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从阿彩那里知道“失恋俱乐部”的。
阿彩是金马万达广场ZARA店的头牌美女。
嗯……这么介绍确实颇具夜场暧昧。请相信我只是衷心赞美那万绿中的红。
一头波浪卷大海藻栗色长发，让你错觉她把整个夏天都照单全收，散发出阳光破碎海面的热辣咸湿。上班时束起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那份薄软的微明似一只你无法拒绝抚摸的小萌宠。黑色女式轻薄西装搭配同色系的牛津鞋，洋溢低调活力的散漫。九分裤遮不住单手可握的纤细脚踝，桃色线条的刺青花朵穿插在右脚背青与红编织成的细小血管中。
阿彩负责店里的陈列、归库、导购等琐碎。眉宇间时常透出股宿醉后第一次睁眼所散发的懒散性感。这种懒散的性感会时不时打量进出的客人和他们的着装，用眼帘的虚张度给衣服和人打分。虚眼代表不及格，张眼代表“哎呦，不错哦”。
阿彩善于在机械的工作中探索平凡的乐趣。比如她统计过，拿三件以下试衣的客人，购买率会高于拿三件以上试衣的客人。此判断暗含心理学和社会行为学原理。拿的衣服少，则试衣人目的明确，选择清晰，更易于将试穿行为转化为购买。而拿的衣服多，且花长时间才出更衣室的客人，对她|他们而言纯粹试衣再自拍发微博和微信朋友圈的兴趣往往大过于购买。
于此，阿彩基本能够凭借发放给客人试衣牌上标记的数字判断她|他的真实意图。
于是，她的双眼随之有节律的扩张和闭合。
阿彩还很喜欢往嘴里含着什么。上班不忙的时候，是根棒棒糖，或者嚼口香糖。店外休息的时候，则叼着根细细长长的爱喜或者X娇子香烟。每当看着她丰润的红唇和软舌舔着棒棒糖，总会让我联想十分私人和诱人的画面。
还有一点不得不提，我们惯常认知的漂亮、性感、前卫、单身的年轻姑娘们，夜生活想必十分丰富。但阿彩堪称奇葩的是，就寝时间极其早，早到你会怀疑她的生物钟是否错调成了地球那一端。
晚十点，我微信她，约KTV唱歌。她回复“睡觉了”。
晚九点，我微信她，约看电影。她回复“睡觉了”。
晚八点，我微信她，约吃饭。她回复“准备睡觉了”。
“你什么时候不睡觉？”我问。
“不睡觉的时候。”她说。逻辑满分。
此刻她正在试衣间的门口整理客人试过不买的衣服，虚着眼睛直勾勾的看我，就像看见了一张放裤包里忘拿出来被水洗皱的百元钞。
“切。”
那是她的口头禅，不好的事或者好事她都会这么说，就像我的口头禅是“绝逼”一样。绝逼，用英语来表达是abso-fuXking-lutely，是一种百分百的肯定。但“切QIE”在阿彩嘴里则具备多重含义。熟悉她后，可从声调长短的变化判断其真实意图。
短促而轻佻的“切”，可以是一种不屑。如我约她“美女，上车兜个风呗。”她说“切，谁想坐你的小破F0啊。”
拖长而低沉的“切”，则意味失望。如青年节——嗯，送礼和索礼这种事，哪怕是清明节也无伤大雅——找我要个MIUMIU的钱包做礼物，结果我送了双黑色带碎花的丝袜，还包装得甚为隆重。当她拆开后，便喟叹这样一个“切”。
如果她发出有力且迅疾的“切”——当心了，那是有如剔骨刀掉落在大理石地面的“切”，那一声“切”真有切掉你丁丁的气势。
而此刻她的这声“切”，配合虚着的眼睛，短促轻佻。
另外，和这同音不同调的“且”，还真有丁丁的意思。
“你这造型不用上妆就可以演杰克船长。仔细看来，眼袋下吊的幅度还传承了方舟子的风骨。”
