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清舞本来就心有恼恨,正好想趁着这机会见见血,以消心头怨怒。于是,她从马上飞跃而起,如仙子般从天而降,进入混战之中。她身着粉色衣裙,容色倾城,使一把小巧的薄剑,穿梭在人群中,救人与水火之中的同时,再将另一人送入地狱,身上却滴血不沾,纤尘不染,依然如仙子般灵妙无双。
她师承天门,自然武艺超群,有她的加入,局势逆转,强盗死伤无数,渐处下风,她越杀越来劲,在年轻弟子们的眼中,她是上天派遣下来拯救他们的仙子,可对于强盗来说,她是地狱里杀人不眨眼的修罗,阴森可怖。
就在她剑指下一人咽喉时,她突觉身后一道寒气逼近,便即刻转身,挥剑迎向背后偷袭之人。那人看起来是强盗首领,武功不低,与她大战几十回合,依旧不分胜负。东清舞明眸中寒光一闪,右手出剑的同时,左袖一挥,一缕森寒的光芒立刻在强盗眼前呈现。他躲过她的一剑,却无法躲过她出其不意的暗器。
就在他闭眼等死的时候,只听“叮”的一声,暗器被人打偏,射向了他身后的树干里面,一瞬间,暗器周围的树干都变成了黑色,暗器有毒!
“好歹毒的心肠,却不知你是救人,还是杀人?”一道冷冷的声音传来,只见一中年女子缓步走到东清舞面前,讥讽道。
东清舞见来者是位清瘦的中年妇女,容貌虽称不上绝美,但气质尤佳,清冷如水,周身带些淡淡的疏离。
“你是谁?难不成也是强盗一伙?”
中年女子冷冷地看向她,“难道你师门没教过你,身为晚辈,岂能如此无礼?”
东清舞本就是心高气傲之人,从小被捧在手心里,旁人忤逆不了半分,哪里受过这样的教训,便怒从心起,尖刻道:“不过区区一强盗,也配自称长辈?”
“你闭嘴!”一旁的强盗首领怒喝,声音沉硬如铁。
东清舞冷笑,“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欲与尔等强盗多言!”言罢看向首领,嘲讽道,“要不是被救,你恐怕早就见阎王去了!”
“哼!路见不平?你知道什么东西?”首领愤怒冷哼,一记眼刀射向已退出包围圈,正坐地休息的年轻弟子们。那些人一抖,默默低头不敢看他,也不敢逃。
东清舞见状,正欲说话,却被质问:“你杀了我们这么多人,莫非想就此罢休?”说话的是那位气质出尘的中年女子。
东清舞一扬下巴,娇俏的脸上满是不屑,“强盗难道不该杀?”
“你口口声声说我们是强盗,可是我们未抢一物,未杀一人,倒是你,上来就厮杀,那你岂不是比强盗还恶劣?”中年女子面无表情继续道,“倒不知是哪个门派,竟教出这般不明事理的徒弟!”
东清舞余光扫了一眼现场,这才发现,的确,他们没有杀一人,最多只是让那些人受些伤而已,可是,强盗就是强盗,就喜欢强词夺理!其实她并不知道,这里大多都已知道她不过是个初出江湖的人,难免犯些错误,只要她诚心认错,或许还会免了一场纠纷。
“哼!我的师门,你们还不配知道!不过是一群强盗罢了,死有余辜!”言罢,她竟要挥剑杀向她身侧的一名强盗。
“好毒辣的心!”中年女子沉声道,然后伸手一把握住她的剑,微一用力,“啪”的一声,那柄剑竟然化为碎片,落于地上,上面依稀沾了鲜红的血液。
东清舞愣愣地看向手中残破的剑,顿时一阵胆寒,随之而来的是满腔的怒意,从小到大,还没有谁这样对待自己过,眼前的女人,她恨不得杀了她!
“我是天门的人,你竟然敢这样对我,我绝饶不了你!”她一双妙目此时已充满怒意,狠狠地瞪着面前的女人。
谁知道,女人听到她的话,竟然冷笑一声,嘲讽道:“原来如此,想来也对,也只有天门才能教出你这样的徒弟。”言罢,不顾东清舞惊讶的脸色,继续道:“那我今天就代天门好好教训教训你!”
“洛前辈高抬贵手。”一道低沉磁性的声音传来。只见一男子走近,白衣胜雪,清雅如莲,高华中透露出丝丝威仪。
洛流霜放下手,冷哼一声。
“宗师兄。”东清舞见救星来到,便泪眼盈盈地看向他。
宗诩却不理她,径直来到洛流霜面前,道:“师妹初次下山不懂事,还望洛前辈海涵。”东清舞见他这样赔罪,心中极是不爽。
洛流霜看他一眼,却道:“这些都是我徒弟的人,我可做不了主。”
宗诩一怔,黑眸中闪现一丝惊讶和惊喜,他看向那首领,轻笑道:“原来是陆兄。”
陆梓钦瞥了他一眼,不语。
宗诩不甚在意,看向洛流霜,继续问道:“不知她,如今身在何处?”
