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进云殊的药园子，我轻轻将水置于地上。看着一旁忙忙碌碌的小姑娘，脑中的措辞酝酿了几番，才开口问道：“阿殊，殿中最近怎的这么安静？”
为了不引起她的怀疑，我想了想，握着水瓢慢慢从水桶中勺了一瓢水，按着她之前说的方法，小心翼翼地浇着这生气勃勃的药草。秋天了，有些药草依旧能开的绿意盎然，显然不是普通的药草。
“啊？你说大殿啊？”云殊仍然埋首于她的一堆绿意勃勃的仙草上，头也不抬。
我下意识点了点头，忽然意识到她看不到，有些窘迫地应了声，“嗯。”
所幸云殊从不曾抬起过头，自然看不见我此时这番模样，我也就放心地将手放在脸上，运着仙力冰着自己因为窘迫而通红的脸。
“还不是因为殿上的主人特别忙呗。”云殊的语气此时听起来有些幽怨，经过这几日的相处，我多多少少了解她的脾性，她开心时会热情地喊君烨哥哥，平静时会淡淡说尊上，心情不是很爽快的时候就会改口叫君烨的大名。唔......虽然我觉得这样的性子其实颇为讨喜的。
听到云殊的回答，我下意识发问，“忙什么？”
“还不是处理渡劫留下来的麻烦事......哦，他要收徒弟。”
“渡劫的事？”因为之前的这个疑惑还没完全解决，我忽略了云殊的后半句。
“对啊，他去人间过了一个月，哦不，在九重天上是一个月，在人间是三十年。”
“三十年？”我刹时惊讶，顿了顿，将自己的声音尽量变得正常一点才继续发问，“那他最后是因为什么才结束性命的？”
“据说是因为救人。”
“救人？！”
许是因为我突然大声了的缘故，云殊忽然抬起头埋怨了一句，“不要大惊小怪的好吗，这家伙经常做这种像是悲天悯人的事。”
这家伙显然说的就是君烨。我深吸一口气，抱歉地对云殊笑了笑。
小姑娘倒是不介意，继续低下头捣鼓她的东西，一面又自顾自地说：“听说是救一个姑娘，为她挡了一个命数将近的妖怪一刀，才殒命的。本来那家伙还有十几年的命数的，硬是被他改了。表面上说的好听了是救人，谁晓得他是不是因为偷懒不想在人间待了......”
云殊还在说着什么，此时我却觉得自己怎么都觉得抓不住重点，十万九千年来的头一次。脑子里嗡嗡的等她絮絮叨叨地说完，我适才愣愣地问：“他在人间唤作什么？”
此时我再也管不上云殊疑惑的目光了，求知欲强烈到足以想把我淹死。我吞了吞口水想让自己镇定一点，却发觉根本做不到。突如其来的兴奋感自四肢百骸涌来，身上的每个地方都在告诉我，此时我的心情是如何的欢快......如果......
“唔......好像是樊华。”
“那他在哪里降服那妖怪的？”心脏跳的更加强烈了。
“唔......牡丹山？”
“嗡”的一声，我觉得自己像是被烤熟了。果真救自己的人是他，居然是他？！居然是他！居然是他~
我突然觉得这种得知被自己心上的人救了的感觉是无法言喻的。
“笙笙你怎么了？笙笙？”
我还继续陶醉在自己的幻想里，他救了自己是不是代表对自己也有感觉呢？哪怕是一丝丝......这么想着，我突然觉得，这九重天越来越可爱了，这天这地，真的是越来越美丽......越......
最后我是在一阵猛摇中回神的，眉目清明后看着世界不乱晃我才得以松了一口气。哀怨看了小姑娘一眼，道：“阿殊，我快被你摇死了。”
云殊撇撇嘴，显然是有些委屈，“人家见你脸色生红，又是没有反应的模样，以为你发生了什么事了嘛。”
语带撒娇的意味让我嘴角经不住抽了抽，她手里还捏着半截摘下来的药草，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大眼睛有些朦胧,，表情甚是委屈.....
额，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怎么了她，复看了她手里的草药，我已经半分生不起责怪她的心思。
笑眯眯地抚了抚她的头，我道，“乖，姐姐不怪你。”
云殊一见，眼神立刻不满了，气呼呼地扯下我在她头上作怪的爪子，瞪圆眼睛道：“什么姐姐。小笙笙，我绝对比你大！“
”啊？是么？“
许是我的态度有点心不在焉，云殊小姑娘介意起来了，不由得气鼓鼓地鼓着小腮帮子，道：“你不信？！”
见她这副认真的样子，遂我认真地问：“那你多大了？”
“一万岁！”小姑娘中气十足地喊出声，见我一副呆愣的地模样，又得意了几分，“怎么样？都说我比你大了你还不信。”
我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收回自己的目光，掩饰的咳了咳，适才毫不留情地刺激她，“不，我是觉得，区区一万岁的你。为何会有如此大的自信觉得一个活了十万九千年的仙会比你大。”
这回轮到小姑娘瞪圆了眼睛，嘴巴张大到足以塞下一个鸡蛋。她抖着手指，不可置信地瞪着我，“你、你、你在开玩笑！”
“你觉得我有什么理由要骗你？”我目光坦荡，毫不畏惧地看着她。
“你真的是十万九千岁？”
“正是。”我微微颌首，低调道，如果忽略我辛苦压抑着上扬的嘴角之外的话。
小姑娘突然不说话了，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我静静地等着，以为会等她回神过来唤我一声姐。
不料却是她低垂着头将我推出门外的举动。
“你、你给我出去。我暂时不想见到你！”
我不过是开了个玩笑，虽然......是事实......但是，我还想着要为自己辩解。小姑娘却毫不留情地关上了门，于是......我吃了闭门羹。而且，最后门的那头还传来一句愤愤的话。
“骗子！”
“......”
好吧，暂时还是让小姑娘消化一下好了。
我摇摇头，转身往外走。一面走一面想着，小姑娘这么年轻，那么被她叫哥哥的君烨也不会老到哪里去......我果然还是喜欢上了一个嫩小生了么......
隐隐觉得自己冷下去的老脸又复翻腾红云之势，我登时加快了步伐朝外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