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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讨债

河海局对老何挪用公款的事,网开一面,没有把他一棍子打死,而是给他留了个“饭碗”,每月发给他2800块钱的生活费,劝他提前“内退”了。这在某种程度上讲,已经够照顾他了。

最初的日子里,老何接受不了眼前的事实,他在家里蹲了好多天,甚至不好意思见到河海局家属院里的大人小孩。老何的儿子看老爸这样下去会闷出病来的,便与老爸调了房子,老何住到儿子家那个小区,儿子搬到老何现在的房子里。平时,都是儿子到老爸老妈那里去。老何自从搬出河海局家属院,再没回到那个让他伤心的地方。

可老何自从换了居住地以后,整个人的精神面貌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再不是过去当“主持”、当“经理”的样子了,那时他每天衣着整齐,头发梳得油光锃亮。眼下,他一点都不讲究了,见天穿着拖鞋,斜披着衣服,不是在家看电视,就是伏在案头写点小诗,偶尔出来,到小巷口买包烟,时而还与街口那些修车的、掌鞋的蹲在一起下棋、打牌。不过,这时候的老何,好像比他当“主持”、当“经理”时苍老了许多。其间,有个算命先生给他算了一卦,说老何还会东山再起的。

老何感到好笑,心想我都这样了,谈何东山再起!他问人家原因何在?

算命先生说:“算命算命,讲究得就是一个人的命运。”并说老何,他的命运里,从生下来的那天起,或者说从他老何定名为何连山的那天起,就已经注定他一生坎坷。

老何问:“怎么讲?”

算命先生说;“你错在一个字上。如果当初你不叫何连山,而是叫何连海,你的命运,就不是今天这个样子了。”

算命先生分析给老何听,说河连着山,赶上雨水旺季,山上流水不断,倘若到了冬季,或是赶上旱天,天空无雨山上干旱,河水自然就要断流儿,这就是你命运坎坷所在。倘若你叫何连海,想想看,河连着大海,永远不会枯竭,多好!

果然,时隔不久,老何的命运又发生了转机。

那天午后,老何肩上搭条灰乎乎的毛巾,左手端个大茶缸子,正准备到街口小卖店里找人打牌,刚一出巷口,忽而,一辆乌黑锃亮的小轿车停在他跟前,车上下来一个戴眼镜的小伙子,向他打听:“同志,何连山家是不是在这儿住?”

老何猛一愣怔,这不是许泗吗?这才几天的工夫,这小家伙神气了,老何问他:“当领导了许泗?”

许泗傻傻地笑了,说:“哪里那里。”

眼前的许泗,满面红光,一身朝气!他见到老何之后很激动。

想当初,许泗初进机关时,老何可是手把手教他的老师呀!可此刻,老何早已经没有当初的精气神儿,一时间,竟然让自己的部下差点没认出自己来。可见,那段时间,老何的变化是多大!

许泗告诉老何,说:“好事情,黄局长让我来请你的!”

“这……”

一时间,老何激动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此时的老何,忽而又想起那算命先生的话,他的命运,真像那高山流水一样,时而流水潺潺,时而枯竭不堪。

黄局长派老何到山东微山湖一家网具厂去追货款。

黄局长语重心长地跟老何说:“你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出去散散心吧!”黄局长告诉老何,说山东微山湖那边有一家网具厂,用了咱们黄海渔政公司的渔网做来料加工,他们购买我们渔政公司的渔网之后,再根据当地渔民的需要,加工成各种各样的捕鱼网具,高价出售给当地渔民。之前,河海局渔政公司给了他们300万元的渔网,对方只交付180万元货款,余额120万元,对方以网厂加工不善为由,迟迟不付款。

黄局长派老何担当追款重任。

刚开始,老何认为这是他在渔政公司任职期间的过失,心里还有点紧张!可仔细一听,那不是他的错,而是前任经理的事。老何的心里多少宽慰了许多。

黄局长交待老何追款任务时,说:“相信你的能力,一定会把那笔余额货款追回来的。”并告诉老何,他在微山湖追款期间的一切费用,都从渔政公司的账上走,再者,对于他老何所追来的货款,渔政公司将按千分之二十给他提成。

