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他的目的十分明确,他就是为了出国来的。当时在他的心中,只要有一线希望,他可以做任何事,失去研究生学位的风险,实在算不上什么。唐骏后来回忆说:“我其实也是运气好,因为那时候北京广播学院没有名气,所以想招揽人才,借用外脑,从其他学校挖一些优秀的人才过来。我的研究生考试成绩非常好,所以北京广播学院也是因为这一点,才同意了我的要求。第二年,还有一个清华的学生,因为同样的原因用同样的方式把志愿转到了北京广播学院。”
不过,对于北京邮电大学来说,这就不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了。研究生考试第一名的学生居然要转走,最后还是应用物理系的系主任徐大雄老师帮了他的忙。2008年6月5日,徐大雄老师过80岁大寿,唐骏专门回北京邮电大学参加了他的生日宴会,并在那一天成立了一个“唐骏孙春兰奖学基金”。然而,这件事到此还没有结束,因为唐骏找名额转关系,花了不少时间。等他把关系转到北京广播学院,拿到了留学名额的时候,教育部出国审批的期限已经过了。唐骏拿着好不容易拿到的北京广播学院介绍信到教育部出国司办手续,却被告之审批工作早就结束了,不可能有特例的。
功亏一篑,唐骏从教育部出来,几乎万念俱灰。这段时间的努力就这样付之东流吗?唐骏不甘心,可是又能有什么办法呢?他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在偌大的北京城,除了自己,可以说一点关系也没有,他凭什么能改变教育部的制度,让自己成为特例?唐骏还有谁可以依靠?想了一晚上,唐骏想明白了两件事:第一,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轻言放弃;第二,能帮助自己的,只有自己。从第二天开始,唐骏每天到教育部门口去“上班”。八点上班他七点半就到了。看见李司长走过来,他就迎上去说:“李司长,早上好!”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他就说:“李司长,您出来吃饭了?”李司长吃好饭回来,他又说:“李司长您吃好了?还有一点时间,可以好好休息一下。”晚上下班的时候,看见李司长出来,他又说:“您下班了?走好。”这样的情形坚持了三天,到了第四天早上,李司长终于忍不住了。他不明白这个孩子为什么天天站在门口,谁也不理,光跟他打招呼,就问唐骏说:“你是谁?为什么天天在这里等我?”唐骏赶紧把自己的情况说了一遍,李司长应了一声,就进了办公楼。唐骏觉得这已经是胜利的一小步了,因为李司长终于注意到他,跟他搭话了,说明在门口“上班”这一招,多少有点用处。等到中午的时候李司长出来吃饭,唐骏还是恭恭敬敬地跟他打招呼。他吃完饭回来,唐骏刚迎上去准备说那句:“还有点时间,您可以休息一下”的时候,李司长对他说:“你跟我进来吧。”到了李司长的办公室,李司长说:“我们看了一下你的资料,还不错,就是申请得晚了。你有些材料还不全,你去广播学院、邮电学院补一些资料,然后我们再考虑给不给你这个名额。”听完这句话,唐骏知道,自己成功了。两周时间的奔波和内心煎熬,在他永不言败的坚持下,终于有了一个美好的结局。
