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表情都看在了道明的眼里,尤其是金燕子的神情,他微微一笑,站了起来:“大家都回去休息吧,让金燕子好好静养。”
金燕子的醒来,以及道明的诊断,让连日来不眠不休的众人不仅都放下了担心,也皆都感觉到了疲惫,一个个脸露喜色的返回了各自的房间。
“师父,我去给你煮点粥吧?”简芝关心的问道。
“粥?我都躺了这么久了,还浑身是伤,为什么不煮只鸡给我补补?”金燕子责怪的看着简芝。
金燕子的话让刚刚走出房间的思田,探出了满是惊讶的脸。
“呃……”面对失忆后性格大变的金燕子,简芝求助的看向了道明。
道明同意的点点头,同时,一丝精光在他的眼里闪过。
简芝急忙走出房间去准备金燕子要的鸡汤,而玉茗则拉着卞伊飘出了房间,顺便带走了惊讶不已的思田,留下了道明和金燕子两人。
“好好休息吧。”正当道明准备要离开时,被金燕子一把抓住了他的袖袍。
“不要走。”金燕子的眼里流露出了一抹挽留。
道明犹豫了片刻后,在床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金燕子静静地看着道明,她的眼里不知不觉透露出了一种贪婪,似乎想要将道明看个够似的。
在没有对话的安静氛围中,金燕子的五官深深吸引了道明的目光,他痴痴看着眼前这个金燕子的面容,眼眸里不自觉的泛起了柔情。
这样的道明,这样的柔情,都让金燕子欣喜若狂,她心跳加速,面红耳赤,不受控制的慢慢凑了上去,眼看就要吻上道明的双唇时,眼前的一切突然都没有了,没有了道明的脸,没有了她渴望的那双柔情的眼眸。
此时的道明已经站了起来,平静的说道:“你刚刚醒来,需要多多的休息,贫僧不打扰你了。”
“嗯。”金燕子一脸满足的点着头。
当道明走出房间,将房门轻轻关上后,金燕子猛的用被褥盖住了自己的头,躲在被窝里无声的开心大笑起来,嘴里小声念着:“是我的了,是我的了,终于都是我的了……”
刚一出房间的道明就被思田一把给拉出了老远才停了下来。
思田学着金燕子的习惯动作,一只手摸着下巴,一边不停的看着道明。
“有何想问的?”面对思田这样的表情,道明好奇的问道。
思田突然凑近了道明,小声问道:“法师,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贫僧不明白你话里的意思。”道明不知思田所指何事。
“一个人就是再失忆,也不可能连本性和习惯都完全改变的一点不剩。更何况,我跟了师父两世,师父就是皱皱眉头,我都知道她在想什么。”
道明静静地听着思田的说话,他的眼眸里有着不同寻常的亮光。
“所以……”思田拖长了尾音的说道:“现在这样的情况很奇怪,至于奇怪在哪里,我就说不上来了。可是,连与师父最亲密的道明法师竟然丝毫没有觉得有不妥之处,这就更奇怪了。”思田说完,又再度打量着道明。
道明笑了,很欣慰的笑了,拍拍思田的肩:“金燕子没白收你这个徒弟,也没白疼你这个徒弟,更没白费心思的教你这个徒弟。”
“思田,我爱你!”不知何时已飘在了道明和思田之间上空的玉茗感动的大声喊道。
“呃!”突然面对道明和玉茗这般的激动,思田反而露出了无措的表情,他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让他们这么激动了。
“以后奇怪的事情会有很多,你只要记住一点,往后金燕子要你做对的事情,你就去做。让你做不对的事情,你就坚决不要做。”道明说道。
“师父会让自己的徒弟做不对的事情吗?”思田不解的问道。
“就目前的情况来说,会有这个可能。”道明说道。
“难道真是失忆带来的后遗症?连对错都不分了?”
道明笑而不答的看着思田。
“思田,别问了,以后啊,你要有什么事拿不准了,就来问问法师。”玉茗说道。
“好吧。”思田点着脑袋的应道。
“你也该去休息休息了,这几天都没有合眼吧。”道明说道。
“我一会就去睡觉了,法师,你先去休息吧,我和玉茗再说说情话。”思田眼里闪动着狡诈。
道明点点头后,离开了。
等道明走远了,思田问向了玉茗:“宝贝,这几天你天天跟着法师都去哪儿了?”
“没去哪儿啊,就是到处走走。”不能说谎的玉茗口齿不似平时那般灵活的答道。
思田眼里不禁泛起了疑云,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试探的问道:“有没有发现法师现在对师父不像从前那样的关心了?”