老何很高兴,他觉得这是组织上对他的信任。当然,也是黄局长对他老何为人的信任。他向黄局长表示:将尽力去办好这件事情。

临行时,老何一没有到街口小卖店老牌友那里去张扬他东山再起;二没有西装革履的去打扮自己。完全是一副“贫民化”的样子,随随便便地收拾几件半新破旧的衣裳,卷一床破棉被,往一个蛇皮带里一塞,如同农民工外出打工一样,扛在肩上,就登上了去山东的火车。

昔日里风光无限的老何,如此“氓流”一样的打扮,乍一看,很像是旧社会“大宅门”里出来的破落的大家弟子。可别小看了老何的这身穿戴,那可是他精心策划过的。

老何那人,装神是神,装鬼是鬼。他读书比较多,对社会各种人的心态把握得相当准确。他在渔政公司做经理期间,每天与钱打交道,从他眼前走过的那些追款的、催货的人,有高雅的、有低俗的;有请客送礼的,也有要死要活不要命的,什么样的主儿他都见过了。

可,归根到底,什么样的主儿最难缠?那就是要钱不要命的。今天,老何去追款,大致就是要走这条以死相逼的路子。他要用他的实际行动,让河海局的领导看看他老何追讨货款的能耐。所以,此次山东微山湖追讨货款之行,老何是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追不到货款,他决不收兵。

当天,远道而来的老何,一路火车、汽车地赶到微山湖边上那家渔网加工厂。一进大门,老何突然感觉气氛不对?传达室的铁门上系着白孝布、挂着一排一排的大花圈,看样子厂里死人了。再一打听,果然是制网车间里一个职工,被渔网缠进机器里,把脑袋挤开了花。

死者家属,以及死者的远亲近邻,一家伙来了几十口子,在厂里又哭又闹好几天了,刚刚被安排到附近一家四星级宾馆住下。

老何偏偏就在这个时候,扛着铺盖卷迈进厂来。

当时,那家网具厂因为死了人,连续几天闹哄哄的,死者家属前来砸玻璃、敲门窗,不少人都躲着闹丧的人。所以,他老何扛着铺盖进厂门,看大门的那个秃顶子老头,误认为又是死者的亲属来了,关起传达室的小木门躲着他,老何呢,扛着铺盖,大步流星地来到厂长办公室,看看厂长办公室里一片狼藉,知道那都是死者家属闹腾的,类似的死人事件,过去他在渔政公司做经理的时候,见得多了。所以,面对如此情景。老何也没去多想,肩上的破棉被往沙发一铺,躺在沙发上,蒙头大睡起来。

可负责处理死者后事的人,刚刚把那帮闹事的死者家属们一一送到宾馆里住下。回过头来,想研究下一步的对策,岂料,推开厂长办公室的门,忽而看到还安置漏了一个人,正躺在沙发上呼呼大睡,赶忙上来好言相劝,动员他到附近宾馆里去住下。

老何明知道他们搞错了。但他,并不吭声,随他们折腾吧,反正这几天,他们小厂里的领导要处理死人的事,一时半会的,还顾不上他那120万元货款的事。

于是,老何二话没说,跟着带路的人来到宾馆,洗了个热水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正准备吃点水果、看看电视什么的,很快来人按门铃,客客气气地领他去餐厅就餐了。

那场面,相当壮观,死者家属一大帮子人,哭哭嚎嚎的;网具厂的领导们也是一大帮子人,陪上陪下。老何夹在中间,死者家属们认为他是厂里的领导;而网具厂的领导们认为他是死者家的什么亲戚。唯有老何自己心知肚明,他可是来追货款的!