她用舌头绷开口香糖，吹了一个很小即破的泡泡。口香糖是蓝色的，估计是传说中嚼很久都还有味道的炫迈口香糖。广告拍得颇具槽点，为了表达味道持久，代言人震东把口香糖给跳舞的人、弹吉他的人、用便利贴写创意的人，叫他们嚼到没味在停下来。于是有人把地板跳穿，把吉他弹得起火，把便利贴贴到天花板上。于是我不禁浮想，如果一个人正在拉屎，震东递给他一片炫迈说“边嚼边拉，嚼到没有味道在停下来。”依照这种广告逻辑，几个小时后，会是一种多么欢乐的场景。傻得异曲同工的广告还有五月天拍的绿箭口香糖。阿信拿片绿箭向美女搭讪：“哈罗，交个朋友吧。”SORRYMAN，真摇滚，请把那在嘴里软唧唧的东西换成在嘴里硬邦邦的安全套。
“可能崔永元要好些吧。”
我翘着兰花指摸了摸自己的胡子，那仪式性的留了一个多月的胡子。本打算和阿MAY再次复合后刮掉。她不喜欢我留胡子，在她眼里我留胡子脸显胖，而她不喜欢胖子，哪怕是微胖界的。但客观情况是，26岁以后，我在以一年肥5斤的长势规律发福，体重从我和阿MAY认识时的120斤及至现在的145斤。无所谓了，反正她也离开了我的生活……
“一个人来买衣服？”阿彩问，“女朋友喃？”
“分了。”她惯性的问，我回答得比自己想象得干脆。
“哦。”她笑着叹气，“我难过得就像七岁时听说济公开胃丹停产一样。虽然我四岁时就不再吃它了。”
此后便没有了下文，继续整理台面上的几件衣服。阿彩是个好姑娘，在谣言恒久远八卦永流传的女人圈里，始终保持一份安静站旁边含着棒棒糖或者叼根烟叉腰看好戏的姿态。
“给我个衣牌吧。”
阿彩觑了眼我手里拿着的将要试穿的衬衣。
“你穿那个太娘炮了，除非你想当发型师和男闺蜜。”
“我倒不介意成为能给你的深闺闺蜜。”
“不用。姐心灵手巧，自有妙招。”
我拿起衬衣，贴在身上展示给阿彩。这是件花哨的衬衣，两个胸口刺绣着玫瑰，衣领和袖口也有金色的装饰，整体感觉浮夸而艳俗。
“我打算改改路线。”
“啥路线？”
“从纯爷们儿到娘炮。”
“切，就你这德性还纯爷们儿。”
“所以这不正在转型嘛。”
“直路不走要试弯路啦？早说呀，我们家的LUCAS就不错，要不你俩今晚吃个饭？说不定基情就从此迸发开了。”她笑得特别真诚，像一只放大瞳孔对着你撒娇的猫。
LUCAS是店里的另外名工作人员，瘦高个，骨骼小，皮肤白，样子粉嫩，长了张魏晨式的明星脸，发型也是典型的韩流。说话温温柔柔，永远微笑迎人。简而言之——受相十足。至于取向，你懂。总会在一些服装店和发廊、酒吧遇见这么一类人。我对此无反感，也没更多的情绪投入。
我倒退着走出试衣间，用目光搜寻LUCAS，此刻他正在不远处被一对姐姐缠着，似乎是要他给她们搭配建议。LUCAS虽然喜欢男人，但是并不妨碍女人对他的青睐，特别是姐姐级的。
我走回阿彩身边，把衬衣丢给她。
“没戏，他要被人包了。要不我俩今晚吃个饭？”我眨巴着成色十足的烟熏妆看阿彩双唇，蓝色的口香糖和谐的翻滚在舌头与齿间。
她虚着眼睛盯视我2、3秒钟：“泡姐的难度系数有点高哦。”
“所以咱从吃饭开始？”
“切，又不是没和你吃过饭。”
“也没多少次吧。”
“几次？”
“大大小小最多3次。”并且都是午饭。
“这么少？”
“你以为？”
“那真该要你请客了。”
“请随意。”我控制右脸肌肉往上方拉扯嘴角，装饰一个彷佛有魅力的坏男人的笑。
“不介意的话，我也可以把自己洗干净给你啃。”
“切，又说这话。”她虚着眼睛，用下巴对着我说。
“不一样，现在我是单身。”
“可惜黄晓明和杨颖还没分手。”她叠着那件于我说而言太娘炮的衬衣，觑眼左手腕巧致的卡地亚表盘，“还有三个小时换班，等会你来找我吧。”