唐骏后来一直把这位李司长当做自己的人生贵人。唐骏认为,人的一生总会遇到一两个贵人。关键是你要能够打动贵人,让他们能够认识你,能够帮助你。对那些离你只有一步之遥的机会,最简单的方法是学“唐骏模式”——执著地站在那里。这种执著往往能够感动别人。
性格能改变吗?很多人说不能。可是唐骏认为,本性是不能改变的,但性格是一定能改变的。唐骏说:“性格是一种习惯,只要坚持改,就一定能改变。”
唐骏:为什么井盖是圆的
在微软待了10年,我也编了几道唬人的题,如“为什么井盖是圆的?”就是我的原创。其实我也不知道答案,为什么要出这样的题呢?因为面试的时候主要是考察一个人的思维能力,以及他发现问题、解决问题的能力,我们要的就是能够体现一个人性格最关键处的真实的东西。
有的人认为,人的性格是改变不了了,但唐骏认为人的性格只不过是一种习惯,性格是可以改变的,只要肯于坚持。唐骏说:“上大学的时候,我性格非常不好,班里30个人几乎没有人喜欢我。后来我就一直在改,而且我坚信,一个人的性格是可以改变的。如果连自己的性格都改变不了,就不可能成功!现在我成功了,性格也日趋成熟。”
的确,唐骏在大学期间就不断地注意提升自己,完善自我,尤其是性格。当初唐骏在北京邮电大学的班级,有很多同学是北京当地人,他们说话时,语气里总带有一种难以言说的优越感,甚至是自豪。对于一个从未离开过常州的18岁少年来说,唐骏要融入他们的圈子是很困难的。全班只有一台电视机,就放在北京同学的宿舍里。唐骏这些外地学生要看电视,得先敲门,而且报上自己的名字。其实本班同学不报名字听声音也知道是谁,但这些同学却坚持不报名字就不开门。班里第一次组织外出活动,是去颐和园游玩。坐船的时候按男女生搭配的原则分组。北京同学负责分配,班上的漂亮女生都和他们在一条船上。这些细微小事,让唐骏深刻感受到了身处弱势群体的滋味。北京同学倒也确有骄傲的资本。他们的英文都比外地生好,生为首都人自然也有见多识广的便利条件。而刚到北京的唐骏,不仅普通话里带着浓重的常州口音,就是原来自以为宽阔的知识面,和那些北京同学相比显得拙劣很多。这一切都让唐骏感到自卑,于是他不敢也不愿和别人沟通。上课时,老师偶尔让他到黑板前去解题目,做好题后他的脸都是滚烫的。直到大学毕业前,唐骏从未在超过10个人的公开场合讲过话。
但甘居人后不是唐骏的风格。自卑的反面是自傲,自从那次考试让他扬名全校之后,唐骏显得很自傲。
在那次新生统考后,唐骏对周围同学的轻蔑之情有增无减,后来唐骏回忆说“他们跟我不是在同一个水平线上的,我不应该跟这些人一起上学。我甚至对老师也有点看不上眼。应用物理是学校新设的专业,上专业课的老师讲课时都是照本宣科。我在下面看着课本,发现老师虽然照着书念,却时不时会讲错点什么。每到这时,我就会坐在座位上帮老师纠错。这让老师极为反感,当场告诫我发言要举手。可我屡教不改,还是有错必纠。”
在同学中,唐骏也比较傲气。每逢期中或期末考试,就到了他的开心时刻。因为对于考试,唐骏来之不惧。在考前的自习课上,唐骏便向同学宣布:“你们有什么不会的问题可以来问我。”倒也真有人来找唐骏,去找老师还得走上十分钟的路,而且他也的确可以解答,他们何乐而不为?
