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靳征陪着王小东赶到了咖啡馆，小毛一脸焦灼地在大厅里走来走去，见了王小东她立即迎上来问他：“警察怎么说的？”
“他们已经在附近埋伏好了，你放心去吧，我就在停车场的车里看着你。”
那男的和小毛约在一家商场的麦当劳，那是一个交通四通八达的地带，人来人往，想必，他不会对小毛怎么样的。
过了一会儿，小毛冷静下来，“能不能让我先劝劝他，让他去自首。”
王小东想了想，决定去打电话跟警察商量。他去打电话的时候我和靳征陪着小毛坐在椅子上，她看起来特别紧张，一杯接一杯地喝水。我握住她的手，“没事儿小毛，别紧张，我们都陪着你。”
她看我的眼神中仍然带着不信任，轻轻抽回了手。这让我有些尴尬，看向靳征，他正乜着我笑，这种时候他拿这样的表情看我真不知是为了什么，我白了他一眼，气恼地别过头去。
小毛去洗手间的工夫，靳征对我说，“小毛把你当情敌了。”
我白了他一眼，“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我觉着你们俩挺合适的。”
“管好你自己吧！”
王小东从办公室走出来，我和靳征不约而同问他：“怎么样？”
“他们答应先不行动，如果小毛能说服他，就按主动投案处理。”
小毛也回来了，“他们怎么说？”
“他们同意了。”
她抓住王小东的手，“我有点害怕。”
王小东轻轻拍打她的肩膀，“没事，我们都在边上看着你呢，别害怕，还有警察呢。”
我和小毛的目光在空气中有瞬间的碰触，我再次感觉到她的敏感和对我的抗拒。我感觉到她对王小东所怀有的深深依恋，然而现实不会因为她的执着的一厢情愿而改变，王小东对她没有爱情。
我不明白那么多人把男女之间的情感歌颂成那么神圣又神秘的东西，实际上这东西并不稀奇，只不过是互有好感的男女之间的一种感觉而已，就像吃饭睡觉上厕所一样平常。我承认自己不够浪漫，大半的原因在于我有一个质朴的母亲。
靳征开着王小东的车行驶在路上，我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不断提醒着他刚喝了酒要小心驾驶，他说如果交警拦下他酒后驾驶，他就说自己是警察在执行特殊任务，然后得意地哈哈大笑。活了三十多年靳征终于第一次这么接近他儿时要当英雄的梦想。
坐在后座上的王小东一路跟小毛说着宽慰人心的话，他说，“你别担心，我永远把你当亲人，过两年老头老太太从德国回来你还得费心照料着他们，不过那时候咱们已经搬到大房子里了，带院子的别墅，好几层，就算将来你结了婚有了小孩咱们都住得开。”小毛一直低着头，王小东说到她将来结了婚有了小孩的时候小毛才不好意思地笑了，她表决心似的说她永远不结婚，跟着王小东过一辈子。她说完这句话，我看到靳征不怀好意地对我笑，我当然知道他为什么对着我笑，也知道粉碎一个女孩对爱情的憧憬是多么残酷的事儿，然而爱情不是一厢情愿的事儿，相反是自私甚至你死我活的，我想我应该早一点确定与王小东之间的爱情关系。
接近十点半，我们到达了麦当劳外的停车场。
在小毛下车进入麦当劳餐厅之前一个穿着便衣的警察走过来告诉我们他们的人已经完成了布控并且一再保证小毛姑娘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我们的车距离餐厅还有一段距离，小毛坐在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里，从车里只能看到她的背影。看着王小东焦虑的神情，靳征笑着说，“放心吧，人民警察不会让小毛受委屈的。”说着他拉开车门，“我下车抽颗烟。”
车里只剩下我和王晓东，我决定趁这个机会说点儿什么，于是我说：“小毛喜欢你。”
他愣了一下，“我把她当妹妹看。”
“我觉得你应该告诉她，否则你会耽误了她的青春。”
“我……”他低下头，“以后她自己会慢慢了解的，何必让她下不来台呢。”
我一时语塞，低头把玩着手指。
“左娟儿，”他低声说，“我觉得你不是那种特小心眼儿的女的，我觉得你应该可以接受小毛的存在……”顿了两秒他又补充到，“我是说，以后。”
“爱情是自私的。”
“小毛对我没有爱情，只有依赖和服从，爱情是建立在平等和信任基础之上的，我们连最起码的平等都没有还谈什么爱情！我们之间才是爱情，当然，还有友谊。”
王小东的这番话令我很感动，他说的对，爱情不仅仅是互相吸引的男欢女爱，而是掺杂了珍贵的友谊。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里却一阵发酸，说话的声音居然有些哽咽，我说，“谢谢你这么说。”
靳征坐回到车里，似乎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儿，他看看我又看看王小东，“气氛有点不对啊，你们俩怎么了？”
我看了他一眼，没做声。王小东却说，“我们决定谈恋爱了。”
这次靳征没有笑，反而有些恨恨地，“我说，你们俩可是有点不地道，小毛在前边儿为民除害，你们俩躲在车里儿女情长，这恋爱可是谈得有点不是时候。”
我和王小东对望了一眼，都没做声。
突然靳征喊出来，“快看，那个人来了。”
果然，有个带着帽子身材不高的小伙子在小毛对面坐下。由于距离太远，我们看不清楚他的模样，只是凭动作判断他们已经开始聊天。看得出小毛在极力地规劝他，从那个男的坐下她就在不停地说话。之前到车上跟我们说话的便衣走了过去在那男人的身后坐下，这让我们放心了不少，至少小毛不会受到伤害。
靳征的电话再次响起，他小声儿对慧敏解释着还没回去的缘由。我听见慧敏在电话里追问“王小东是谁？”靳征看了我一眼，“左娟儿的男朋友。”
幻想过无数种新的爱情的开始，真没想到我跟王小东爱情的开始是在小毛这种危急的关头。
坐在小毛对面的男人开始慢慢低下头去，我猜也许小毛的劝说成功了。然而就在我们刚要松口气的时候，那个男的猛地起身向外走去，小毛几乎是从座椅上弹起身从背后抱住他，麦当劳里的人们纷纷侧目惊讶地看向他们，坐在车里的我们也在瞬间紧张起来。那个穿便衣的警察也已经站起了身，就在他经过小毛和那个男人身边的一瞬间，那男的忽然抱住小毛哭了起来，小毛替他擦眼泪，两个人从麦当劳走出来。
王小东第一个冲下车跑向小毛，埋伏在周围的警察赶在我们之前走到他们身边向那男的亮明了身份。他先是一怔，继而面无表情地看向小毛。小毛一言不发地看了他一眼，默默走向王小东。
之前那个警察也走过来，长长舒了一口气，“小毛姑娘谢谢你，我们都没想到这么顺利。”
小毛慢慢地谈起头问他，“能算他自首么？他得做几年牢？”
“做几年牢得看法院的判决，不过如果他能积极配合我们工作的话，我们一定向法院建议对他从轻发落。”
王小东跟他握握手，“请多帮忙。”
“一定，一定。”
透过那些急促闪烁着的警灯的光线我看到那身材并不高大的男人频频对着小毛回望。而她一直没有勇气再看向他。尽管小毛曾那样执着地爱过他，我相信，时过境迁这许多年以后小毛姑娘对于那个贩毒的青年已经没有一丝一毫爱情可言，她只把他看做一个朋友，如果对他还有爱情，我想她会默默跟随他远走高飞浪迹天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