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家村。
一个宁静的小村子,没有纷争,村民们都很团结。
村子里有这样一户人家,这户人家就两个人,祖母和她的孙子。
祖母已经七十有余了,村里年轻一辈的都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只知道她是村子里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前辈。年轻一辈见了面都会很自觉地叫她一声“祖母”。
她几乎成了全村人的祖母。
她有一个孙子,名为羿。
羿从小就和祖母生活,现在已经十岁了。这十年来他都与祖母相依为命。
他从未见过他的亲生父母,在他的印象中,只有祖母,村里的叔叔伯伯和陪他从小玩到大的玩伴。
每次当他看到玩伴们和父母在一起的时候,他总要问祖母为什么他就没有父母。
每当这时,祖母总是这样对他说:“羿儿,你的父母去外面杀敌了,等敌人全都杀光了,他们就回来了。”
而羿每次听到祖母这样说的时候,他总会问一句:“那我的父母什么时候才能杀光敌人呢?”
这时祖母就会看向远方,抱着他,道:“快了……”
快了,快了……这两个字已经不止一次在羿耳边响起,可十年过去了,他还是没有等到父母回来。
如今,他已经十岁了,已经懂得一些人事了。他知道祖母多半是在骗他,他的父母多半是死了。
渐渐地,他也不再问祖母这个问题了。
后家村的孩子都较为早熟,像羿这样大的孩子都已经跟随他们的父亲出去狩猎了。
村里跟羿差不多年龄的孩子有三个,分别名为焕、瞿、劦。
焕、瞿、劦全都比羿年长,所以平时羿都唤他们为哥哥。焕为大哥,瞿为二哥,劦为三哥。
三个哥哥都知道羿没有父母,只跟祖母相依为命,所以从小就对他格外照顾,有什么吃的都会给他一点。
他也最喜欢和这三个哥哥玩了,一有空就会黏住他们,像块牛皮糖似的怎么甩也甩不掉。
不过随着年龄的增长,三个哥哥都开始和他们的父亲学习狩猎技巧,掌握各种兵器的使用方法。
因为村子里健壮的男丁不多,所以他们从小就要强身健体。
别看他们三个才十几岁的年龄,一个个身体都壮的像头小牛犊,皮肤黝黑,穿上盔甲,抗上兵器,简直和成人没什么区别。
相比之下,羿和他们截然不同。十岁的他看上去还和六七岁大的小孩一样,皮肤白皙如玉,眼睛很大,眼珠子黑黑的很亮,一点都不像村子里的孩子,倒像是皇宫贵族的子弟。
因为他没有父母,祖母也没有强迫他练体,所以他很瘦,全身没有多少肉。
不过令人吃惊的是他从小到大还从未得过病。
不过这种事情只有祖母在意,连他自己都不关心。
清晨,村口的鸡一声打鸣。
“咯咯咯——”
这时焕、瞿、劦早已整装待发,等待他们的父亲带他们出去进行人生中的第一次狩猎。
羿倒是刚起床,一听到村里有动静,就知道村里的大人又要去狩猎了。而且这次他的三个哥哥也要去。
一想到这里,羿便兴冲冲地赶往村子里的空地。
这片空地在村子的中央,平常都是大人们拿来晒谷晒肉干的地方。不过一到狩猎的时候,这片空地就成了猎人们的集合地。
“父亲他们怎么还没来?”焕坐在地上发牢骚,一把数丈长的铁刀放在他身前,一只手紧握着刀柄,不敢轻易松手。
这是父亲从小教他的细节,即使再安全也要时刻保持警惕。
“我想是因为这次带上了我们,他们要做好充分的准备。”瞿双手交叉盘在胸前,一把长剑背在身后。
劦倒是没说话,只是叼着一根草茎望着前方,好像在想些什么。
突然,一个人映入了他的眼帘。
“你们看,羿弟来了。”劦嘴里原本垂着的草茎指向了羿。
其他两人也看到了。
“羿弟,你怎么来了?”焕问道,两个手指划过刀刃,不错,很锋利,村里的筑器大叔果然有一手。
“焕哥,瞿哥,劦哥,这次你们真的要去大荒狩猎吗?”羿问道,因为他是跑古来的,怕赶不上,所以有点小喘气。
瞿看到羿气喘吁吁的样子,便说道:“羿弟,其实你应该和我们一起练体,即使不出去狩猎,好歹也可以增强体质不是?”
