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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五代宋初山水画

一、概况

盛唐是中国山水画繁荣兴盛时期。五代宋初的山水画,在继承唐代李思训、吴道子、王维、张等画家的传统技法之后,得到进一步发展,达到高峰。山水画主流不是在五代宋初的画院之内,而是在画院之外。

山水精神是中国古代士大夫文人一个重要的思想观念。“天人合一”是中国古代思想的最高境界,也是人们主要的宇宙观。为了达到“天人合一”境界和宇宙观的实现,只有投入自然的山水精神中才能获得实现。唐末五代是动乱之年,战争不止,杀人如麻。致使一些士大夫文人画家厌恶政治,远离官场。他们隐遁山林,崇尚自然,流连山川,澄怀观道,怡悦性情。山水画家如荆浩隐居太行山;李成隐居营丘山;范宽隐居关陕……他们居山林间,“纵目四顾,以求其趣”。他们深入自然观察研究,所以画技大进。再加上山水画技法经画家几百年的研究和实践,山水画的技术问题,如笔墨技法、水墨画技法、比例、透视等问题,都基本上得到解决。而且他们隐逸山林,长期接触自然,有较深认识和感受。“外师造化,中得心源”改进和创造了新的更完美的山水技法。得心应手地表现了“天人合一”的山水精神。宋代郭若虚说,宋代“三家鼎,百代标程”。把五代宋初山水画推上了高峰。

五代宋初的山水大画家都是以水墨山水为主,文人画家更喜欢水墨山水。许多山水画家都是以隐逸山林为主。在他们的水墨山水中,反映出浓厚的野逸情调,深受文人欢迎。

五代宋初山水画,都十分注重山水对象客观真实性的描绘。由于这些画家所处地区不同,描写对象的客观真实性和表现方法各异,所以形成了不同的流派。具体分析为:北方画派和南方画派。

北方画派以荆浩为代表,后继者关仝、李成、范宽。他们是五代北宋山水画的主流,其共同特色:以雄伟峻厚的高峰大岭为画面的主体。南方画派以董源为代表,学生有巨然等。其共同特色是:“平淡天真”的州渚峰峦为画面的主体。北方画派与南方画派给人精神上感受最显著的区别是:北方雄强,南方温润。很显然,这南北两大派所表现的地区特征和笔墨风格,具有明显的差异性。但两派山水都是以“远视以取势”的全景山水。

荆浩、关仝、董源、巨然,画史上称“荆、关、董、巨”这四家为五代山水画家的代表。

郭若虚把荆浩、孙位列入唐末画家,把关仝、李成、范宽称为五代宋初的“三家鼎”。因董源山水画在当时画坛上还未居于主流地位,从元代后被奉为山水画的正宗。所以元代美术史家汤则去关仝增董源。以董源、李成、范宽为“三大家”,考虑很精到。三家风格,一是温润;一是清刚;一是雄厚。三家代表了中国南北山水画的成就。

二、北方画派重要山水画家和作品

“全景山水”画家荆浩

荆浩,字浩然,生于唐末,活动于五代梁时代。他善文能诗,博雅好古。因唐末动乱,不愿做官,隐居山西太行山洪谷,自号洪谷子。他是专功山水画的一位伟大画家。他多画北方高山大岭,成为五代山水北方画派的奠基人。

荆浩身居北方,长期接触感受北方雄伟山川。他的山水画崇山峻岭,层峦叠嶂,气势宏伟。

他的布局比唐人山水更合理完整。画面构图是“全景山水”,“云中山顶”,下瞰穷谷,上下天地,“四面峻厚”,具有高古雄伟的气势。充分表现出北方大自然的和谐、壮美。荆浩在创作实践中,以笔墨并重。他在唐代水墨山水的基础上又有新的创造和突破。他曾总结前人山水画的经验,认为“吴道子画山水有笔无墨,项容有墨而无笔。吾当采二子之所长,成一家之体”。可知荆浩山水画是有笔有墨,骨肉相济。他的有笔是指有勾有皴,他首先成功地运用皴法。他的有墨乃是墨有浓淡墨韵,有阴阳向背。荆浩创造性地确立并完善了古代水墨山水画的技法形式,为后来的山水画奠定了稳定的基础。

传世作品《匡庐图》是全景山水,表现了崇山峻岭及山下幽居的景象。整幅画,上面留天,下面留地,山下浅坡临水,山腰藏有院落,山旁小道绕山,山间幽谷,层层飞瀑,中间群峰耸峙,壁立千仞,山顶松树密林。画面全景呈现着一片雄伟壮丽又深远幽静的意境,令人品味无穷。荆浩画石,圆中带方,皴染兼备。画树枝,瘦劲坚挺,曲中见直。这些都融入了画家弃功名求淡泊的主观情思。

荆浩不仅是一位伟大的山水画家,而且是一位杰出的山水画理论家。他撰写的《笔记法》,比较系统地阐述了山水画创作中的理论问题。不但提出“图真”,而且还提出了“六要”:气、韵、思、景、笔、墨。“气”,即“心随笔运,取象不惑”;“韵”,即“隐迹立形,备遗不俗”;“思”,即“删拔大要,凝想取物”;“景”,即“制度时因,搜妙创真”;“笔”,即“虽依法则,运转变通,不质不形,如飞如动”;“墨”,即“高低晕淡,品物浅深,文采自然,似非因笔”。这“六要”的提出,丰富和发展了谢赫的“六法”理论。具有重要的绘画美学价值。

