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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爱没有替身(3)

每一天,当第一缕阳光照进来的时候,劳勃生都会自言自语地说道,亲爱的美丽丝,早上好。他把所有他能看到的东西,都当做是美丽丝给他的祈祷。每一天,当月光爬上床头的时候,美丽丝都会情不自禁地说道,亲爱的劳勃生,晚安。她把所有她能看到的东西,都当做是劳勃生给她的祝福。就这样,这对信函上的恩爱“夫妻”开始了长达一生的精神上的爱情生活。

他们在信中琴瑟和鸣,夫唱妇随。劳勃生为美丽丝讲他看到的好听的故事,美丽丝为劳勃生讲她心中的感受,如果分成行,那些文字就都是爱情的诗。当然,他们说得最多的,仍然是那个共同的理想:死后能葬到一起。

劳勃生一直活到1 9 9 4年,享年6 3岁。而当他的死讯传到他的“爱妻”美丽丝那里时,美丽丝也跟着离开了人世,就像约好了一样。人们在美丽丝的脸上看到了快乐和满足的神情。

好心的人将他们的骨灰合葬到了一起,墓碑上是劳勃生和美丽丝的名字,紧紧依靠着,风风雨雨,不离不弃。

红 包

厉周吉

往年中秋前夕,单位都发红包。今年刚换了领导,红包到底还发不发,大家心里都很着急。

这天上午,志伟正在埋头工作,同办公室的张军兴冲冲地说终于发红包了,还说自己得了1 0 0 0元,志伟问自己有没有,张军说,每人都有份,不过需要自己找老总领取。

志伟一边往老总办公室走,一边猜想自己的红包能有多大。张军那兴高采烈的样子一直在他眼前晃动,他觉得那是张军在向自己示威。这些年志伟一直在和张军暗中较量,原来的领导比较器重张军,现在换领导了,自己虽说做了许多努力,但到底能不能起作用,他心里实在没底。

他颤抖着手轻轻推开老总办公室的门,还好,里面早已有好几个人了,他从老总手里接过红包,没敢抬头便匆匆离开了。他来到厕所,打开一看,竟然是3 0 0 0元,整整是张军的三倍!看来自己的努力起作用了,他心里那个激动劲就别提了。

论说红包是个人的秘密,不能随便说出去,尤其是自己的红包比别人的大的时候更是如此,可是得了这么大的红包不显摆一下怎么行呢?不显摆一下别人怎么知道老总器重自己呢?志伟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告诉张军。

志伟来到办公室,拍了拍张军的肩膀说:“老兄,我知道你又没说实话,你的红包一定不止1 0 0 0元!”张军说:“这么说,你的红包一定比我的大吧!”志伟平淡地说:“也大不了多少,才3 0 0 0元!”张军“腾”地从座位上跳起来说:“3 0 0 0元!你太牛了!无论如何你得请客!”同事们听说志伟得了这么大的红包也都非常吃惊,也都嚷嚷着让他请客,志伟当然爽快地答应了!

那天中午,他把一个办公室的同事和本单位几个最要好的朋友请到了全城最好的酒店尽情地吃了一顿,喝酒的时候大家都说自己的红包只有1 0 0 0元,志伟就更高兴了,不停地和大家干杯。

下午,志伟满面红光地来到单位,可是不知为什么别人看他的眼神有些不对劲,甚至还有些人在窃窃私语。嫉妒!一定是嫉妒!他们的红包一定没我的大,志伟心里想。

当他走到宣传栏前时,看见许多人围在那里看一张告示,志伟刚刚走过去,周围的人就一下散了。

志伟走上前去,仔细一看,原来告示是以老总的口气写的。告示的大意是自己刚到单位,对员工的工作情况不太了解,再加上今年市场竞争尤为激烈,更需要大家同舟共济,所以今年中秋节红包平均发放,每人1 0 0 0元。告示最后还有一个特别说明,自从调到这个单位,就有很多人以各种形式给他送礼,一般人都被他拒之门外了,特殊情况的他都把礼物折合成钱,以红包的形式发给了大家,今后,任何人不准以任何形式给他送礼。

志伟看着告示,感觉自己的血一阵阵往头上涌。前些日子他想尽办法才好不容易把1 5 0 0多元的礼品送到了老总家中,想不到老总竟然如此清正。要是自己不把红包的事说出去也就罢了,可是自己不但说了,而且还请了酒,这让自己以后如何在单位混啊?

