我还看到那上面的还有花纹浮雕,这足以说明它的主人对它的珍视与爱护。一个猎户该爱的弓与刀剑,而不是一个铁匠都用不了的大锤。另外从他的健硕的身型和今晚杀敌时挥舞铁锤的熟练程度,你就可以看出他是练习了很久的,而且他用的那些杀敌的招式,在任何会用到铁锤做工的地方都用不到,那就只是专门为杀人而练的。像这样的人绝对不会在现在这个战乱的年代甘心做一个深山里的猎户。”
北野寒皱着眉,闭上眼睛仔细回想沈晴说到的每一个细节,这才觉得乌力吉虽然看着心拙口笨,可偶尔抬头的时候,那浓密的眉头深处时有精光闪过。再一想当时见他的时候,他身上穿着的可是一身完整光亮的狼裘。北野寒小时候也打过猎,知道要做一身好的皮裘,首要的就是杀死猎物的时候一定不能伤了它的皮子,如此想来他身上那件狼皮怕也不是被他远程用弓箭猎来的,必然是近战,甚至空手搏斗才能保证不伤了皮子。
也许沈晴的担心并不无道理,那个乌力吉可能真的不像他表现的那样平俗无害。看来真的是自己疏忽了。
正想着额上忽然传来一抹冰凉,再一低头,见沈晴正低垂着媚眼,拿微凉的指尖抹平自己眉间的沟壑。
“北野寒,”沈晴眼中的担忧丝毫不灭,“我知道你现在特别缺兵,尤其缺几个骁勇善战的左膀右臂。可是,你该知道,一切都是急不来的,在一切成熟之前你都得忍耐,像现在这样还没有好好地了解一个人就想着将来将他收在麾下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因为到时候你跟不知道如何驾驭他,让他甘心收了自己的野心跟着你卖命。万一他觉得跟着你不像当初他所认为那样前途光明,那他很有可能就会离你而去,甚至在你最不设防备的领兵倒戈。”
沈晴轻轻地抱住他,“我很愿意我未来的北庭王能够有一颗积极上进的心,但是我跟想要的是他能够安全又健康地站在我身边。”
北野寒低头看着沈晴,看她为自己着想,替自己担忧的样子,流回心里的血液莫名的欢畅温暖。伸出手轻轻地揽过沈晴的背,宣誓一样安慰。“答应你。下次不会再犯了。”
沈晴抬起眼地笑了笑,轻轻地一口咬在他没受伤的肩上,“二王子可别,你的话可从来就没算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