“是啊,你看你这气喘吁吁的样子,你们家离这里才几步路你就喘成这样了,要是以后有凶禽猛兽来袭,你连逃都来不及。”劦在一边附和道,嘴边的草茎随着他的讲话上下摆动。
羿看着三位哥哥,心说你们都有父母教导,我又没有。不过他知道三位哥哥也是好心。
他吐了吐舌头,道:“那这次你们狩猎回来以后,你们三个教我好不好?”
“当然可以。”三人齐声道。
“孩子们,在聊什么呢?”只听见远方一声雄厚的声音传过来。
四个孩子望去,发现是大人们来了,说话的正是焕的父亲涂。
因为后家村的人除羿之外全部姓后,所以基本上只喊名字,没有人会连名带姓一起喊。
涂是焕的父亲,同时也是村子里的狩猎首领,是村里最为骁勇善战的一个。
站在他两边的正是瞿和劦的父亲,分别名为晖和重,都是涂的副手。
他们三个从小就跟随他们的父亲出去狩猎,配合极为默契,到了现在,三人早已经是村里的骨干了。
他们后面还站着几个身形剽悍的中年人,这些都是小辈们的叔叔伯伯。
“爹爹,没什么,我们只是在聊羿的事。羿说等我们三个回来以后就教他练体。”坐在地上的焕赶紧站直了身体说道,一旁的瞿和劦也都点头附和。
“哦,是吗?羿儿也想练体?”涂看着羿,有些好奇。
“是的,涂伯,我也想和焕哥他们一样出去狩猎,为村里人猎取食物。”羿握紧双拳,眼神坚定地看着涂。
“那好啊,等我们凯旋归来,涂伯亲自教你。”涂笑道,满脸胡茬,饱经沧桑的脸上露出豪迈的笑容。
“真的吗?谢谢涂伯!”羿满怀欣喜,整个人差点就蹦起来了。
“好了,你们三个准备好了吗?”涂一转先前对羿的和蔼,转而严肃地看向焕他们。
这三个是他们村子的未来,小的还太小,大的再过几年也有些力不从心了,这三个刚好可以顶上来。
大荒狩猎万分危险,一不小心就有丧命的可能。作为狩猎首领的他一定要保证队伍里的每个人都拿出百分之一百二十的认真态度。
一旦出去,这支队伍每个人的性命就紧紧维系在一起,你一个疏忽,就有可能导致置整只队伍于危险的境地之中。
“准备好了!”三人齐声说道,抬起胸脯,握紧武器,脸上都写着“认真”两字。
“好,那就出发!”涂大手一挥,很是豪迈。
村里有人把村子的大门打开,狩猎队伍浩浩荡荡的出去了。
虽然连同三个小孩,整只队伍也不到二十人,但是这确实是后家村的全部力量了。
没有他们猎取来的肉食,单靠野果和野菜,根本养活不了全村人。
原本狩猎队伍出去狩猎都是在中午,因为大荒树木浓密,遮天蔽日,中午的光线最为充足。
不过狩猎队伍里的人并不想让村里的老人妻子和孩子担心,所以选择在宁静的早上出发。而且他们发现早上的凶禽猛兽并不多,相对比中午安全。
羿看着涂伯他们远去,心里有一种想并肩作战的冲动。
他想为后家村做点什么,他觉得他已经长大了。
但最终,他还是忍住了,他知道自己出去只能拖累别人。
忽然,一只布满皱纹的老手搭在羿的肩膀上。
“村长爷爷。”羿转过头,在他身前赫然站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
他是后家村的村长,名为戈。
戈拄着一根拐杖,从喉咙里费力地发出一种很沙哑的声音,道:“孩子,怎么了?”
