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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1章 波澜不惊

吴月是个很奇怪的人,但具体奇怪在什么地方,又说不出一个所以然。

他为人非常冷漠,不喜欢跟人交流,就算对天帝也是面无表情,看不到半分恭敬。清寒神尊私底下吐槽,将此人归类于天界最难搞的三人组之一:前任第一铸剑师冷谜,继任者紫霄,然后就是吴月。

冷谜是疯狂和肆意妄为,吴月是冷酷无情,紫霄冷漠偏执。

不过后来,清寒渐渐发现,紫霄的冷漠还在正常范围之内,至少她会因为铸出一把神器而欣 喜若狂。吴月的冷漠就让人有点搞不懂了,他就像缺少了感情这种东西一样,不论在什么时候,都如同一潭死水,早已死去。

清寒无意间发现,他最紫霄似乎有点兴趣,就算总吃闭门羹,也喜欢往上凑。但紫霄对他也没有办法,打也打不过,骂也骂不走,只能由着他去了。

于是,铸剑房旁边的瀑布流水,就成为了吴月最爱去的地方。清寒出于好奇,也去凑了一个热闹,但不管是吴月还是紫霄都懒得搭理他,一个在铸剑房铸剑,另一个在瀑布旁边发呆。

清寒好奇吴月究竟就发呆多久,也跟着在一旁坐着,他很快就感觉无聊烦躁了,怎么都撬不开吴月的嘴,也就不指望他跟他说说话了。结果这一发呆不得了,一个月就过去了……

清寒实在受不了,只能先走人,留了一缕神识在那里看戏。然后他再次惊呆了,一年也过去了……如果不是天帝召请,估计他还会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紫霄也非常困扰,此外,还有一个令她很抓狂的事情——她好不容易铸成的离魂刀不见了。

她遍寻无果,又把怀疑落在了吴月身上。

他成天都呆在这个地方,就算不是他偷走的,他也应该最知道是谁动的手脚。不过她从吴月嘴里什么都问不出来,再加上紫霄也不是一个喜欢说话的人,两人的对话除了冷漠和尴尬什么都没有。

但奇怪的是,每次靠近吴月时,伏魔令都会传递来欢欣雀跃之感,也不知道伏魔令为什么这么喜欢吴月。但这些灵器都不会骗人,分辨是非也许强于她,她暂且按耐了一些日子。

直到实在找不到离魂刀,紫霄终于忍不住去质问他:“你有没有动过我的东西?”

吴月抬起那清冷狭长的眼睛,静静望着她。

紫霄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然后就听吴月很平淡的说道:“那把刀不是好物,我帮你丢了。”

紫霄:“……”

紫霄都快要气炸了,不明白这个人怎么偷了她的离魂刀还能这么理直气壮的。但紫霄单方面愤怒、受气,吴月不为之所动,就像一个冷硬的石头,油盐不进。这件事差点又闹到了天帝面前。

就在这个时候,第三次神魔大战爆发了,紫霄也没空去拘泥这些了。而吴月,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被天帝封为了第一战将,带兵出征。

这时,整个天界才恍然发现,吴月不仅仅是个冷漠无趣的神仙,同时也是天界里最锋利、耀眼的存在。

白衣黑衣,所向披靡。

看着他,紫霄突然明白了铸剑的真谛——因为剑不是拿来观赏的,只有战场才能让它大放异彩,那才是它最好的归宿。

归元剑在他手里,的确比留在她手中强。

大战结束的那一日,天界同欢,天帝大摆宴席。紫霄向来不喜欢参加这些,依然一个人待在铸剑房里,听水声,看花落,只是在铸剑告一段落,她走出铸剑房时,一抬眼,又见着那个白衣墨发的男子,静静坐在瀑布旁的岩石上。

那一瞬间,她突然就不愤怒了。

对这样的人,愤怒也没有什么意义,只是让她完全不计较盗走离魂刀的这件事,还是不可能的。

而一直在注意吴月的无聊神尊清寒,第一个发现了紫霄的转变,而吴月只有在跟紫霄说话时,才会多说几个字。

那段时间,清寒遇到了一些不顺心的事情,想要静静,干脆就去跟吴月作伴了。虽然是单方面作伴。但也因此,清寒成为了和吴月最熟的人,连紫霄都得排在后面,为此清寒得意不已,恨不得去跟别的人炫耀。

在相处中,清寒不用留心也能发现,吴月对紫霄是不一样的。只要紫霄出现,他的目光总在她身上。清寒非常确定,吴月并不是随便找个地方发呆,他只是想要陪伴紫霄而已,只可惜,紫霄不知道。

这种感情,似乎并不是男女之间的感情,清寒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毕竟他也没什么经验。

就这样,三个人建立起了奇怪的关系。

偶尔三个人会坐在一起喝酒,酒,当然是清寒带来的,各斟酒一杯,然后清寒就开始唱独角戏——刚开始他是那么以为的。他总在自言自语,两人从不回话,像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不过有一次,清寒说了一个关于铸剑材料的事情,紫霄突然就开口了:“那个材料真的在那里?”