荆浩以绘画实践和理论,承前启后,开了五代后千余年山水画的新局面。元明的许多大画家如黄公望,唐寅等都尊崇荆浩为山水画的大宗师。

“厚重雄伟”山水画家关仝

关仝,长安人,五代画家,是荆浩的学生。在画史上与荆浩并称“荆关”。关仝求学荆浩,中年兼吸收王维画法。他“刻意力学,寝食都废”。所以画艺益进。晚年终于青出于蓝,超过荆浩。他的作品被称为“关家山水”。关仝中年山水风格,融液秀润。晚年大变,山水画以厚重、坚实、雄伟、树木丰茂见长。用笔精练、厚壮、劲利。他多描绘关陕一带秦岭、华山的山水。他用笔劲利,表现出大石耸立,矻然万仞的峭拔气势。他写景绘形更加概括提练。用笔简练,“笔愈简而气愈壮,景愈少而意愈长”。给人印象深刻,回味无穷。他尤喜画秋山、寒林、村居、野渡,描绘逼真,“使其见者悠然如在灞桥风雪中”。

《关山行旅图》图中,怪石巨峰屹立,大石小峰叠出,气势雄伟壮观。山间云气缭绕,山下小桥枯树,野店荒村,具有幽僻荒村浓郁的生活气息。画山石线条粗细、干湿、浓淡并用,再加皴擦和水墨渲染,给人感觉粗壮雄伟。

三、南方画派重要山水画家和作品

“一片江南”画家董源

董源,字叔达,江南钟陵人。南唐任北苑副使,故称“董北苑”。工水墨山水,为一家法。他出生南方,“多画江南真山,不为奇峭之笔”。他所画山水:“峰峦出没,云雾显晦,远山深秀,树木葱茏,溪桥渔浦,州渚掩映,一片江南锦绣河山”。观看董源江南图给人感受:“淡墨轻岚”,“平淡天真”,文雅柔润,缥缈轻逸。令人幽情远思,如睹异境。

绘画技法上,董源创造了长、短披麻皴,表现土山土坡的质感。他画短披麻皴,每笔线条不长。“皴法渗软”,皴的短线条整齐加穿插又圆浑。并参杂一些干笔、破笔,并用浑点、圆雨点互为变化。达到表现江南湿润山坡的良好效果。另外董源善于用密密的、竖圆的墨点来表现远山葱茏树林。还有他画水边沙地“用淡墨扫屈曲为之,再用淡墨破”。传世的《夏山图》、《潇湘图》都是用这些技法。这些描绘江南山水的技法创造,是一大贡献。《夏山图》皴法后,再用浓密的圆雨点,点簇丛树。《潇湘图》表现平远州渚风光。画山、树,水墨轻淡湿润,皴染浑厚。画中点缀小人物,有捕鱼、有渡江、有迎客,描法简练却很生动。

江对岸用浓淡圆点,点簇浓密树林,一片江南胜景,令人向往。

董源山水,平淡,轻逸、湿润、纯一的风格,适合文人的审美情趣,他为后世文人画做出楷模。董源画风影响极大,北宋巨然、米芾、江参,元代倪瓒、黄公望、高克恭,明代沈周、文徵明、董其昌等等都学其画法。

“明润郁葱”的山水画家巨然

巨然,五代宋初名画家,南唐亡后,住开宝寺做和尚。巨然师法董源,为董源的后继者。画史将“董、巨”并称。沈括诗说出了巨然的画风接近董源:“江南董源僧巨然,淡墨轻岚为一体。”

巨然的山水技法,皴法、墨法、苔点等基本跟董源相似。但又有他自己的特色。构图上他很少画平远沙滩,而是以重峦叠嶂、高山大岭为主。画法上,他善作长披麻皴,山顶多累矾头,常用焦墨点苔。他的山水画富有自然幽深的风致。在峰峦岭窦之外,下至林麓之间,犹画卵石、松柏、疏筠、蔓草,使它们相与映发。画中布置幽溪细路,屈曲萦带,再加竹篱茅舍,断挢危栈,使人感到“真若山间景趣也”。米芾说“巨然明润郁葱,最有爽气”。传世的作品《秋山问道》、《万壑松风》都有这种表现。巨然充分发挥了水墨的表现力,擅长画草木茂盛的江南山水,也为后世文人画家所重视。

董源、巨然山水成为南派正传。元代以后,董、巨画法,都为画坛所重视、所推崇。称董、巨为山水画的一代巨匠。

四、五代宋初山水画中界画和风俗性绘画

五代宋初山水画中,有一种以宫室楼阁及其他建筑物为主题的作品。画时要借有界尺,称为“界画”。

郭忠恕(?—971),字恕先,洛阳人,擅长楼阁屋宇界画。以准确、精细著称。被誉为“界画之祖”。传世作品《雪霁江行》,准确工细地画出两艘大船的构造。而且画出船工正在艰辛劳动场面,工整又生动。技法严谨工细。

卫贤,西安人,南唐宫廷画家,“界画”大师。擅长画楼台殿宇,盘车水磨。他的《闸口盘车图》,画一个官营水磨作坊的生产场面。线描精湛,一丝不苟。把复杂的装置结构描绘得细致而准确,富有艺术的魅力。它是“界画”又是一幅反映生产活动的优秀风俗画卷。

南唐画院学生赵,擅长描写田家风物的风俗性绘画。他的《江行初雪图》,描绘寒江渔民捕鱼和江岸农民行旅的情景。用笔爽利,挺拔坚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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