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一入侯门深似海
跟我走
成熟
童年的梦幻褪色了
不再是只愿做一只
长了翅膀的小精灵
有月亮的晚上
倚在窗前的
是渐呈修长的双手
将火热的颊贴在石栏上
在古长春藤的荫里
有萤火在游
不再写流水帐似的日记了
换成了密密的
模糊的字迹
在一页页深蓝浅蓝的泪痕里
有着谁都不知道的语句。
仗着小党在丞相府的威信和她那巨大的影响力，再加上她正牌主子的身份，小北很快就被传召了。
记忆中两个人始终一个绿一个黄。走到一起，倒也显眼。只是小北更多了分睿智。
终于，小北过来了。
“奴婢见过公主，见过卓小姐！”小北轻轻地跪在那里。
说实话，这小北就是比小南会说话，想当初，小南可是压根不把她这卓越的千金放在眼里。还是小北知道些分寸，要不是看在她的伶俐，小花也看不上她。
小花看她跪着，也实在心疼。
“起来吧！”在下人面前，小党就不再是小党。她是蓝田，她是公主。她是上帝的宠儿，她的命比金贵。
“谢公主！”
“你说吧！”小党转过头，不苟言笑。
小花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总觉得气氛怪怪的。
“小北！我问你，你愿不愿意跟我走？”小花想了一下，还是直接把话挑明。
小北停顿了一会儿，恭恭敬敬地说：“小北是公主带大的，公主让我走我就走，公主让我留我就留。”
小花在心里轻笑，果然没看错人。
“公主的意思是看你自己，我们都不为难你！”小花不想小党做过多的干扰，她想看看小北值不值得她下赌注。
“愿意！”
“哦？”小花立马瞪大了眼睛，“为什么？”何以马上就做了如此肯定的回答？
“公主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小北依旧是轻飘飘淡淡然。
“我说什么了？我可什么都没说。”小党感觉向小花解释着，撇清关系。
小花当然不怪她，她还要谢谢她，给了她这么个聪明的人。
“好一句公主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真是难为你做了这么久的丫鬟。你看你，长得不错，脑子好用，还懂事！”小花这说得可是真话。
“谢谢小姐的夸奖！”立马连称呼都变了，从“卓小姐”到“小姐”。
小花心里一直在偷乐：“哦，对了，小南呢？我也好久没见到了她了！”小花看着小党说着。
于是很快，一片明黄就晃悠晃悠地过来了。
连走路的样子都不如小北，真是越看俩人差距越大。
“小南，好久不见啊！”
不等小南问安，小花就先开口。对于这个人，她心里总是存着一个结，打心底不想就那样放过她。虽不想把她怎么样，但小花就是想吓吓她，好教她记住！
“奴婢很好！”
“哦，好就好！”小花往回走，坐到椅子上，往后一仰，老神在在。
“我帮你跟你家公子说过了，你就永远留在他身边吧！”小南和小北眼睛里晃过不一样的神采。天差地别。
“小北，就跟我走了！”此话一出，小南眼里的喜悦立马被惊恐代替，她看着自己的妹妹，眼泪立马涌了上来。
小花也很不忍：“小北自己同意了！她若不想去，我也不会逼她！还有点时间，你要是不想小北去，你可以劝劝她。”
小南有些激动地握着小北的手，想说什么，却最终没说什么。那一瞬间的眼神交流，或许就叫做心灵感应。旁人永远不懂。
小南含着泪跪着：“小南和小北都是公主的人，只要是公主的意思，就是我们的意思！”
小花忽然发现自己好残忍，心里开始鄙视自己。但是，她实在也没得选择啊！她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小花把小南扶起：“你放心，我会把小北当成我自己的妹妹！我不会亏待她！你要是想她了，我就带她来。还有你，你自己好好保重！”话已至此，小花也不好多说什么。她觉得无论自己说什么，都没有用。
小南笑了笑，自始自终，她没跟小北说一句话。
看着她俩离去的背影，小花眼前不禁晃过初见她俩时的情节，原来，一切都是冥冥中注定的啊！
“是！我是小南，是姐姐！”那个穿着绿色裙子的丫头抬起头，微微一笑。
“那你就是妹妹咯！”小花跑过去拉着那个穿着黄色裙子的小北。
“卓小姐，您真是折杀奴婢了！”
小北向来比小南能干，这是小花从一开始就看出来的事。
小北聪明，对姐姐也好。更难得的是知道分寸，她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在小党眼里，看得上的人极少，用得上的就更少。小南虽然不如小北那么贤惠伶俐，但是小南确是很好的保镖。
小花在知道这一点的时候不可置信地盯着小南，那个看起来柔若无骨的姑娘，后怕当时自己的冲动和惊险啊！
“小姐大概不知道，我家夫人是当今皇上的亲姐姐。”
