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啸天心领神会,于是亲切地笑着,“公主好生歇息,本王便告退了。”说着,身形一转,踏出殿门。
安锦注视着他的背影,收敛起笑容,杏眸中现出些许狠辣,对一旁沉默的貘儿道:“貘儿,可有些看法?”
貘儿轻轻抬眸,真诚道:“貘儿只觉得,宗将军不是那样的人。”
“貘儿所指,是哪样的人?”安锦轻轻笑着,想到那一直神色淡静从容,俊美优雅的男子对那戎王的话言听计从,便觉得非常不舒服,一方面希望他成为自己的盟友,另一方面,却是并不希望。
貘儿自是知晓主子的心事,便静静笑着,道:“其实公主已知道了,又何必问貘儿?”
安锦轻轻地笑了笑,随意挥挥手,柔声道:“貘儿,再弹一首吧。”
貘儿点点头,跪坐席上,轻抬双臂,纤指微弹,淙淙流水般的琴音便倾泻而出,令人如痴如醉,美妙绝伦。
华尚的街道上,人潮如涌,各种店铺整齐排列,生意兴隆,不时也有行贩挑担路过,高昂地叫卖一声,便有些许孩童撒娇地拉着母亲,或伸手要些铜板来光顾生意。
简小婉像个孩子一样,兴高采烈地在街市上蹦跳着,东瞧瞧,西瞅瞅,看上喜欢的也不买,只伸手摸摸,再恋恋不舍地离开,引起店老板们的强烈不满,留宁逍在身后苦着脸,唉声叹气,而兰禛却是不管不顾,逍遥自在。
“小婉,逛了一上午,你不累啊?”宁逍实在是走不下去了,看着自家表妹花蝴蝶似的,在街上毫不顾忌男人们的惊艳目光,径自往前走,他只有深深地无奈着。
洗去了身上的烟灰,简小婉出落得灵艳动人,小巧可爱的脸蛋,配上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翘的琼鼻,娇艳欲滴的嫩红唇,着一身清新的水绿莲裙,活脱脱一位惹人怜爱的小美人。然而,熟悉她的人却从不觉得这位大小姐全身上下哪里需要人怜爱。
简家在南方也是闻名遐迩的大户人家,不光是家财万贯,而且,其在江湖中的地位也是令人敬佩和尊重的,表亲宁家也是实力雄厚,声名远播之辈。简小婉作为简老爷子的独生女,自然受万般宠爱,虽没养成骄纵傲慢的性格,可却天性顽劣,经常瞒着双亲,偷溜出去,闯荡江湖,此次也是如此,听闻表哥宁逍前来华尚,便心生向往之意。
在幽僻的山谷里呆了数日,终于有机会来到繁华闹市,她非常兴奋,吃了兰禛的一顿饭后,便厚着脸皮,向兰大少爷一番苦苦哀求,终获许在兰府住下,当然,没忘了她那爱脸红的表哥。
次日,繁华的街市又迎来了这位大小姐的光顾,这不,她正双眼放光地左顾右盼,连表哥的问话都没听见。
宁逍只得快步上前,轻拉了下她的衣袖,道:“小婉,别玩了,快到午时了,肚子饿了没?”
简小婉终于停下来,想了想,忽地笑靥如花,“宁逍表哥,我听说华尚有一座很有名的酒楼,叫,叫……”
“曲水楼。”兰禛悠哉地来到她面前,琉璃般的眸子光彩夺目,隐露无限风情,“若是简姑娘想去,兰某可以带路。”
简小婉对着那张似邪非邪的脸,感叹了好一会儿,突然就睁大眸子,道:“兰大哥别姑娘姑娘地叫了,喊我‘小婉’就行。”说完,认真地盯着兰禛的凤眸。
兰禛扬了扬唇,琉璃般的眸子溢出笑意,更显俊美绝伦,引得行人频频侧目,宁逍也微微脸红,不自在地别过脸去,只听那人轻轻道出一声:“好。”嗓音如藏了多年的好酒,清醇醉人,无论听了多少遍,也会想要再次听闻。
兰禛见眼前的两位小孩傻愣着,于是无声一笑,“那便随我去曲水楼吧。”
经历安锦公主被刺一事,曲水楼并未萧条,依然气派华丽,生意兴旺。
见临窗位置已满,兰禛只好寻了一角落。三人刚坐下,便有侍人来至桌前,谦恭有礼,“三位想要什么酒?”