“OK。”我虚伪一个杰克船长似的漫不经心轻佻微笑，看着阿彩的红唇白齿蓝口香糖，倒退走出试衣间。再用目光去寻找LUCAS，那对姐姐正提着刚结账的四大口袋衣物和他谈笑风生说拜拜。
2。
大街上认识的阿彩，透过70-300mm的尼克尔镜头。
去年某个和煦夏日，一场酣畅淋漓夜雨过后，阳光不温不火，足够女人们展示身姿又不至于被晒太黑。公司在市中心有个新的商业项目正筹备招商，我是项目的广告运营总监，负责包装和推广工作。
项目定位潮流女性卖场，我借了解当下女性时尚为由，街拍。如果你有足够的耐心和不离谱的逻辑去分析每张照片里的陌生人，可以发觉她|他生活细节的蛛丝马迹。比如从其衣物可以大概判断收入状况，从其指甲长短、发型、鞋子的磨损程度、皮肤保养好坏、身体脂肪堆砌可以推理日常习惯和工作种类。这正是我感受到的街拍魅力所在。
红色脚趾甲，小麦色修长双腿，苗条得健康而怡人。白色热裤上是健身馆平面广告里的标准水蛇腰。让你难抑想象，透过那层多余的衣衫，贴面细抚丝滑平展的小腹。阿彩的下半身以这么一种得分极高的印象闯入我的镜头。我一面按动快门连续拍摄，一面把视线往上移，我在拍她，她透过虽然镀了膜但仔细观察还是能看见双眸的墨镜回视我，嘴里斜叼着棒棒糖径直向我走来。
一般而言，街上偷拍即便被人发现，但凡不是拍裙底和俯视胸口，对方并不会来找麻烦。但看她迈的步子和浑身小宇宙蓄势爆发的状态，似乎来者不善。
当她矗立我面前只有10公分的距离时，我微微鞠躬，满脸堆笑说了一句字正腔圆的日语：
“こんにちは。”
据说，身在国外，无论你做了多么猥琐变态的下作事，只要表明身份是日本人，他人便会谅解你。
她露出抗日剧里手撕鬼子后力度轻微的笑，伸出右手，无疑是找我要相机。
“纳尼？”
我继续说着从******、麻生希主演动作片中学到的浅薄日语。
她一把抓过我的尼康D300，右手臂貌似幼弱的肌肉线条清晰有力，翻看着我刚拍的照片。
“怎么没一张脸部特写啊，嫌姐不好看吗？”
“浪得是噶？”
“这样吧，再给我拍一张上半身特写。”
“嗨以、嗨以。”我本该继续伪装语言障碍，色令智昏。
当我退后几步透过镜头单眼凝视她时，她忽然躬身上前，用那擦着口红的丰润嘴唇和我的镜头亲密接触，粘下一个纹路清晰的烈焰红唇。
“我的镜头……”我半张着嘴，尾音拖得如同她的马尾辫一样长，无奈看着被她落红的镜头。我没有用UV镜的习惯，今日天气也不至于要用遮光罩，镜头便这么结结实实的被她轻薄。
“诶，这不是一口地道的四川话嘛。”墨镜下她的眼睛弯成一条桥。
“妹儿，不就拍了你嘛，要不要这个样子耍我哦？”
当我至少还有三句话准备出口时，她又出乎意料的在我左脸颊镀下一记唇印。那突如其来的女人香混着棒棒糖味和清脆的肌肤相触声在人流如织的嘈杂街头分外深刻和真实。
过于亲密的陌生。
我被她搞懵了，心脏剧烈收缩，背脊猛然串起一阵类似过电和冷风吹过的感觉，并直窜头皮。
“扯平了吧。”她在我耳边悄声说。
我咽下口唾沫，急促吸了两口从她长发和脖颈间散发的香气，机械复读：
“扯平了。”
“那我走咯。”说着，她转身离去。
此刻我的大脑如同高速运转的硬盘，正调动每一KB的数据，组织语言，模拟场景，只为不错过眼前渐远的女人。有性格，够味道，我喜欢。
“嗨。”我叫住她。
已经走出10米远的她回头看我。
“还要干嘛？”
我大步上前，掏出手机递给她：
“能认识吗？”
“想泡我？”
“刚是你泡我吧？”
“切，这不防你赖着我赔镜头嘛。”她接过我手机。
“你不是已经肉偿了嘛。”我指着还挂有她唇印的左脸颊。
“滚，信不信我顺手把你手机摔了。”
“诺基亚的，不怕。”
“那我真摔啦。”她把手机举过头顶。
“那可能就要进一步肉偿了。”