他越想越难堪,再加上酒劲也上来了,只得努力扶着墙壁才勉强能够站住。这时,不知谁从后面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他明明感到那人拍得挺温柔,可是双腿愣是支撑不住。他在心里一遍遍地默念:撑住,一定要撑住,但整个身体还是极不争气地像根煮熟了的面条般软了下去……

搜救宋老三

黄非红

都说长白山有个藏宝洞,可多少年来没有人能找得到,因为要找到藏宝洞,必须先找到藏宝图。

耗费十年时间,历尽千辛万苦,以李大虎为首的关东七英终于得到了藏宝图。七兄弟揣着藏宝图,一刻也不敢停留地进了长白山,因为有消息说另一张藏宝图已经落到塞外八雄手中,所以必须抢在塞外八雄之前到达藏宝洞。

但是偶然遇到的一个叫宋老三的挖参人却耽搁了他们的行程。

遇到宋老三时他已经奄奄一息。李大虎他们把宋老三救醒后,见他病得很厉害,不停地咳嗽,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李大虎决定出个兄弟把他送出山去。往日有个什么事,弟兄们个个都是争抢着去办,可是今天大哥说完了话却没有一个人应声,因为送宋老三出山,就等于失去了亲自参加寻找宝藏的机会,也失去了同兄弟们一起为了财宝并肩拼杀的机会了—换句话说,这跟临阵退缩差不多。

李大虎当然了解自己的兄弟们,等了片刻,他便从怀里掏出了一副色子,对于他们来说这是最公平的办法了。丢色子的结果是老四于得水输了。于得水尽管十分不情愿,可还是二话不说背起宋老三就走。

李大虎几个人继续赶路,可是没过一个时辰,于得水竟然就气喘吁吁追了上来。于得水说宋老三非要独自走,他只好依了宋老三,并给宋老三带足了干粮肉干,还给了他不少银子,然后就赶回来了。

李大虎沉了脸说:“四弟,你不想想,他病成那样,一个人能走出这老林子吗?你丢下他就是丢下一条命啊!”于得水委屈地说:“大哥,我还不是想跟兄弟们一起去,塞外八雄功夫不在咱们之下,还比咱们多一个人,那些人都是穷凶极恶之辈啊,我怎么能放心得下大哥你们?”

听于得水这么一说,李大虎觉得自己的话重了,他拍拍于得水的肩说:“我知道你的心,不过你还是得回去把宋老三送出山!”于得水不肯去,李大虎看看大家,想了想说:“这么办吧,咱们一起回去找到宋老三,然后再说!”

老六赵光明反对说:“大哥,那样会耽误行程的,咱们现在可是一刻值千金啊!”于得水他们更是强烈反对。

李大虎说:“那兄弟们先去,我去找宋老三!”说着转身就走。那六个人一见大哥生了气,再不犹豫,便一起随李大虎向后寻找而去。

可是找出好远,却没有宋老三的人影。李大虎他们很奇怪,因为凭宋老三的体力,他是绝对走不出这么远的!赵光明说宋老三可能是迷路了,于得水愧疚地说都怨自己。李大虎什么也没说,只叫大家分头寻找。于得水说:“大哥,咱们已耽搁了半天了,再不走就会让塞外八雄他们抢了先,那咱这十年就算白忙活了……”李大虎瞪了他一眼,十分不高兴地说:“要走你先走!”于得水吓得再也不敢支声了。

待到又过去半个时辰大家聚到一起后,仍然没有找到宋老三。这时赵光明提议说:“宋老三肯定走不远,咱们回到四哥跟他分手的那地方,再向四周找,兴许把握大些。”李大虎点头,于是在于得水的带领下,他们很快找到了那个地方,然后再分头寻找。

过了一阵,林子里响起几声长啸,那是兄弟们联络的信号。待到李大虎他们赶到于得水身边后,发现他脚下躺着宋老三。不过宋老三已经死了,是被人从背后用霹雳掌击死,而且还被击烂了颜面,七兄弟谁也没想到竟会出现这样的结局,一时都沉默无语。

“唉!都怪我,怪我!”于得水追悔莫及地直跺脚。李大虎却疑惑地自言自语道:“这附近应该没有人,是谁杀死了他呢?”于得水变了脸色说:“大哥,你是不是怀疑我杀了他?”李大虎摇摇头说:“老四,你怎么这样想?”

