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肠崖。
清晨，一轮红日刚刚升起，一大片红色的花丛随风轻轻飘舞，草叶上的露珠折射出璀璨的光彩。
程梦萦素手捻着一朵红花，立在悬崖前，山风吹得她的衣裙向后飞扬，带着她的思绪也飘回了十六年前。
那一日，程梦萦和南宫飞扬路过雁荡山，程梦萦想起一事，遂拉着南宫飞扬一同前来这断肠崖。
南宫飞扬见崖前生长着大片红色花朵，足有碗口大小，煞是好看。他弯腰摘了一朵递给程梦萦，“想不到这花冬天也开得这般好，你不是拉我来这看这花的吧？”
程梦萦接过红花，放在鼻边一闻，微微笑道：“你知道这花叫什么吗？”
南宫飞扬见她离崖边太近，拉她退后几步，“小心！到这边来说，这花莫非有什么典故来着？”
程梦萦一扬手中之花，道：“这个叫龙女花。据说当年神雕大侠杨过和小龙女夫妇在这断肠崖分离，约定十六年后在此地重逢。可是十六年后杨过遍寻妻子不着，以为妻子已经故去，伤心之下跳下了这断肠崖殉情。”
南宫飞扬看着那深不见底的深谷，颔首道：“我也听过神雕大侠的英雄事迹，没想到此人还是个至情至性之人，他对妻子用情如此至深，实是世间罕有。后来怎么样了？”
程梦萦瞧了他一眼，续道：“幸好上天垂怜这对夫妇，原来下面有一寒潭，杨过不仅没死，还寻到了他的妻子。小龙女是因为救杨过才跃入断肠崖，也正因杨过有这番痴心，才有两人的重逢之日。你说，这两人的感情，是不是很让人羡慕？”
南宫飞扬见她一脸艳羡的模样，忽然想逗一逗她，正色道：“这两人却也因此错失了十六年的时光，人生能有多少个十六年呢？要是换了我，我定不会像他那样。”
程梦萦微微愣了一下，忽地眼圈一红，连忙转过身去，不理南宫飞扬，径自往前走去。
南宫飞扬连忙拉住她，让她面对着自己，见她的脸庞上挂着晶莹的泪珠，双手轻轻抚去她的泪水，柔声道：“梦萦，你听我说完，我不会像他那样，是因为我绝对不会让你离开我，无论上天入地，今生来世，有你，就有我。”
程梦萦破涕一笑，抓起他的衣袖擦了擦眼泪，朝他眨眨眼睛道：“你终于肯说了么？”见他一脸不明所以的表情，扣起中指轻轻敲了敲他的额头，笑道：“傻哥哥。”
南宫飞扬终于恍然大悟，“好呀，你这个丫头，原来你骗我呀，瞧我怎么惩治你。”说着装出一副恶狠狠的表情，作势要向她扑去。
程梦萦“哎呦”一声，连忙跳开，南宫飞扬随后追去。
身后，鲜红的花朵开得正艳。风中飘荡着两人的笑语，“飞扬，我们约定，十六年之后的今天再来这里看看好不好？”
程梦萦正自出神，手微微一松，那朵红花在空中转着圈，随风飘落崖去。她“哎呦”一声，伸手想要接住红花，忽闻得身后有人低声呼道：“小心！”
语声虽轻，程梦萦听在耳中，却是全身一震，缓缓转过身来。
一个年约四十的蓝衫男子，立于那片红花之后。隔着红艳的花丛，彼此那掩于心底却总是不经意在午夜梦回时忆起的脸孔，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出现在眼前。
两人怔怔地瞧着彼此，过往那一幕幕或甜蜜或悲伤的场景，仿佛一霎那间又被唤醒，一时竟不知是真是幻，分不清是梦境抑或真实。
他慢慢走到跟前，程梦萦发现他的发丝里已经夹杂着灰白之色，心道：“原来已经过去十六年了，一切却仍旧像是昨日发生的事，我以为我会忘了他，可是见不到他，我会心痛，会思念。只是如今见到他，我又能怎么样呢？”不由向着他走近几步，声音里有几乎察觉不到的颤抖，“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笑了笑，“我还记得当年和你的约定，一个月前我就来了这里。”
程梦萦不敢看他，怕自己尘封已久的心会被他的笑容融化，转过头去看着那片红花，道：“哦？没想到南宫大侠也会把一个小女子多年前的戏言放在心上？”
南宫飞扬上前一步道：“梦萦，这是我和你的约定和承诺，我怎么会不放在心上？”
程梦萦冷笑道：“承诺？这些虚幻的东西，早在十六年前，我就不再相信了。”
南宫飞扬看着她，“都已经十六年了，你还在怪我？”
程梦萦心里满是酸涩：“我不该怪你吗？你给了我一个无比美丽的梦，却又亲手在我眼前将它粉碎，你知道我这十六年是怎么过的吗？”她的脸上却仍是一片淡然，竟然笑了笑：“南宫飞扬，我早已是心如止水，对你，既没有爱，也没有恨。你也没必要和我提什么承诺和约定，我还有事，就不陪南宫大侠在这欣赏美景缅怀往事了。”
南宫飞扬欲言又止道：“梦萦……”
程梦萦忽又停下脚步，道：“还有，我来这里，只是想来看看而已，可不是……不是为了什么约定。”
南宫飞扬瞧着她的身形越行越远，摇摇头，苦笑道：“梦萦，你还是以前的你，不过你可知道我对你的心从未改变过，也永远都不会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