她做出膝盖碎蛋的动作，我本能收缩身体双手护蛋。在那似攻似守的一瞬间，我们目光猝然交织，并对视一笑。
“他们彼此深信，是瞬间迸发的热情让他们相遇。”我开始装13，文艺范的。我直觉这种表象的辣女其实内心有小清新的似水柔情。而反过来这也可以成立。
“《向左走向右走》里的台词？”她问。果然，我们脑波在一个频率上。
“是的，不过其实这是波兰女诗人辛波丝卡的诗句。”饱泡豆瓣七八年，不是文青也能装。
“哎哟，不错哦。”她眼睛微微鼓起。
“所以，很想认识你。”
“然后喃？”
“然后……然后……哎，可惜我有女朋友了，不过你愿意当小三我也不阻拦。”
“滚。”她将手机朝我面上扔来，幸而我反应够快接住。否则被金属机身的E71砸中，那份疼痛很是具体。看屏幕，已输下一串电话号码。
“你很上镜，当我平面模特吧？我正好要拍套广告。”我说。
“要收钱的。”
“多少？”
“3000一小时。”
“高端。”这是本地市场中上位的平模报价，“名字？”
“阿彩。”她把海藻式的马尾拉到胸前习惯性的抚摸云絮般的发梢，又甩向脑后，“你喃？”
“欧德柳。”
“啥？”
“OLD-NEW，欧德柳。”
“好猥琐的名字。怪人配怪名。”
“谢谢，你比你的名字更漂亮。”
“切。”听不出是鄙视还是暗爽，对我的滑舌。
如此，我们认识。
3。
在等阿彩交班的这段时间，我独自逛商场。本想为自己买件T恤，但见成双入对的情侣们无不黏糊糊的秀着恩爱或者性爱，那还未排遣干净的孤苦感才下眉头，与阿MAY甜蜜及伪甜蜜的往昔便余韵绕梁或阴魂不散的又袭心头，也就没了再逛下去的兴致。捡个吸烟区，掏出薄荷味的健牌香烟，似是而非的抽。抽了大约一半，咳嗽几口，掐灭在烟灰缸里。我本已戒烟，最近复发，情有可原。到三楼的游戏厅敲了一会架子鼓，把邦*乔维的“YOUGIVELOVEABADNAME”连续玩了四次。敲累后，坐休息区喝冰冻橙汁，看不远处几名漂亮的90后小女生蹦蹦踏踏玩跳舞机。我假想了一段和90后女生的爱情故事。假想中的姑娘九零得很靠后，她16、7岁，上着高中。我是年近30的大叔。这是一段不被她和我家人祝福的恋爱，并且彼此身旁还有爱慕自己的对象，形成四角恋。追求她的是个富二代，她同学，我老板的儿子。纠缠我的是前女友，带着丰厚遗产回国的年轻漂亮寡妇。当突破种种障碍终于可以修成正果时，她和她的狗出车祸挂掉了……随着脑海里故事的演绎落幕，终于熬过了两小时又五十分钟的浓稠时光。
再来到ZARA店时，阿彩已经换好便装。长发慵懒散开，清爽的翡翠绿无袖纱质长裙，搭配双看起来颇柔软的小羊皮白色平底露趾鞋。肩挂红色漆皮贝壳包，PRADA的经典款。我夸她很会穿，她虚着眼说“确实比你有品味多了”。
我领着她往楼上的美食街走。
“想吃点什么？”我问。
“你很饿吗？”
“一般吧。其实我最近正想减肥。”
“那就晚些再吃吧，我现在没胃口。”阿彩从缓慢踱步中停了下来。
“先找个地方喝点什么？”
“别，不想听你倒苦水。”关于我和阿MAY之间的纠结，她是知道些的。
我确实是抱着倒苦水的想法来找她，结果被她简单直接的拒绝。忽然产生种周日上午正睡着春色缠绵的懒觉，却被胃里涌起的反酸弄醒，为了不吐在床上又强制咽下的感觉。
“去开房？”我提议道。
“滚。”她拉起裙子露出光滑的大腿瞄准我屁股飞踹一脚。
“妹子，你今天穿的裙子，咱就算装淑女也得装像点吧？”
“没碎你蛋算客气了。”
我做出护蛋的动作，和她相视而笑。与阿彩总能轻松的开着些许尺度的玩笑。
“那你说去哪儿？”我问阿彩。
“带你去个最适合现在的你去的地方。”
“欢场？”