“族长爷爷,我也想出去狩猎,只是……只是我怕拖累涂伯他们。”羿很诚实,将自己心里想的和盘托出。
羿听他祖母说过,族长爷爷和她一样是建立后家村的第一批人,只不过时过境迁,如今只剩下他们两个了。他和祖母一样在村子里德高望重,受人尊敬。
“是这样啊……”戈道,他没有继续说话,只是低着头,好像在思量着什么。
最后,他抬起头,又问道:“孩子,你真的想出去狩猎?”
“嗯!”羿回答的很坚定。
“好,你随我来。”戈沙哑地说道。
羿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族长爷爷已经走了,他只好踱步跟了上去。
狩猎队伍出了安全区域,进入遮天蔽日的大荒森林,第一时间涂就下令摆出防御阵型。
队伍前头,涂、晖、重三人呈“品”字型背靠背散开,在他们的后头是焕瞿、劦三人,也以同样的方式散开。
涂、晖、重三人实力在队伍当中最强,且配合最为默契,所以将自己的三个儿子排在他们的身边,也让他们稍微安心点。
队伍中间,就是两人背靠背散开,而队伍末尾则还是和前头一样由三个人殿后。
队伍总体呈“蛇”状缓缓向前挪动。
这是一条铺满落叶的小道,到处潜藏着危险,领头的涂不敢走得太快。
他缓缓向前挪去,忽然看到了什么东西。他手向上一伸,队伍就停了下来。
焕、瞿、劦三人此时大气都不敢出。一开始他们以为狩猎没什么大不了的,就凭他们的本领猎取几只虎豹熊狮一点都不成问题。
一进到森林中他们才发现和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那种静的可怕的环境,不时传来一声禽鸣,光线很暗的森林,不知道从哪里会突然窜出一只野兽来。
他们握着武器的手的手心都已经出了汗。
涂向前走去,看到地上有一个平整的小坑铺满了落叶。
他低下头去,隐约看出这是一个脚印。
涂用手比划了一下,发现这脚印足有两尺长。他推测出这附近肯定有一头巨型野兽出没。
如果他判断没错的话,这应该是一只成年的巨型棕熊。
他赶紧打出一个手势,队伍窸窸窣窣一下子贴的紧密起来。
巨熊这种野兽体型庞大,不但力气极大,而且皮毛坚硬,一般的武器根本砍不进,关键是速度极为迅猛,很难对付。
而他们现在面临的则是一只成年棕熊。
涂此时的想法是千万不要遇到这只成年棕熊,否则以他们的队伍去狩猎一只成年棕熊,没有人死就是大幸了。
他示意队伍末尾转为队伍前头,往后撤退。
忽然,队伍中的一个人一不小心踩到了一个野兽的头骨,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涂心中一寒。
糟了!
只见整片森林像是地震一样摇动起来,还伴着阵阵兽吼。
涂经验丰富,往四周看了看,发现一只巨型棕熊正朝队伍中间袭来,速度之快根本不是他能想象的。
“快散开!”涂大叫,此时他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但是没用,巨型棕熊的速度实在太快了,转眼间他便冲到队伍中间,径直将两人撞飞了出去。
那两人还没来得及出手,就已经一命呜呼,倒地不起。
队伍一下子乱了起来。
尤其是焕、瞿、劦三人,他们亲眼看到自己的两个伯伯就这么被撞死了,一个个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已经根本不在乎阵型不阵型了。
“换阵型!”涂大喝一声。他知道这时如果乱了,只会死更多的人。
其余人听到这一声号令,赶紧围城一个圈,将棕熊围在了中间。
只见巨型棕熊抬起前脚,像人一样站了起来,足有五六米高,简直就是一头人形巨兽。
它咆哮,瞪着深红色的大眼,巨大的獠牙展现在众人眼前,口水随着咆哮流了一地。
众人都心惊胆战地看着他,生怕他向自己这边袭来。
这和他们所要狩猎的野兽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碰到这种巨兽,要么就是联合起来同他搏命,要么就是一个个被他吃掉。
当然,狩猎队伍选择前者。
巨型棕熊被众人围在中间,一时间竟不知道要从哪里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