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些,奶奶不再说下去了,但她知道,后面公主身上发生的事情一定很可怜很可怜,因为,每次奶奶回来都会哭。
现在看来,她猜对了。
流着眼泪全力治愈伤口,土地婆的孙女哭哭啼啼半天,眼见治疗的差不多了,才抓起纱布为若绾重新包扎好。
坐直身体吸了吸鼻子,附在伤口上的魔性和神力已经净化,剩下的只是皮肉伤,靠公主自己的恢复能力重新长肉才行。
“哒哒......”外面传来脚步声,清晰的像是已经来到门前。
慌乱的收拾好一切,挥手将染满鲜血的被单清理干净,再无声跑回角落躲好。
下一秒,门被打开。
说是打开却只是打开了一条缝隙。
一个人影站在那儿,不进去也不离开。
土地婆孙女淘淘努力拉长脖子瞅了半天,才隐约看见了背光人影的半张脸。
那双眼睛是好看的丹凤眼,其中的稳重夹杂着带点疏离的温柔,哦,是被叫做逸的少年?
他不是走了吗?回来做什么?
淘淘满脑袋疑惑,歪着头睨着他,等待他下一步动作。
奶奶说,现在的公主是最虚弱的时候,若是有人藏着害她之心对她动手的话,她恐怕无法躲过,目前这副身体会毁在这里。
一旦人类身体死亡,公主的魂魄就会失去自由,再次封印进地狱崖下。
能在上古封印阵里逃出去一次已经是历经万难,封印后,公主也许......
永世不能再见到阳光。
捏紧小拳头,淘淘瞪大眼。
她很喜欢很喜欢神话一般的公主的!谁要是敢再伤害她,淘淘就是被上头的人发现也要护住公主!
气势十足地等了半天,门外的人没有任何动静,默默地,在站了接近半小时后,悄然离开。
这是什么意思?
问号冒一个一个,淘淘抓狂的揪了把自己的头发,还没纠结完,刚关上的门又被打开。
将落的夕阳给来人打上了一层耀眼的光,光影里隐约能看见修长的身躯,柔软帅气的短发服帖额前,打开门之后却又一动不动,握着门把的手尾指上闪着一圈幽暗的光芒。
又是个少年吧?
这些人类怎么那么奇怪......想进来还磨磨蹭蹭的,干脆一点不好吗?!
淘淘发愣的想着。
貌似不是同一个人耶。
他似乎是在凝视着床上的人儿,又好像在犹豫,或许两者都是。
望着,踌躇着。
微微抬起又放下的脚步,反反复复。
看得她都困了。
脑袋往下点了点,马上抬起,淘淘用力甩甩头,把瞌睡虫全都甩走。
眼看时间快要到傍晚,少年踏进房里,门在他身后吱呀关上。
接着,一步,一步靠近床边。
他不该来这里,明明心里清楚这一点,却在看见逸做好手里的事情急匆匆离开后开始坐立不安。
逸对她的不同任谁都能看清,身旁至交终于有了重视的人,他应该感到高兴才对。
可是,如同上回,他根本无法忽视或者祝福。
面对桌上成堆的文件,他像个脑补疯子,眼前不断闪过她温顺倚靠在逸怀里的一幕。
光是想象,他的心口就沉沉的发疼......
是她,一次一次乱了他的心。
为什么会焦躁成这样?
离白色床铺上的人儿越来越近,墨砚千载边缘停下脚步,居高临下的凝视着她宁静睡颜,好一会儿,他像是被蛊惑,慢慢俯下身去。
强势如她,众神眼中最为尊贵的神祗一直都是带着旁人无法忽视的神力傲视天际,不论是日常的散步或是例行公事,她的存在总会让人不自觉感觉到自己的卑微和弱小。
想法刚略过脑海,他的记忆突然中断,陷入一片空白。
就在这一刻,缩在角落偷看的淘淘眼里映出了一副绝美的画卷。
少年的脸压低,俯身亲吻公主的瞬间,她恍惚看见他那头清爽短发刹那焚烧成火焰般的赤色,滑顺的色泽直达腰际。缕缕焰色从他肩头滑落,与枕上的黑发纠缠在一起,雕刻般的完美侧颜刻画出嗜血的妖冶,微微颤动的眼睫轻轻合上,沉醉在她唇间。包裹住那欣长男子身躯的暗红色衣袍闪烁耀华,一如燃烧着的烈焰,散发着灼伤人眼的炽热。
好美......好生妖魅的男人!
