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包大哥……我……我……我错了……”麻脸胖子闭着眼，满脸憋得通红，讨饶道。
包乙发怒也就发怒了，并不打算和个毛小子计较，他松手站起来，让雷小胖“滚”。麻脸胖子属于肥球墩子的肥胖，包乙也胖，不过他更倾向体格强壮，前者浑身赘肉，后者一身肌肉。麻脸胖子抚着脖颈，朝牧龙方向吐了口唾沫，便要悻悻而去。
“慢着——”牧龙用袖子揩掉嘴角上的血，道，“事情还没完呢，何必急着走？”包括包乙和雷豹子在内的所有人脸上浮现出不小诧异。死里逃生快偷着乐去吧，他还想怎样？他又能怎样？
麻脸胖子折回来站着。这时，香秀儿出现在门口，后面跟着威廉兄弟，威廉兄弟追追打打的互相炫耀他们的恶作剧。看到食堂一团糟时他们三个都愣住了。香秀儿走到牧龙跟前见他脸上多处淤青和肿块，嘴角还有血渍，断定牧龙又被欺负了。
“我要和你决斗！”牧龙破天荒地说了这句很有种的话。观众们似乎就等牧龙这句话，顿时一片骚动，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所有人高喊：“决斗！单挑！决斗！单挑……”
香秀儿问：“你发什么神经？你要和谁决斗？”
威廉兄弟好奇且兴奋地问：“你要和谁单挑……不，决斗？”“对呀，和谁单挑——不，决斗？”
牧龙爬上一个石凳，这样他就可以平视对手，而且站得高说话也有底气，起到掷地有声的效果。他抬头挺胸，单手叉腰，另一只手指着雷豹子，高声重复道：“我要和你决斗！如果我赢了，”牧龙的大拇指指向自己，“我不再是矬子或杂种，”又单手向人群扫了一圈，“你们都要尊重我，”最后再指着雷豹子，“而你——！收回刚才的话。”
香秀儿说：“你疯了吧！你会死在他手上的。”
威廉兄弟凑过去：“有种，有种，牧龙兄弟，我们真佩服你的勇气。不过……”
包乙上前阻止了香秀儿的劝阻，并向牧龙点了点头。牧龙会意颔首。
所有人涌向校场。众人将牧龙和雷豹子围在中间。不过很快，闻到火药味的罗格怒气冲冲地站在高台上，叱喝众人是不是不想活了，三秒钟后还留在校场中央的人一律绕地球村负重奔跑三百圈、鞭笞五十下，摄于暴戾的罗格上士，众人纷纷逃散。但三秒钟后牧龙却没离开，他依旧一动不动地站着，眉头紧锁，他知道，如果自己今天不做点什么，他的境况将不会改变，这里的大多数人包括这里的长官歧视他、轻视他、不尊重他，就因为自己是外来者？他不知道。就因为自己看上去不像一名勇士？他不清楚。但他清楚自己有愧于二十几年不甘落后的灵魂和自尊，他要扭转、要改变、要爆发。牧龙的两条脚像木头橛子一样钉在地上一动不动，面对铁着脸的罗格，他重新鼓起勇气，大声喊道：“罗格上士——”
罗格迎着太阳，阳光刺眼，牧龙侃然正色，身上仿佛冒着金色的烟雾。这个小身板却用大嗓门喊道：
“罗格上士——马丹?杜?加尔说：‘哪里有理性、智慧，哪里就有尊严。’爱默生说：‘不要让一个人去守卫他的尊严，而要让他的尊严来守卫他。’你的祖先尼克松说：‘擦地板和洗痰盂的工作和总统的职务一样，都有其尊严存在。’我的祖先说：‘儒者可亲而不可劫也，可近而不可迫也。可杀而不可辱也。’我们的第一代领袖琼玉女帅说：‘地球人要想在维凉世界立足，最终靠的将不是多强大的武力而是地球名族的自觉以及全地球人的自尊自爱。’我今天站在这里，和对面的胖子挑战，他号称是地球村块头最大的家伙……今天，我在这里庄严宣战，对这个胆敢侮辱我的家伙庄严宣战——！这狗东西竟然骂我是杂种，是矬子！！！我同时也向那些，一直以来看不起我、歧视我、欺负我、不尊重我的杂种们挑战——！无论，今天，我是生，还是死，我都希望，你们不要忘了——不要忘了我们是来自礼仪之邦的地球，我们曾以自己的文明世界共同骄傲，而不是来自一群欺善怕恶、搞歧视主义的杂种星球，蛮荒世界！今天，我不为荣誉，不为愤懑，更不为仇恨，我只为，为人者，那一点点赖以生存的自尊——！”牧龙越说越激动，声音越说越大。
校场顿时鸦雀无音。众人或侧脸、或正脸、或伸着脖子、或缩着脖子、或蹲着、或站着、或走着一齐看向校场中央的牧龙。新兵营的动静甚至吸引北营老兵以及营外村民的注意。在这一双双观摩人的眼中，有的带着好奇，有的带着怜悯，有的带着尊敬，有的带着轻蔑；有的不屑一顾，有的眯成一条缝，有的露着凶光，有的显得冥顽不灵，有的饱含羞愧和耻辱，但更多的是充满了强烈的敬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