玉茗歪着脑袋的想了想后,摇摇头:“没发现啊。”道明对金燕子的真情那是一丁点也没有改变过,只不过仅对于真正的金燕子而言,不包括现在这个假冒的金燕子。
“没发现?平时法师都会和师父形影不离,现在师父受了伤,法师反而天天往外跑,这还不够反常的啊?按理说,法师应该更加紧张的守在师父身边才对。”思田摸着下巴的说道:“难道法师这么快就变心了?”
“法师才不会变心呢,那是因为……”猛然醒悟差点说漏嘴的玉茗立马捂住了自己的嘴。
玉茗这样的举动,无疑就是一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模样。心里有了底的思田便也不再追问,笑着说道:“宝贝,现在师父已经醒了,我们也都放心了,有方总和简芝在,没我们的什么事了,明天我们去山上玩吧。”
玉茗摇着头:“不行,明天我还有事要办。”
“你能有什么事嘛,不就是在空中飘来飘去的看热闹啊。”
“小看我,今天我就发现了大师的……”玉茗再一次捂住了自己的嘴,在心里不停的骂着自己怎么没在嘴上加把锁。
见状,思田只得说道:“那好吧,明天我和布里拉去山上玩。”
玉茗紧咬着唇瓣,死活不再开口说话了。
“宝贝,你真可爱。”这样的玉茗让思田百看不厌。
听到思田的夸赞,一脸喜色的玉茗刚要张嘴,随即又立刻闭上了嘴。
“哈哈哈哈……”反而惹得思田大笑不已。
……
喝了一口鸡汤的金燕子,皱着眉头说道:“这汤太淡了。”
“我去加点盐。”简芝连忙将鸡汤端了下去,没过多久又将加了盐的鸡汤端了回来,盛了一碗递给了金燕子。
“噗!”金燕子猛然将嘴里的鸡汤吐了出来:“这么咸?是给人喝的吗?不要了,端走。”说完,重重的放下了汤碗。
“师父,再喝点吧,这可是我熬了两小时的鸡汤,多喝一点身体也就能恢复的快一些。”见金燕子不喝了,简芝不由得着急起来。
这一切正巧被聊完了所谓情话,路过房门口的思田见到了,他倚在门外,悄然的看着这一切。
“我说不喝就不喝,赶快拿走。”露出了嫌恶表情的金燕子不耐烦的说道。
简芝只得收拾起汤碗端了出去。
“师姐,等等。”思田跟上了来到屋外的简芝,二话不说的拿起金燕子喝过了的汤碗尝了一口,随即竖起了大拇指:“师姐,你的手艺越来越好了,这汤煲的香喷喷的,而且不咸不淡,刚刚好。”
简芝一脸的愁容:“可是师父不爱喝啊。”
“不喝就不喝吧,师父本来就不吃荤,可能也是心血来潮的突然想喝鸡汤,结果真要喝起来,她又不能适应,所以就成现在这样了。”
思田的话驱散了简芝脸上的愁容:“对哦,可能是鸡汤的气味熏着了师父。”
“别多想了,拿去给其他需要的人喝吧。”
“嗯,我这就去。”
简芝走后,思田转头看向了金燕子所在的房间位置,眼里的疑云更重了,现在的金燕子倒是让他想起了一个人,一个很久没见的人。
……
第二天,道明和玉茗再度出现在了金燕子坠下的山崖边,每次来到这里,道明的心情都很沉重,看着深深地山谷,他总是无法控制的任由思绪游走,默默发呆。
“法师,我们下去吧。”玉茗主动说道。
“嗯。”就在道明准备跳下悬崖时,猛然窜出来的一个身影紧紧抓住了道明的胳膊。
“思田?”玉茗一眼就认出了眼前这个突然窜出来的身影。
卒然见到思田,道明一怔:“你为何知道我们在这里?”
思田得意的呵呵直笑:“从法师一出白淼寨子,我就跟在了后面,从你们走的方向我就猜到一定是去老乌桑的山头,所以我就从另一条路用隐遁术来到了这里,刚到就看到了法师和玉茗准备要去崖下,我就跑出来了。法师,你一直都没有发现我,可是件很危险的事情哟,能让法师这样心不在焉的就一定是大事。我这回没猜错吧?”
道明的眼里不但没有责怪,反而有着欣赏,他知道这段时间自己总是神情恍惚,也难怪让思田钻了空子,不答反问道:“为何要跟着我们?”