“没错,不过那个材料新奇归新奇,却没有人你想出能做什么。”

“可以的,离魂刀就是用那个材料,地点在哪儿?”

清寒说了地点,随后浑身一个激灵,就发现吴月冷冷瞥了他一眼。那天聊完天之后,吴月就失踪了,第二天,紫霄也失踪了。又过了几天,吴月和紫霄重新出现,紫霄生气地说道:“我去找过了,那个材料根本没有。”

清寒再次一个激灵,刚要说什么,吴月凉飕飕地看了他一眼,他只好把话咽了下去。也就在那个时候,清寒才发现,原来他说话,两个人都是在听着的。

清寒确定了,无比确定,吴月肯定对紫霄有点什么想法,不过他也深深怀疑,再过一万年,紫霄能不能察觉出什么。

清寒恢复了心情之后,就很少去了瀑布旁了。

过了三百多年再去,两个人的关系终于从生硬,变得和谐了起来。清寒啧啧称奇,真是太不容易了,不论是吴月还是紫霄,都不是话多的人,交谈非常少,就以这种谁都不能理解不了的奇怪方式相处着,不知不觉竟过了这么久。

清寒忍不住说:“真不愧是天界里最无趣的两个人!这样你们也能坐几百年?怎么不去下界走走?据说东海龙君最近有一个寿宴,你们去不去?”

吴月依然面无表情。

紫霄伸手去触流淌而过的溪水,问道:“那里有铸剑材料吗?”

“没有。”

“那我没有兴趣。”

清寒:“……”

“你们两真没意思。”清寒大失所望,阔袖一甩,大步离开了。

时光对神来说,只是一种波澜不惊又无聊的东西。人界里昼夜春夏,沧桑轮转,亦或者是血雨腥风,都跟他们毫无关系。就算有些得道成仙的修仙者们,他们也只是当做新鲜事听上一听,觉得有意思的话,才会送上一些贺礼。

原以为日子会一直这样平静、无聊下去,终于有一天,在紫霄铸剑出了岔子之后结束了。

她心烦意乱,差点毁掉了整个剑池,就连看着铸剑房和瀑布……这种万年不变的风景,她都烦躁不已,干脆独自离开出了天界门,到下界去了。

她走了无数地方,看遍了风流繁华。皇宫、都城、酒肆、青楼……最后停下来的是一处碧绿的草原,望着那草色青葱,蓝天白云,烦闷的心里才渐渐宁静了下来。

她躺在天幕之下睡了过去,骤然传来的痛楚,却把她惊醒了。

那是一只黑色的豹子,它有一双碧绿的眼睛,凶狠地瞪着她,龇牙咧嘴发出恐吓的声音,似乎在说“这是我的领地!快滚开!”

她垂着眼睑看了看血流不止的手腕,拍了拍黑豹的脑袋,起身打算离开了。

黑豹原本是非常得意洋洋的,然而脑袋被拍却没有躲过,它的眼眸中露出了一些恼怒之色,露出锋利的牙齿猛地朝她扑了过去。然而还没有接近她身前一尺,就被无形的屏障给狠狠弹了开,它接连倒退了数丈,四肢伏在地上,发出愤怒的低吼。

紫霄故意逗弄黑豹,让黑豹接连撞到结界好几次,忍不住笑了起来,“傻不傻。”

随后觉得,傻的是自己,怎么跟一只黑豹计较了起来。

就在她出神的时候,结界差点被黑豹撞破了,她惊讶地挑了挑眉。

“原来不是普通黑豹。”她走到它身前蹲了下来,揉了揉它的脑袋,看着它恼怒的样子,唇边轻轻扬了扬,夸赞了一句:“挺厉害的。”

黑豹非常不爽,想要躲开,又被它她按住了脑袋。

“这么随便咬人,你知道我是谁吗?”她自言自语起来,“要是换个人来,你就死定了哦。”

黑豹前肢狠狠刨了一下土,又龇牙咧嘴朝她吼了一嗓子。

“挺有脾气的啊。”紫霄噗嗤笑出声来,然后骤然愣住。

她似乎很久没这样轻松的笑过了。

黑豹碰了好几次壁,灰头土脸,终于明白眼前的女子不好惹了,灰溜溜的,但是就此离开又很没脸面,于是继续在原地暴躁着。

紫霄坐在草地上,拍了拍身边的土地。“过来坐。”

黑豹再次龇牙咧嘴,嘴巴里喷着气,表示自己坚决不会屈服。

紫霄在那里坐了会儿,仰头看着天上的云,过了会儿起身要离开,才发现黑豹不知不觉走近了,只是见她发现,立刻又往后退去。

她笑了笑,说:“下次来看你。”

然后就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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