面对眼前的场景,老何不管那一套,满桌子上的好酒好菜,他该吃就吃,该喝就喝。追讨货款的事,暂且放在一边了。

连续几天,老何只字不提他是来催货款的,只管一言不发地跟着人家大吃大喝。期间,网具厂的领导们召集死者家属开会,他也跟着去听听。死者家属那边关起门来开小会,他就一个人躲在房间里看电视。

直到有一天,宾馆里的服务员,不来送水果了,也没有人请他去餐厅用餐了,老何这才知道死者家属都去殡仪馆送葬去了。人家双方搭成了赔偿协议,一次性陪给死者家属15万元,就此了断了。也就是说,此时,宾馆里没有死者家属了,他老何不能再在宾馆里住了。无奈之下,老何只好卷起铺盖走人了。

老何再次来到网具厂,推开办公室的门,一个挺着“锅肚”的厂长,看到老何扛着破棉被闯进门来,感觉有些面熟。问他:“你怎么没去殡仪馆?”

老何脸一板,反过来问那“锅肚”:“我去殡仪馆干什么?”

“锅肚”瞪大两眼,说:“哎,你不是死者家属?”

老何没好气地说:“你才是死者家属呢!”说完,老何把肩上的破棉被往沙发上一抖,躺到沙发上,蒙头大睡。

“哎!你这是干什么?”

“锅肚”厂长一个电话要到隔壁,立马跑过来一个年轻貌美的女秘书,看到沙发上躺着个大老爷们,那娇滴滴的女秘书也不好动手去拉他,喊来两个保安,想赶他老何走人。

老何猛得一下坐起来,他指着自己的鼻子,怒吼道:“你们想干什么?你们知道我是来干什么的?嗯!告诉你们,我是黄海渔政公司来要货款的,知道了吧?”

说完,老何扯起破棉被,再次蒙头大睡。

刹那间,“锅肚”厂长与大家对对眼睛,顿时明白了,眼前这家伙,是来讨债的!

“锅肚”厂长示意女秘书,赶快把他安排走。

老何可好,疯了一样,再次指着自己的鼻尖尖,说:“嘛?你们想赶我走是不是?那好,120万元货款点给我,我保证一分钟也不在你们厂里多呆,否则,老子今天就死在这里了。”

女秘书说:“我们不是想赶你走,我们是想安排你到宾馆里去住下,宾馆里条件好!”

老何说:“拉倒吧,我是来要货款的,不是来享受的。前几天,我之所以听你们话,到宾馆里住下,是看你们厂里死人了,不想给你们忙中添乱,我才到宾馆住了几天。现在,我哪里也不去,就在这等货款。”说完,老何扯开被卷,又倒在沙发上了。

“锅肚”厂长一看,这家伙是个难缠头,当即把账务科的同志叫来商量,想付给他10万块钱,打发他走人。

没料到,老何一听,气不打一处来,他拍着“锅肚”厂长的办公桌,瞪圆了两眼,怒吼道:“你们厂里死了一个职工,都赔偿15万,我一个大活人,难道还不如一个死人值钱吗,告诉你们吧,你们欠我们渔政公司120万的渔网款,今天,要一分不少地付给我。否则,我这就死给你们看!”说完,老何蒙上被子,不搭理他们了。

两天以后,“锅肚”厂长看老何汤水不进,担心这样下,再闹出人命来,心里有点发毛了!再加上他们网具厂欠黄海渔政公司那笔货款时间太长了,实属理亏,当即决定,首批付给他60万。

老何以死相逼,要来60万元的货款。

河海局领导赞扬他追款得力,通报嘉奖他的同时,并以千分之二十的提成给老何支付了“回扣”,以此鼓励他继续留在微山湖追款。

老何名利双收以后,追款的信心更足了,他暗下决心,要一鼓作气,将剩余的60万元货款追到手。之后,风风光光地回到河海局,没准新任局长黄跃先还将重新起用他。

没料到,网具厂的“锅肚”厂长跟他老何耍起滑头,表面跟老何哭穷,说他们小小的网具厂,刚刚死了一个职工,光赔现金就是15万,再加上吃喝招待,前前后后,20万元打了水漂。回过头来,又让他老何挖走了60万,再这样下去,他们小小的网具厂只怕是不能正常生产了。可私下里,“锅肚”厂长又暗渡陈仓,将他们厂的资金,转移到别的账户上,让他老何“蒙在鼓里”。