又换来她的一脚踹。
“失恋俱乐部。”她说。
4。
占地两百余亩的“东门回忆”是本市几十年前的老工业区，2011年改造成包豪斯风格的商业区，可理解为本土798。以前叫“东门音乐乐园”，后据坊间传说因新上任的市委领导一把手曾在这里度过青年奋斗时光，故现名为“东门回忆”。
“失恋俱乐部”就在这里。
仅从外观而言，这就是一座前厂房改造成的三层半独栋物业。每一层的空间大概有4-5米高，没有招牌，没有明显的标志物，欲盖弥彰的淹隐在绿化丛中。装修格调类似私人会所，一楼和二楼半开放式的连成一片，足有千平大小。加上隔断极少，显得分外阔适，但通向三楼的梯道却有玻璃门分割。楼顶露台设置有BBQ和几大张沙滩椅，雨棚下停着辆全新的2012款黑色雅马哈R1跑车。这玩意儿是怎么弄上来的？干嘛放楼顶？我骑上去找了找感觉，掏出手机拍照片。尔后阿彩领着我回到一楼。
晚八点不到，会所里三三两两的来了二十余人，坐在吧台区的长排白色真皮沙发上相互聊着天。存在感强的是一对成熟男女。因为出众的身高和赏心悦目的模特身板，叫人没法漠然无视。女人穿双白色漆皮细跟露趾凉鞋配杏色连衣裙，将其本就苗条的身材修饰得更显婀娜。长发束起，淡妆精致而宜人，如瓷似玉的胴体向外散发恰到好处的香水味。迪奥真我？男人很眼熟，外形像极一位经常扮演正气外露反腐清官的大叔级演员，皮肤泛出阳光下能反光的古铜。留寸头，胡子倒是分外浓密，看得出是特意蓄起，或者仅仅是没有修面。我回忆片刻，在市体中心耐克篮球公园的球场上遇见过。
阿彩领着我四处走动。室内装饰简单而考究。部分区域铺装大块面的原色木地板，部分刷着水泥漆。天花板未做吊顶，管线全都裸露出来，并且统一漆成白色。整个空间都很通透，一些区域用联接天花板和地面的竹墙划分，极少砖面隔断。每根竹子之间大约有2~3指宽的间隙，使得被分割的区域相互又有交流。软装也承袭了简约自然的风格，陈设半中半洋，都是考究复古的粗棉、实木或真皮质感，朴实并简奢着。整体感觉很“无印良品”，又多了份无印良品所没有的修饰。
“不错，这里是干什么的？”我问阿彩。
“一个教你把心碎调成无声模式的地方。”她半是调皮半是嘲讽的笑。
“来这里，给你介绍朋友认识。”她领我走进吧台区。
我犹如她新收养的宠物，经她介绍，和人打招呼，客套握手。以及被一个长相和身材酷似杜海涛的家伙熊抱。
“欢迎，兄弟，老喜欢你了。”这个绰号小胖的翻版杜海涛说。
第一次见面，你喜欢我什么呀？我心里嘀咕，脑袋些许犯愣。一种违和感适时又恰如其分的降临。
随着聊天的深入，我大概了解了这是什么个地方。
一句话陈述：
失恋的人相互慰藉交友的场所。
有点类似电视剧《奋斗》里的“心碎乌托邦”。
这里的每个人都有一段暂时还未走出的旧恋情，每个人都有一肚子恨不得自己是全天下最受伤最委屈的苦水。然后和同样经历着失恋痛苦的人一起交流、分享。理想效果是彼此搀扶着走出阴影，乃至于这里收获新的爱情。我前几天才窝家里看了电影《海扁王2》，里面有一群幻想自己是超级英雄的人，建立了名为“正义联盟”的组织，队员们都要向大家讲述为什么要做超级英雄的原因。当身处此境，强烈的既视感袭上心头。
今天的倾诉轮到了小胖。他在拉姆，即那位身高1米75，极富成熟韵味的女人暖场下，开始他的表演。
“兄弟，给你讲讲我的故事吧。”小胖眯缝着眼，笑盈满面的对我说。
我表情违和的看着阿彩，就像穿越沙漠口渴得要命的人突然看见一大瓶矿泉水。当我急忙打开妄想畅饮时，却发现里面装的满是海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