未等兰禛答话,小婉便好奇问道:“有些什么酒?说来听听。”
侍人微微一笑,“如果这位小姐第一次喝酒,那最好来点烈性弱的,以花瓣酿的酒居多,如雏菊酒,桃花酒,……”
“那就桃花酒!”小婉确实未喝过酒,她虽任性,却不鲁莽,在这些方面绝不逞能,便点了烈性小的酒,至于为何是桃花酒,那便不得而知了。
待宁逍与兰禛各自点了一杯“雪色”和“清欢”后,侍人便轻退下去。
酒未来,小婉觉得无趣,便细细欣赏曲水楼的装饰,瞬觉精致无比,连桌上的花纹也雕刻得栩栩如生,见旁桌的客人手执精妙的酒具,优雅高贵,便顿觉心痒痒,着急等着侍人上酒。
宁逍只低着个脑袋,不知在想些什么。兰禛则不着痕迹地打量着楼里的客人,只觉得有许多陌生面孔,虽也是衣饰华美之辈,但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了江湖气息,她微微蹙眉,垂下眸子,想着为何这么多江湖人士会来华尚。
侍人端上酒,小婉急忙品尝,却因急了,稍稍咳了一下,在安静的楼内显得非常突出,引来阵阵侧目,她歉意地笑了笑,继续喝她的酒。
兰禛指尖轻抚杯壁,却是不喝,宁逍和小婉均感好奇,还是小婉口快:“兰大哥,这酒好好喝哦,你怎么不喝?”
闻着杯内散发的幽香,兰禛抬眸淡淡一笑,便欲执杯饮下,可天不遂人愿,有人就是不给她喝。
“你算什么东西!”只听“啪”的一声,酒杯摔碎之声响彻整个三楼。众人抬眼望去,只见一青年怒视他眼前之人,口出狂语。
那青年身材挺拔,尚算俊朗,但眼中满是戾气,而被瞪之人却仍坐在位上,兀自喝酒,身边坐着一位女子,那女子虽称不上绝美,但肌肤极为白皙玉润,一双秋水眸子似乎总带些盈盈波光,似忧郁,似哀愁,给人以柔弱病态之感,着淡青丝衣,更显朦胧飘忽之态,极为惹人怜爱,一些男客贪婪地欣赏着。
青年见那人无视自己,而美人儿也没抬眼看他,便顿觉怒火中烧,于是伸手狠拍桌子,问:“你是谁?报上名来!”
坐着喝酒的男子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青年看了看身后的几位侍从,那几人会意,便欲上前,却听一温润如玉的声音传来:“等等。”声音虽不大,却莫名地让人觉得很有说服力,众人又好奇看去。
只见一男子微笑走来,面目极为清俊儒雅,着一身浅蓝衣袍,俊逸潇洒,不是曲水之主韩奕,还能是谁?他走上前来,谦逊地稍一抱拳,“这位兄台,在下韩奕,是这酒楼之主,如果招待有不足之处,还请见谅,韩某特意准备一雅间,可否移步,让韩某尽地主之谊?”
“为什么那位老板那么客气?”小婉疑惑问道。依她看来,这位韩奕也非泛泛之辈,怎还如此谦恭?
兰禛微微蹙眉,却是不语。华尚有谁不知道,手握重兵,正在边防戍守的孙义彻老将军有一宝贝孙子,名叫孙殊元,是出了名的纨绔蛮横,却因他家权大势大,人人忍气吞声,不敢多语,兰禛“有幸”见过他几眼,可这位仁兄只对各色美女感兴趣,怕是连她这位丞相之子也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