老何呢,他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他做过河海管理局的办公室“主持”,当过渔政公司的总经理,什么样滑蛋的领导他都见过了。

老何跟“锅肚”厂长谈判:“咱们这样好不好,你先不要在我面前哭穷,我每天去财务上看账本,每来一笔货款,我按百分之五十拿走。这样,既不影响你们网具厂的正常运转,又能及时回笼我们家的货款。”

“锅肚”厂长笑容僵在脸上。但他,又不好不答应。欠账还钱,这是天经地义的。

接下来,老何转移追款目标,跑到网具厂财务科,以个人贿赂、买通货主等不同手段,将小小网具厂的资金,源源不断地汇到他们黄海渔政公司的账上。

大半个月下来以后,小小的网具厂,只见网具往外运销,却见不到账的资金了,大部分回笼资金,都让老何给“截流”了。

这时的老何,似乎又找到当年他在河海局做“主持”、当“经理”的感觉了,每天夹个包,人五人六的样子,在网具厂的财务室里晃来晃去。中午,厂里有招待,你不请他,他也跟着去了。怎么着,你差人家钱,不想招待,就给人家钱。酒桌上,老何一边吃着人家的酒席,一边还摇头晃脑地说:“告诉你们吧,你们今天把钱还给我,明天,我就打道回府,谁愿意撇家撂口地在你们这里待着!你们这里的淡水鱼虾,没有味道,吃得我直倒胃口。告诉你们吧,我们那里的海鲜,才是真正的天下美味!”

“锅肚”厂长拿他老何没有办法,他老何就像一只闻到腥臭的苍蝇一样,网具厂里每来一笔货款,他都通过“线人”,事先知道了,而且是毫不留情地要拿走百分之五十。网具厂的大大小小的领导们,拿他老何实在是没有办法。

可就在这时,情况出现转机。有人发现老何与厂门口那个卖馄饨的小寡妇粘乎上了。

至此,老何的老毛病又犯了。

接下来,老何每天到网具厂来追款的时间越来越少了!见此情景,小厂的领导们,从内心里千恩万谢那个卖馄饨的小寡妇。

而那个小寡妇,人称阿信,天生的自来洋,长得白白净净的,说话轻声细语,见谁都是一副水水柔柔的样子,最撩人的是她胸前那一对大奶子,暖水袋一样摇来晃去。不少坏小子,正是因为盯上她的大奶子,才到她的小摊上买馄饨吃。老何也是如此。

阿信呢,早就知道老何是外省来网具厂催货款的。并且知道他是黄海边的人,爱吃海鲜。每天早晨,老何晃晃悠悠走近她的馄饨摊时,那个鬼精的阿信,不是炕好了小黄鱼等着他来食用,就是把一大碗虾皮子给他放在馄饨汤里。

回头,老何搅和着一碗虾皮子汤,吃得满头大汗时,阿信还会笑眯眯逗他开心:“你们海边的人,怎么那么爱吃海鲜,是不是在故意寻找刺激呀!”

老何高兴了,就回她一句:“刺激个球!”如果老何不高兴了,什么话也不跟她说,端起碗来,只管稀里糊涂地吃。可阿信,她就爱跟他套近乎,原因是老何有钱,他从追到货款拿提成,每回来阿信摊上吃馄饨都是“哗哗”的大票子。阿信逗他开心,就是想让他多往她馄饨摊上来吃馄饨。阿信问他家里孩子多大啦,怎么出来这么久了,也不回家看老婆?