不过,唐骏和同学的关系并没有因此变得融洽。和北京同学本来就有隔阂,和外地同学也说不到一起去。遇上班级活动,不管是干部选举还是联谊晚会,唐骏永远是唱反调的那个人。对于这样性格的唐骏,男生都不爱和他打交道,女生就更不用说。理科专业的女生人数本来就少,眼界又非常高。在她们眼里,唐骏除了偶尔在功课上炫耀一下自己,简直毫无过人之处。再加上唐骏还特别没有奉献精神,诸如替女生寝室换灯泡、寒暑假时帮她们拎行李去车站的事,他一件也没做过。唐骏的班有30人,17个男生,13个女生。没有一个男同学喜欢唐骏,更没有一个女同学喜欢唐骏。多年以后,唐骏和朋友开玩笑说:“我大学时候的性格比较像艺术家:自私、冷漠、情绪不稳定,还老爱挑剔别人。”
所以,唐骏后来非常注重性格的完善。他认为,如果一个人性格上存在缺陷,是很难抓住机会的,甚至未来的机会也可能不属于他。机会面前绝对不是人人平等的,关键是我们遇到机会时要怎么来把握、运作和拓展。唐骏说:“职业生涯中我一共经历过18次面试,从来没有在面试中败北。我肯定不是完人,主要是我的性格起了很大的作用。一个人的性格能否招人喜欢,对工作而言是很重要的。微软的面试有3道题:第1道属于送分题,简单到全世界都知道答案;第2道是那种全世界只有一个人知道答案的题;第3题很特别,是用来唬人的,经常是一些很古怪的问题,全世界几乎无人知道答案。在微软待了10年,我也编了几道唬人的题,如‘为什么井盖是圆的?’就是我的原创。其实我也不知道答案,为什么要出这样的题呢?因为面试的时候主要是考察一个人的思维能力,以及他发现问题、解决问题的能力,我们要的就是能够体现一个人性格最关键处的真实东西。取得成功的一个重要因素就是完善性格,但由于性格受环境和基因的影响,要改变起来也不是很容易。”
多年来,唐骏一直精心又刻意地打磨自己的个性,以至于他的大学同学老感到狐疑:“这是我们大学时候的那小子吗?”现在,对于唐骏来说,大学时期的表达方式已经都成为往事——他上一次哭是在离开微软的告别派对;上一次发怒是大学毕业的时候打了室友一下;他秘书跟了他十几年没见过他发脾气,不过这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妻子孙春兰与他过了二十几年也没见过他发火。这种对性格的压抑与改变,看起来更像是一种对人性的摧残。但对唐骏来说,恰恰是这种对性格的改变,才导致了他在职业经理人道路上的不断成功。而且在微软期间,唐骏得到的第一次重要的晋升机会就得益于他练就的好性格。
对于自己的成功,唐骏从来不隐瞒他“真的是靠人际关系,但并不是特意争取的人际关系”获得成功的。但是,如果我们考虑到唐骏以前的性格,尤其是在大学里面所表现出来的那种让人难以亲近的性格,就知道他“虽然不是特意争取”的,但他起码在有意地去这么做,或者说,他在有意地去改变一些自己以前不好的性格。
唐骏在微软时非常低调,而且很快就能和别人融洽相处。这种性格,并不是唐骏先天就有的,而是他刻意磨练出来的。即使到了盛大之后,唐骏一如既往地表现出他改变性格之后的谨慎性,比如空降到盛大,唐骏提出他的任务是进行完善,而不是改造。因为“完善”更容易被别人接受,“谁都要完善,哪有完美的?微软是全世界最好的企业也要不断地完善,盛大也一样”,这种态度使唐骏更容易地融合到新的集体之中。
在职场上,这是一种完美的性格。但是对个人来说,我们有理由去怀疑他是不是太摧残一个人的人性。因为唐骏在这方面的表现,表现得太理性,太冷静——你根本就看不到他感性的一面。而且,他太清醒了,分寸感太好了。这分寸感有时候被刻意调整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使他都不像个真人,倒像个永远彬彬有礼笑口常开的人形立碑。他甚至连口头禅都没有。就如同他所说:“如果有人给我提出唐骏你有口头禅,我一定会在很短的时间内改掉。”这话不是说说而已。有一次演讲,有人告诉他:“你有一个口头禅:那就是说。”一听这话,唐骏立刻有意识地改,“不到两星期就没了”。这种对性格的强硬改变,不得不使我们怀疑,难道他的精神洁癖到了这种地步,觉得口头禅也是一种需要打磨的错儿?
然而我们也不得不承认,正是这种对性格的强硬改变,才是唐骏获得了各种机会,并得到了他想要的成功。否则,他就不会在离开微软的时候获得“微软终身名誉总裁”的称号,更不会在盛大遇到危机的时候,默默等待,直到最合适的时候再选择离开。虽然陈天桥不说,唐骏也从来不说,但大多数人都相信,在盛大危机的那段日子里,一定是他最难熬的时光。如果没有锻炼出来的性格与毅力,恐怕唐骏的人生轨迹,早就被改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