这时赵光明又一次仔细查看了一遍宋老三的尸身,忽然他的眼中涌出泪来,然后站起来问于得水:“四哥,你左胳膊上的疥子好了没有?”

老六这一句把大家全都问得一愣,他们猜不透这个最机灵的小兄弟怎么会没头没脑问出这样一句话。

“哦,好了好了,亏六弟还记得!”于得水赶忙应道。

赵光明直盯着于得水。于得水一脸迷茫。突然赵光明大叫一声:“你不是我四哥!”

这一嗓子像个炸雷般把大家全都震惊了。于得水更是大惊失色:“六弟,你、你不是发烧说胡话吧?我不是四哥我是谁?”

“你就是那个宋老三!”赵光明淌着泪说,“你想偷梁换柱,冒充四哥跟我们去取宝,然后趁我们不备杀死我们独吞财宝!你对我们很了解,知道长时间跟踪会被我们发现,所以就装成一个快要死的人,你也知道我们不会见死不救,所以就趁四哥送你时背后下毒手杀死了四哥打烂了他的脸,然后换上他的衣服冒充他返回来—你不但精于易容,而且还能逼真地模仿别人的声音,你的计划非常周密,可惜有一点你没有料到—我四哥脖子上有块黑色胎记……”

“不!”“于得水”忽然开了口,他叹了口气说,“我知道他有那块胎记,我只是做得不够细,因为我怎么也料不到,你们会甘愿冒着丧失就要到手的财宝的风险来搜救一个陌生人……”

月亮船

刘正权

不哭是我的乳名,千万别以为我这人多么坚强,其实我很爱哭的,这得怪我娘。

我娘是在春夏交替的时节生的我,那时节,布谷鸟整天不哭不哭地叫着。鸟不让人安静也就罢了,连花儿草儿也不让人安生,整天闹哄哄地疯长。可能是怀孕的人都爱静吧,娘一不耐烦,把我生下来,躲在房里坐了一个月的日子。

本来我出生时是不打算急于对这个世界发表看法的,但接生婆急了,一巴掌扇在我屁股上。娘也恶狠狠地抬起产后虚弱的身子咒我说,叫你不哭,叫你不哭!对接生婆的那一巴掌给了极大的鼓舞,第二巴掌第三巴掌立马前仆后继而来,我哇的一声,哭了!

女儿家,生下来不哭,是会克死爹娘的!接生婆说。我没克死爹娘的打算,真的,这接生婆怎么这样妄下断语呢?真是的,你不能因为我是个残疾儿童就认为我心理也残疾吧。

我生下来就比别人少了一条腿,三岁以前我过得基本上是快乐的,那时候只要饿不着,我就会安静地睡觉。三岁后,我晓得看人脸色了,我发现,只要人们凑近我,总会发出啧啧啧的同情声来,我需要同情么?不知道,我只知道大凡见过我的人都会摇头叹息一声,这娃,寄生虫一个呢!

娘一听这话,就拿手揪我的耳朵,还饿我的饭。我不怕揪耳朵,但我怕饿饭。耳朵痛久了,也就麻木了,但饥饿不会麻木,它会永远提醒你—让你睡不着,让你坐不安!我挪不动步子,三岁,一条腿的我也才学会爬呢,一个饿得有气无力的人,能往哪儿爬呢?你说!

我唯一的办法就是无休止地大哭,用哭声提醒我的存在,能听见我哭声的,只有爷爷。爷爷往往会放下手中的牲口过来,把我扛上肩头,在野外摘几个野瓜野果给我。爷爷是抱养的我娘,我娘是坐堂招的我爹,结婚后,他们把爷爷撵出了家门。

爷爷搭了一个偏厦子住,那地方虽说脏点,凌乱点,却让我很喜欢。

娘和爹合计着再生一个,我就碍眼起来。那天夜里娘一碗接一碗给爹倒酒,还嘱咐了又嘱咐,记得背远点扔啊!扔什么呢?家里最近又没死猪死狗发瘟症啊?我在酒香中迷迷糊糊睡着了。