淘淘抱着身子悄悄咽口水,小时候奶奶曾经带她去过一次天界,里头的男仙们个个都是难得的美男子,但是每个仙风道骨,断情绝爱的模样,周身萦绕的仙气让人不敢轻易接近。
眼前幻影一般的男人比男仙更美更惑人,特别是那似火特质,看着公主时明显柔和的眼神......
他身上,显示于外的,是一股浓郁的妖气。
眯着眼细细辨别,淘淘发现,这个男子非人非神也非魔,缠绕其身的除了妖气还有几分散不去的木香。
木香,似是凤凰木又非纯正的气味,说他是妖其中又夹杂着一丝仙气......
他......莫非就是令公主与王母不和的罪魁祸首——凰烁?!
相对于淘淘的疑惑和震惊,他却专注地享受着口中绵软的触感。
这是他最爱的味道,鼻尖是他无数次留恋忘返的气息。
伸出舌尖描绘她柔软唇廓,他缓缓睁开眼眸,火红赤瞳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无尽眷恋。
千年,他被剥离魂魄落进轮回在人间挣扎了千年,意外转世为人期间他没有任何记忆,妖力更是几近于无,这拜谁所赐他明白。
哪怕没有记忆和妖力,周遭有多少危险环绕他却一清二楚。
想要毁掉他魂魄的何止是天界,妖界、魔界个个盼着他的魂魄再回不去,让那具身体上的禁锢粉碎,才好毫无顾忌地吃掉他,得到他一身完美的妖力。
是她,倾尽所有保护他。
眼前这个娇弱的女孩儿啊,为护他周全,她吃了多少苦?
用力吮吮她的唇角,他稍离,用脸颊贴上她的。
再等等,尊儿,再等一些日子,等他完全挣开那该死的禁锢,他就可以毁掉这副肉体,回归本身,将天地所有力量掌控手中。到那时,谁还敢对他们指手画脚,任意安排他们的命运!
以后,换他保护她。
“喂,你对绾做了什么!”
耳边一声娇呵,一颗枕头砸上墨砚千的头,滑落在地。
这一下,砸走了凰烁突然显现的身影,也砸醒了断去意识的他。
涣散的目光聚起光亮,墨砚千皱起眉头,刚才,发生了什么?
“喂!快走开走开!偷偷吃受伤的女生豆腐算什么啊!有本事给我堂堂正正的表白再吃啊!”怒气冲冲的喝骂吵得墨砚千无法思考。
本来相贴的脸颊被砸的偏离了几分,墨砚千微微转过眼,深深一睨过后,直起身。
往声音源头看去。
隔开两处的白帘此时已经被拉开,露出一张通红的小脸,不知什么时候醒来的纪岑歌正两手揪着床单,瞪着他。
从她的角度是看不见俯身的墨砚千的脸的,只是睁眼醒来拉开帘子,见有个男生弯腰不知道对昏迷的安若绾做什么,就急着阻止而已。
现在突然看见他的脸,纪岑歌瞪人的大眼睛睁的溜圆。
学生会,会、会长?
墨、墨砚千?
眼看她的嘴巴成了0型,墨砚千揉了揉发,“醒了?”
“哎?哎?”纪岑歌一愣,傻呼呼的。
他扫她一眼,“你在音乐室昏倒了,有人把你和她送过来的。”
这个女孩肯定不会知道她经历过一场枪雨,因为看见她的时候,她一直都在安若绾的保护下安稳的昏睡中。
“昏倒?”重复他的话,纪岑歌想了想。
啊,今天早晨她听同桌说起钢琴,突然很羡慕她们,课后休息时间她去找绾说说话,无意间知道绾居然会弹,而且还很厉害。
所以约定在午休吃完饭之后一起去乐器楼的二楼。
她记得她去了,绾也早早的出现。
之后呢?
隐约记得绾好像弹了一首很忧伤很忧伤的歌曲,她轻轻地跟着琴音清唱,那歌声,犹如天籁。
后来......
后来......
她脑海一片空白。
她是怎么昏倒的?绾她......
对了!绾她?!
“绾绾她没事吧?!”
焦急的问话不等回答,纪岑歌挣扎着下床,一步三晃地奔到若绾床边。
一个脚软扑到她床侧,脚裸擦过床脚,纪岑歌痛嘶了一声。
在她扑来之前退开几步的墨砚千拢眉,压下想拎起她把她扔出门的冲动,低声道:“小声点,别吵醒她。”
她连睡梦中都紧绷着的眉心他看得分明,也许是身体实在无法支撑了,才会睡得不安,却无法醒来。
她身体一直不好他是知道的,她的苍白和虚弱那样明显,一次受伤便能抽去她所有的力气。
这么吵都没把她吵醒,可想而知她的身体......
“快到极限了。”
远在别墅中的淳睁开血红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