“因为我心里有疑惑,需要法师解惑。”思田说着,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有何疑惑?”道明问道。
“师父的大脑真的没有受伤吗?”思田问道。
道明摇摇头:“完好无损,没有任何的损伤。”
“那为什么会失忆呀?”
道明看着思田,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不是说师父中了老乌桑临死前的毒气吗?怎么也没见法师给师父解毒呢?难道是这种毒气影响了师父的记忆?”思田问出了一连串的问题,当天是在所有的事情发生后,他们才爬上了老乌桑的山头,看见的也正是道明双手抱着上满身是血,昏迷不醒的金燕子(假)。
“金燕子(假)身上没有任何的中毒现象。”道明说着实情,即便这样的实情会让人感觉前后矛盾,充满了漏洞。
“没有中毒?如果师父没有中毒,就凭老乌桑那双鸡爪手也想困住师父?”果然,道明的话立马遭到了思田的质疑。
道明沉默了,他并不愿意编出谎言来欺骗思田,可也不想道出真假金燕子的实情。
“法师,是不是师父真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让你这样的不愿意说出口啊?”道明的沉默给了思田最好的答案,思田点着头说道:“既然法师不想说,我思田也不勉强,从现在起,我就跟着法师了,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总有一天我会知道发生了什么。”
“思田!”看不下去的玉茗出声了:“你不能这样逼法师的。”
“对不起。”感觉到自己确实有些任性了的思田,对道明道着歉:“我只是想,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多一个人帮忙,也就会多一份力量。”思田说着,低下了头,情绪低落的说道:“现在的情况让人很混乱,师父不像师父,法师不像法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觉得心里很慌,就像师父斗老乌桑之前那样的心慌……”
思田的话触动了道明心里一直强忍的坚强,他的泪水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
“法师,我忍不住不了……”在一旁的玉茗急的不停的跺脚,看着思田的难受,看着道明的默泣,她真想一吐为快。
道明深吸一口气,看着山谷,轻叹一声:“玉茗,你说与思田听吧。”
“是!”
在玉茗对思田仔仔细细说着所发生的这一切时,道明一直呆呆地看着崖下,脑海里全是金燕子的身影,才刚阻止的泪水又再度落了下来。
而在玉茗说起一件一件可疑之处时,思田的神情也一点一点变得严肃起来。当听完了玉茗所说后,他“扑通”一声跪在了道明的脚下。
“感谢法师一直没有放弃师父,思田在这里给你磕头了。”思田说着,正正经经的磕了一个头。
“起来吧。”道明伸手想要扶起思田,却被思田给拒绝了。
“请法师一定要带着思田一起寻找师父。”思田说着,又磕了个头。
“既然都说与你听了,就不会不让你参加我们的搜寻。”道明说道。
“谢谢法师!”思田磕了第三个头后,站了起来,此时的他也和道明一样,泪湿脸颊。
“法师,思田,你们都别哭了,大师一定好好的在等着我们去救她呢。”看着两个平时从来不哭的大男人掉眼泪,玉茗也忍不住的哭了起来。
道明擦去泪水后,牵着思田跳下了山崖,玉茗紧跟而下。
第一次来到崖底的思田,在见到老乌桑那已经干瘪发黑,摔成了一团肉泥的尸体时,忍不住的狠狠踹上了几脚。
这一次几个小时的寻找依旧无果,思田不禁抬头看向了两边的崖壁:“法师,这崖壁上有没有山洞之类的?”
“没有,我都看过了,这里连道缝都没有,全是石壁。”玉茗答道。
“一个大活人怎么就平白无故的消失了了?”思田满脸疑惑的说道:“总不至于钻到地底下去了吧?”
思田的话使得道明微微一怔,随即又摇摇头:“若是魂魄还有可能,可若是肉身则无法钻入土里,更何况还是活人。活人需要呼吸,需要空气,在土里就无法生存。这也就是为何我们每次去地狱,都只能是魂魄去,而不是肉身去的原因。”
道明的话既解开了思田的疑惑,也杜绝了他的这一想法。思田继续低着头,一草一木的寻找着线索,没过多久又抬起头来问道:“法师,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师父被魔君劫走了?”