好个伶俐的丫头，该透露的信息都说了，不该说的，一个字也没吐露。比起小小那丫头，想套话真的是容易许多啊！
一入侯门深似海
古相思曲
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暮与朝
——古乐府
在那样古老的岁月里
也曾有过同样的故事
那弹箜篌的女子也是十六岁吗
还是说今夜的我
就是那个女子
就是几千年来弹着箜篌等待着的
那一个温柔谦卑的灵魂
就是在莺花烂漫时蹉跎着哭泣的
那同一个人
那么就算我流泪了也别笑我软弱
多少个朝代的女子唱着同样的歌
在开满了玉兰的树下曾有过
多少次的别离
而在这温暖的春夜里啊
有多少美丽的声音曾唱过古相思曲
小花坐在马车上，不断地回想着。这姐妹俩的反应带给她的震撼太大了，真的太大了。
她觉得自己忽然变得很坏，虽然她自己觉得自己从来算不上什么好人，但是一直秉持着人不犯己我不犯人的原则。如今，她这算是牺牲小北吗？她的同意为何让她心里如此煎熬？总觉得自己对不起她似地？
“小北？”小花轻轻地叫唤了一下坐在那一动不动的人。
她的神情一如她身上的颜色，明黄。低调，却让人忽视不掉。
对比一下，小花的深红色倒显得太过招摇，让人移不开目的同时，也只让人望而却步。
“小姐！”小北下颔微低，语气清淡。
小花忽然想抓着小北的手，对她深情款款一番。无奈，小北虽然看上去温顺，其实冷若冰霜。
于是她缩回微抬起的手，转而拨到发顶，有些尴尬地抚摸着自己的头发。
“小北，你不用怕我！真的，随意一点！”小花善意地提醒着。小北这生分的表现，让她很不痛快。
“是，小姐！”
依旧是老样子，什么都没有变化。
“小北啊！你是如此心细的人，难道你不知道我的请求吗？难道你不知道其实是我在求你吗？难道你不知道我对你心存愧疚吗？”她多想把这些话全部倒腾出来。只可惜，她和小北依旧陌生得不像话。她想，慢慢来吧，现在我们还不是很熟，过段时间就好了。
“小北，如果，我说如果，你真的不想跟我走，你现在还有机会。马车还没到卓府，你就一直有机会。”小花终究心里难受，决定再给她一次机会。只要她说不，她就立马放她走。
“呵呵。”小北轻笑，“小姐，您不用担心，这是小北自己的决定。小北心甘情愿跟您走！”
“心甘情愿？”
“是。”小北说完，就再不吐露一个字。
是心甘情愿吗？为何勉强得如此苦涩？
“小北，我再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你不想回答，你可以不答。”小花话我说得很小心，也不光光是好奇。
“小姐，您问吧！”
“因为公主还是……”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庄生？”
小北的眼神难得闪过一丝飘忽。她的鼻头变得微红。小花知道，虽然她表面没什么，内心却早已泛起波澜，波涛汹涌。
忽然觉得很心酸，为什么活得这么累？活得这么辛苦？何必啊？
“公主！”小北的脸上仍然淡得看不出一丝痕迹。
马车停了。
这段路真是越来越短了，短得她都来不及把梦做完。
马车一步都不动了。
她没有动，小北也没有动。
“小北。下车吧！”小北很听话地跟着她，不敢越前一步。她是懂规矩，却懂得太过。也许是只有对她，对她心存不满，又不敢发泄，只有用这种方式表达。
小花理解，不好再干涉。也就任她，随她去了。
雪依旧在下。这雪已经下了将近１０日，卓府门前的石狮都被覆盖了。
小花转过身，看着小北，忽然变得十分决绝。
她说：“小北，你看到了吗？”
小北抬起头，看她所指。茫然地摇摇头。
小花一哂：“这里是卓府！那雪后面就是这两个字。你记住了吗？”
小北不知用意，只是点点头。
小花有些感伤：“如果要怪，你就怪我！如果要恨，你也恨我！”小北不说话。
小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待吐出这口气，眼泪早已泛滥，她张开嘴，却又闭上。忍不住哽咽。
终于她转过身，顾不得泪流满面：“小北，你记住，进了这个门，就把眼泪留在门外。你准备好了吗？一旦你进去，你就出不来了！”
她是多么残忍，自己踏进这个深渊，在里面孤立无援，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如今，却把一个如此单纯的孩子往里推！她这是在作孽啊！老天爷不会原谅她的！
小北走上前，掏出手绢，在她脸上擦拭着：“小姐，我们进去吧！”
她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说。小花感伤地别过脸，笑了。
一如侯门深似海啊！
小北，希望你的睿智可以带给你好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