梦里,我像坐上了月亮船,隔壁小花和小东经常唱什么月亮船啊月亮船,小小心愿停泊在心间。我的心愿停泊在哪儿哩?当我在寒露中睁开眼睛,天啊,我停泊在一座乱坟岗上,鬼火在夜风中飘啊飘。哇一声,我号啕大哭起来,一个黑影顺着我的哭声跌跌撞撞扑了过来,是爷爷!爷爷语不成声抱住我,不哭啊乖,乖啊不哭!不哭啊乖,乖啊不哭!爷爷就那么一步三晃地抱着我开始了捡破烂的生涯。我问爷爷我们为什么不回家啊?爷爷不说话,他是偷偷把我捡回来的,爹不把他打半死才怪呢。

爷爷用捡破烂的钱买了木板和滑轮,为我钉了一个小滑板车,我坐在上面,可以自己用手撑着向前划动。睡着了,爷爷用根绳子一牵,我就真正坐在月亮船上了。

那天,爷爷牵我上街没多久,一个一脸凶相的大汉盯上了我。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看完了还发出啧啧的赞叹,宝贝啊,宝贝!然后他一把拉住爷爷给爷爷敬烟,完了,神神秘秘凑近爷爷说,老头,想不想发财?爷爷莫名其妙,发财,发什么财?

大汉一指我说,你那娃儿,租给我!一年五千,咋样?

爷爷一愣,租我?他才不舍得呢,别看我只一条腿,可我双手健全啊,每天夜里我都给爷爷抓背呢!爷爷说玉皇大帝的七仙女抓背都没我抓得好,他会租我?

果然,爷爷摇了摇头,大汉以为爷爷嫌钱少,一咬牙,三万!我买下她,行不?

三万,买个残疾儿童?爷爷不懂了,茫然望着大汉。大汉很得意,冲街角一个不停磕头讨钱的小乞儿说,他比你这娃长得可伸展多了,我才花一万买的呢,别不识抬举了!

那个乞儿把头磕得涕泪长流的,爷爷心一软,走过去丢了一元钱,转身拉上我,走了。大汉见爷爷黑着脸,很识趣,没有跟上来。爷爷压低喉咙骂了句,畜生,寄生虫!

我说,爷爷,我是不是寄生虫啊?爷爷抹了把泪,不是啊,我孙会给爷爷抓痒,才不是呢,寄生虫连抓痒都不会的!

我仰起头说,爷爷,等我上学了,毕业挣了大钱,让您也当一回寄生虫!

爷爷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好好好,我等我孙让我当一回寄生虫!可爷爷笑了没多久,爷爷不笑了,爷爷喃喃自语说,我孙六岁了,该上学了呢。

我不知道爷爷哪来的钱,反正我跟其他孩子一样上了学。上学那天爷爷没用绳子拉我,他的胳膊好像抬不起来似的,爷爷说,以后你要学会自己撑滑板车去上学,不能光指望着爷爷!懂吗?

学校里真是好,可就一样,动不动要收费,每交一回钱,爷爷的胳膊都要出现一个红斑点,几天才会消。爷爷也会像死了一回的人,要好久才恢复阳气。

直到上三年级,我才知道,爷爷一直是卖血供我上学的。知道爷爷卖血后我就辍了学,不是我不想上学,是爷爷的血卖不出去了,他被非法采血的针头感染上了艾滋,艾滋—很好听的名字啊!可爷爷身体却吓人地垮了,垮到最后连挪步的力气也没有了。

我把自己的滑轮车让给了爷爷,把绳子拴在腰间,用手撑着一步一步往前移。爷爷的身体单薄得像一本教科书,我把爷爷拖到大街上,我说爷爷你别怕,我上了三年学,可以养你了!我这样说是有根据的,爷爷是个文盲,就养活了我娘我爹和我,我读了三年书呢,养活爷爷应该没多大问题的。

我用平时积攒的粉笔头在爷爷的滑轮车前写我和爷爷的遭遇,路人纷纷叹息垂泪,往爷爷面前丢零钞和钢镚子。

我写累了,坐在爷爷面前说,爷爷,我歇一会儿,攥点劲,就去给您买吃的,买肯德基!

肯德基是什么东西,我不知道,爷爷不知道,但我晓得,全城的孩子都在吃肯德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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