老何看那阿信奶子大大的,模样长得蛮俊的,心里就痒痒的。于是,他骗那阿信说:“家里没有老婆啦!”

阿信不信,说:“大哥,你胡说什么呀,就你这条件,找什么样的老婆找不上呀!”

老何继续骗她说:“真的,半年前,出车祸死了!”

这一说,那个万般柔情的阿信突然就不吭声了。原来,她自个的丈夫,就是死在别人的车轮下。

阿信把老何骗她的话,当真了!竟然同情起老何来,再给他碗里装馄饨的时候,总比别人碗里装得多几个。每天晚上,阿信要收摊子时,看老何还没有吃夜宵,她就生着炉火,等着他。在阿信看来,一个大男人,出门在外,也是挺不容易的。

再说那老何,他到微山湖来追货款,一待就是好几个月,想女人,那是理所当然的。他每天晚上来吃夜宵时,看到厂门口一溜儿馄饨摊儿、凉粉摊儿、豆浆摊儿,他哪家也不去,他就认准了阿信的大碗馄饨了。

阿信年轻,长得好看,也爱干净,最主要的是,她是个年轻的小寡妇,而且漂漂亮亮的!老何吃了她的馄饨,时常会想起她。好多个夜晚,老何吃了她的馄饨后,并不急着离去,而是坐在阿信的小摊上跟她说笑,反正他也没有什么应急的事情。有时,客人多了,他还帮阿信往炉子里添添柴。

阿信呢,整天打扮得花枝招展!天气稍热时,还故意不穿袜子,涂抹着鲜亮亮的脚趾油哩!以此来勾引他老何。阿信想引诱老何在她身上多掏点票子。便在老何的馄饨碗里多加虾米、大蒜泥。那些都是刺激性很强的食物,老何吃了以后,浑身都不自在了!上墙爬窗的心思都有了。终于有一天,老何不等阿信收了馄饨摊儿,就猴急猴急地去扯她的裙子。

那样的时候,阿信反而装作没事人一样,跟他摆谱儿,问他:“我是你媳妇,还是你小娘?你扯掩裙子干啥哩!”

老何心急火燎地说:“我想跟你上床!”

阿信笑了,逗他说:“你住在人家小厂的办公室里,我怎么陪你去呀?你若是真对我有意,就去旅馆包个房间,到时候,你不请我,我自己就去找你了。”

老何一想,是这个理儿,他自从来追货款,为缠住网具厂里的领导给他钱,一直住在人家厂长办公室里。此刻,他喜欢上了阿信,想跟阿信上床,难道还能带她到网具厂办公室去做那事吗?显然是不行的。于是,老何在附近找了一家小宾馆,悄无声息地从小厂里搬出来了。

老何追款追到个小女人,而且是个水水柔柔、漂漂亮亮的小女人。如同淘金路上拣了个金元宝。但他并不想让外人知道他与阿信的事,原因是老何在这方面犯过错误。好在天高皇帝远,他在网具厂这边夜夜风流,远在河海市的领导们也不会知道的。因为,老何与阿信的来往,纯属于“地下活动”。

每天晚上,老何都选在阿信要收摊子的时候再来约她。

白天,老何要么在宾馆里睡觉,要么就到网具厂里去转转。网具厂里老老少少,对他老何都很熟悉了,尤其是看门的那个秃顶子老头,有时,看到老何晃晃悠悠地来了,知道他是河海市来要货款的,如同自己厂里的职工一样,给他放行。

晚上,老何来找阿信时,若是阿信的馄饨上还有吃客,老何就夹支香烟,没事人一样,在马路边的路灯底来回转转。直到阿信的小摊上空无一人时,他就会靠过来,帮阿信收拾摊子。目的是想跟阿信一起睡觉去。

有一天晚上,两个人又在床上滚时,老何问阿信:“你愿不愿意跟我到大海边去生活?”

阿信白他一眼,说:“不!”

老何问她:“你是不是嫌我老了?”