闻言,道明和玉茗皆都一震。
“能够在法师的眼皮底下将师父劫走,就一定不会是普通人,就算是让老乌桑来做,他都没有这个本事,也只有魔君才有这个可能。”思田自顾自的说着自己天马行空的想象,却没发现道明眼眸里燃起的亮光。
道明一脸喜色的说道:“思田,真是好样的,你的一番话让贫僧顿时茅塞顿开。”
“法师,你认为有这个可能吗?”思田谨慎的问道。
道明点点头:“当今世上,能在贫僧的感知范围内劫走金燕子的就一定不会是人。而与我们为敌的也只剩下了魔君,因此,你的分析很对。贫僧就一时没想到魔君,谢谢你。”
见自己的推测得到了认可,思田不禁露出了笑容。
“法师,你不是想不到,而是心乱了才静不下心来去想。”玉茗也高兴的说道。
突然有了线索,有了目标,所有的人都为之一振,那么喜悦也自是不言而明。
道明、思田和玉茗同时再次打量起了这个崖底。
“我们怎样才能找到魔君?”思田问道。
“当初我们就是为了引魔君出来,才决定杀了老乌桑,没想到老乌桑竟然会选择与金燕子同归于尽。如果这次真是魔君所为,由此得知,魔君就在这附近。”道明分析着:“这里气温寒冷,阴气旺盛,不仅是黑阴之体的人最喜欢待的地方,而且也应该离魔界的入口不远才对。”
“法师,我明白了,师父要么就在这附近,要么就被带入了魔界。”思田说道。
“嗯。”道明点点头:“贫僧认为在这附近的可能性最大,毕竟魔界不适合肉身长时间的滞留。若是魔君不想让金燕子过早消亡,就不会带她进入魔界。”
“看来,我们的搜寻范围要扩大了,最好是专门往寒冷的地方去找,越冷越好。”思田说道。
“嗯。”道明认同道。
“法师,思田,我们该回去了,不然又该引人怀疑了。”看着天色已晚的玉茗提醒道,思田能起疑,那么其他人就有可能也会起疑。
道明和思田同时点着头。
就在道明准备牵着思田返回崖上时,思田问道:“法师,我们的隐遁术能回到崖上或是来到崖底吗?”
“能,只要算准了距离即可。隐遁术与转移术其实并无区别,贫僧之所以运用的较为娴熟,那是因为已经用了两千多年了,而金燕子只用了十几年,你也才运用了几个月。”道明笑着答道。
被道明这样一解释,思田有了跃跃欲试的冲动:“这回由我来带着法师上去吧,如果距离没算准,就再由法师帮忙带我上去,行吗?”他不想每次上下崖都要麻烦道明,他知道现在的道明正为师父发着愁。
“好,我们试试。”道明应允道。
思田牵着道明的手,回想着下来时的距离,便在心里默念起了隐遁术。当两人一路往上升时,在距离崖边约五十米的位置停了下来,眼看就要掉下去了,被道明一提,将思田带上了崖边。
“不错,下回再多加五十米就能上下崖了。”道明鼓励道。
“谢谢法师。”有了这次的经验,思田信心大增。
……
临近黄昏时分,道明、思田和玉茗才返回到了白淼的寨子里。
刚一进屋子,还没进房间,就听到了摔碗的声音,随即便是金燕子的颐指气使。
“我要吃红烧鱼,你这是做的什么?黏黏糊糊的一锅糊啊?”
“师父,你也知道我们一直都是吃的素,所以我不会做荤菜的……”房间内传来了简芝极其委屈的声音。
“不会做就不能去学啊,你是怎么做徒弟的,你师父我想吃点好的你都做不到,你说你有什么用……”
听到这里,思田听不下去了,赶紧进了房间,见到了一地的碎碗渣、正在暗自流泪的简芝、坐在床上发脾气的金燕子,满脸忍耐的布里拉、以及看着金燕子发呆的方华。
“师姐,方总,布里拉你们先出去吧,我来劝劝师父。”思田轻声说道。
简芝擦着眼泪的走出了房间,方华和布里拉也是一脸无措的离开,思田这才来到床边,泛起了笑脸的说道:“师父,其实吧,这也不能怪师姐做不好这些饭菜。”
“不怪她怪谁?”
“你是不知道,这湾仔镇的所有鸡鸭、鱼鳖、瓜果、蔬菜什么的,都被污染了,而且还是那种重金属严重超标的污染。所以呢,吃起来不仅有股怪怪的味道,就是做起菜来都不会成型。这里的人几乎都不吃这些东西,整天就只吃些白米粥啊,小米粥啊之类的。不然,不是身体里这里长个瘤,就是那里被穿个孔,整个身体没有一个地方是好的。”思田轻言细语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