洛流霜讶异问道:“你的人都未找到,又何况我们?”继而又满眼落寞道,“或许已遭遇不测了吧。”
宗诩淡笑,“不会的。她若遭遇不测,我又岂会站在这里?”
洛流霜眸色清冷,嘴角勾起一丝讽意,“你是说那个?呵,难道你不知道,我早就帮她解了?”
宗诩顿时默然,黑眸中的希冀刹那间破灭殆尽,素来波澜不惊的俊美面容也失了血色,他脚步轻浮地走到一棵树旁,轻扶住,胸口处隐隐疼痛,似有一股血腥味涌上喉间。洛流霜见状,心想他还有大事未成,不能这样受尽折腾,一时间有些于心不忍。
东清舞本来从他们的对话中得出了“她已死”的结论,一时间感到极大的欣喜,却又看到他那般痛苦,便心生嫉恨之意,却道:“宗师兄,你忘了掌门的吩咐了?”
宗诩轻闭上双眼,一时间林中无比寂静,而他的内心却波澜起伏。良久,他睁开幽深的黑眸,淡笑道:“我相信她还活着。”
陆梓钦瞟了他一眼,便走到待在一边的几个门派弟子们的跟前,冷峻道:“你们自诩为名门正派的弟子,却到处欺男霸女,为非作歹,今天若要放你们走,以后岂不是还要为害他人?”
那几人一听,忙道:“不会!不会!绝对不会再犯了!还请少侠饶过我们!”其态度之端正,语词之恳切令陆梓钦稍稍有些动容,一时间拿不定主意,便看向洛流霜。
洛流霜知他所想,点了点头。陆梓钦扭过头,冷哼一声道:“你们滚吧,以后再让我碰见你们作恶,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了!”那些人如蒙大赦,赶紧大声保证,而后一溜烟地跑远了。
这时,宗诩面对东清舞,肃容道:“可知道自己犯错误了?”
东清舞心中虽毫无愧意,却讨好般地娇笑道:“我知道错了,师兄原谅我。”
“你杀的不是我,怎的让我原谅?”他眸色深幽,泛起了点点寒意。
东清舞心中一悸,知道他真生气了,有些害怕,但更多的却是委屈,只觉得他怎么可以因为那些卑微的贱命而对自己生气,自己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心中越想就越想不开,终于忍不住泪光盈盈地瞪了一眼宗诩,恨恨地看了一眼陆梓钦与洛流霜,猛地向林外跑去。
宗诩面色淡然,看向洛流霜,“师妹鲁莽,还望前辈见谅。”
洛流霜冷傲道:“倘若我那好徒儿还活着,你还是找她求谅吧。”
宗诩微怔,继而微微一笑,如大雪初霁,春暖花开,“宗诩定不会辜负前辈的厚望。”
洛流霜轻哼一声,转身离去。
南乡榆阳城近些日子异常热闹喧腾,街道上行人如织,增添了很多外来人士,大多是武林中人,还有些商贾贩卒。暗尘随马,酒肆林立,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但是,只有很少人知道,这些武林人士只是为了前往西南寻求木曜图而已,榆阳城只是途中落脚之地。
艳阳高照,碧空如洗,四壁荫翠,绮窗朱户,花香依依袅袅,帘幕低垂微摇,斜光里,穿棂框,玉人以手支颔,敛眉凝思出神。
“兰少!兰少!兰……”宁逍兴高采烈地闯进来,便望见兰禛凝眸沉思的神情,于是即刻噤声,尴尬地想要静默地退出房间。
待在简府的这些日子里,知情人都知道那个神秘孤洁的女子就是之前的兰禛,不知情的就当她是凤非花的相好,当然,兰禛为了避免其他人知晓自己的过往,便化名陆渊。
兰禛瞟了一眼将要退出房外的身影,眸中带些笑意,只是一闪而逝,启唇道:“有什么事便说罢。”
宁逍只好又回身进屋,莹白的俊脸上不知是因为方才的奔跑,还是因为尴尬而有些微红,更显得可爱俊俏,他局促地望着那顾盼神飞的女子,道:“小婉,小婉让我来问你,要不要与我们一起游湖?”因为近日简夫人的病痛大好,简小婉甚是高兴,便有此想法。
“游湖么?”兰禛以手支颔,唇角含笑,“凤非花呢?”
“他说正在帮舅母做最后的检查,待会儿……”
“怎么?是在说我么?”凤非花突然出现在宁逍身后,妖娆笑问道。
宁逍闻罢,反射性地回首大喜问道:“那舅母的病是否痊愈了?”
凤非花看着面前年轻俊秀、什么都写在脸上的少年,哑然失笑,低沉魅惑道:“好歹我也是药谷的天才神医,这些小病还难不倒我。”而后又看向兰禛,“今日春色甚好,出去走走如何?”一双桃花眼里满是期待。
兰禛轻轻一笑,颔首道:“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