阿信风情万种地说:“你比年轻人还厉害。”

老何知道她指的是干那事。但此刻的老何,想哄阿信高兴,他假情假意地说:“你嫁给我吧,阿信?我带你去海边生活,看看那里的大海是什么样子。”老何没好说,大海比她眼前的微山湖可大多了。

阿信扑闪着一对水汪汪的大眼,冲老何摇摇头说:“我在这边生活习惯了,不想离开这里。”并点着老何的脑门子说:“你要是真心想娶我,就在我们这边给我安个家吧。”

老何试探性地问她:“你不嫌我老呀?”

阿信扑闪着一双大眼睛,说:“人家国外人,20几岁的小丫头,都能嫁给70多岁的大老头,我都30有几的人啦,跟你个50岁的人在一起过日子,不正合适吗!”

老何问他:“你图我什么?”

阿信说:“钱呀,你不是有大把大把的钱吗?我可不想起早贪黑再摆什么馄饨摊了,我就想让你养活我。”说着,阿信便千娇百媚地在老何的怀里撒起娇来,一时间,弄得老何都找不着“北”了。

但,不管他们俩人在床上如何打情骂俏,第二天,两个人仍然同往常一样,该干啥干啥。也就是说,阿信作为一个死了丈夫的小寡妇,她还想留住自己的好名声。老何呢,他也不想把事情闹大,他在河海市有家有口,他只是一个来追讨货款的“过客”,遇上一个水水柔柔的小女人,玩玩可以。至于,谈婚论嫁,那怎么可以呢。

可,这天晚上,阿信突然冒出一个新话题,他缠住老何的脖子,说:“老何,让我给你生个儿子吧?”

这原本是阿信逗老何开心的话。

你想吗,她阿信是一个没有丈夫的小寡妇,她若怀上老何的孩子,过几天,老何把货款追到手,转身一走,她让肚子里的孩子到哪里去认爹呀,天底下,再傻的女人,也不会做到那一步。

可阿信没有料到,她话一出口,老何当即应下来,他说:“好呀,你要是真能给我生个儿子,我给你10万块。”

阿信说:“不,我不要10万块,我要你在我们微山湖边上安个家。”

老何说:“好,只要你能给我生出儿子来,我就不回河海市了。”

阿信嘴上说,她要横下一条心,给老何生个儿子。可私下里,她却悄悄地吃起避孕药,她可不想节外生“枝”。

再说那老何,他看阿信每天与他缠绵,误认为阿信真要为他生个儿子,心中虽有忧虑,可也不好改嘴了!男子汉说话要算话呀。这期间,阿信不断地提醒他,你可要记好了,我给你生出儿子来,你可要给我10万块哟!

老何嘴上大包大揽地说,你放心,你能给我鼓捣出个儿子来,我当真给你10万块。而且,每次谈到生儿子的时候,两个人在床上做得就更加缠绵,好像他们的一招一式,都是为了要生儿子。常常是两个人玩累了,老何就让阿给他沏咖啡,喝过咖啡后,两人精神更足了,再接着来。这样一夜折腾下来,第二天老何几乎没有精神再到网具厂里去追货款了。两个人整天整夜就这样昏天昏地玩。

突然有一天,阿信摸着自个的白肚子,说:“糟糕了,我可能真的怀孕了!”

没料到,老何不以为然地笑了一下,说:“不可能?!”

阿信说:“怎么不可能呢?”

老何笑笑说,你也不想想,我一个大男人,能不对你负责吗?你若真是怀上孩子,可怎么向世人交待!再说了,我在河海市还有一大家子哩,你再给我生出个儿子来,我回去怎么面对我家人呢?

“这么说,你早有防备啦?”阿信娇滴滴地缠住老何问。

老何说:“对呀,我在我们俩每晚喝的咖啡里,悄悄的加进了避孕药粉。”

“啊,你——”阿信扬起美女捶,“乒乒乓乓”的打在老何宽厚的胸堂上。她还笑嘻嘻地告诉老何,她说怀孕是假的,她自个也在吃着避孕药。

老何说:“啊,原来我们俩采取了‘双保险’!”

阿信美滋滋地说:“什双保险,这叫不谋而合。”

老何与阿信谈论生孩子的事,虽说是一场“口头游戏”。但是,那一对孤男寡女自从相识以后,如同干柴烈火一样愈燃愈烈地“烧”在一起,确实也“烧”出了感情!

后期,他们的事情,有点不怕人了。老何每天都围在阿信的馄饨摊上转悠,帮阿信打水、添柴,有时,还高挽起袖子,帮助阿信擀面皮儿。不了解内幕的人,还认为他们是一家人哩!

当然,他们两个人,之所以能够臭味相投地走到一起,一方面是各自的生理上的需要。再者,就是为了钱。老何是为了他们渔政公司追回货款,而遇上了风情万种的阿信。阿信呢,自从跟他老何勾搭上,身上穿的、手上戴的,一天比一天珠光宝气起来。

老何拿到的“提成款”,有相当一部分花在阿信身上了。在阿信看来,她身为女人,爱穿爱美爱打扮,她陪着老何夜夜欢歌,让他付出一点,也是应该的。

然而,就在老何大把大把地花钱,大笔大笔地拿“提成”时,网具厂这边所欠他们渔政公司的货款已经为数不多了。也就是说,老何追款有方,微山湖网具加工厂所欠他们的货款,在他老何的不懈努力之下,即将告一段落。

这标志着老何在微山湖的追款使命,将要到此结束。

阿信听到这个消息后,突然意识到老何就要与她分离了,一时间,阿信两眼盈满了热泪抱住老何,问:“难道我们的情份,就这样结束了吗?”

老何为之一怔!心想:是呀,一旦他把货款全部追回去以后,他老何就没有理由再留这里了。那样,就意味他要与阿信分道扬镳。

老何一想到与阿信分手,尤其是想到货款全部追到手以后,他将要回到河海市去了,心中就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样不是滋味。

要知道,他老何是有“污点”的人,再回到他原来的那个地方以后,他仍旧是个有“污点”的人,多没有意思。当然,最主要的,他还是舍不得丢下阿信。

两个人一筹莫展时,阿信给老何出了一个好主意,让老何给他们渔政公司打报告,再发一批渔网来,或是将这边网具厂所欠的最后几万块钱,故意拖着不要。那样,他们就可以继续在一起了。

老何一拍脑瓜子,心想:哎,这个主意不错。让黄海渔政公司再发一批渔网来,他老何就可以继续留在微山湖追货款,由此,让双方建立起长期合作的关系,那就更美了!到那时,他老何就像外国“大使”一样,长期驻守在微山湖了。

想到此,老何当真听了阿信的话,连夜给家里打报告,报告中把微山湖网具厂这边如何重合同、守信用,夸得天花乱坠,还告诉他们这边的网具销路好,建议渔政公司那边,再发一批渔网来,他将保证如何如何。

河海局的领导看到老何在外面催款得力,当即同意老何“报告”中的请求,很快将300万元的渔网发来了。

老何一看货单,心花怒放。心想,这笔货款可得慢慢地要,省得要得太快了,河海局把他“召”回去。

可老何做梦也没有想到,第二批渔网到货后,微山湖那边的网具厂,似乎是在一夜之间,突然消失了。包括他那个“心肝宝贝”阿信,也如同人间蒸发掉一样,没了。

等到老何弄明白:那个看似万般柔情的阿信,原来是微山湖网具厂的领导花重金从城里夜总会租来的“坐台女”,专门来引诱好色的老何,直至骗到第二批渔网后。网具厂的领导们将其渔网转手倒走之后,带着那个风情万种的阿信,弃厂而逃。

至此,河海局又一次走上了讨债之路。

老何被召回河海市以后,彻底解甲归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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