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夏初,阳光明媚,秋陵原上鲜花盛开,暖风带着花香熏得游人怡然欲醉。
此刻,萧宸正陪着自己的未婚妻薛岚,在秋陵原上游玩。二人皆是世家子女,鲜衣怒马,器宇不凡,尤其是薛岚,眉目如画,身如扶风弱柳,穿着一身鹅黄嫩绿的宫装,越发显得如画中人一般,引得游人纷纷注目。
萧宸作为大周王朝后族萧氏的长门嫡子,从来不知忧愁为何物。长姐萧清华早早就嫁入皇城,成了一国的皇后,父母则常年披甲执锐,守护巡视大周的疆土,守护着大周王朝的太平盛世。他们共同为萧宸撑起了一方太平的小天地,在这方天地里,萧宸极尽风花雪月之能事,是一个标标准准的纨袴膏粱子弟。
萧宸从马上俯下身子,采了一束蔷薇在手,递在薛岚手里,笑道:“岚儿,你看这花还没有你美。”
薛岚笑靥如花,接过来轻轻嗅了一嗅,嗔道:“就属你的嘴甜!”忽然想起了什么,薛岚脸色一正,问道:“萧伯父他们这次巡视边疆有大半年了吧?怎么还没有回来?虽然常常见到军中传来的公函,但是却没有他们的亲笔文书,我总觉得哪里不对!”
萧宸笑道:“这有什么奇怪的?两位老人家以前也常年在外,也没有写亲笔书信回来啊?敏儿外出学艺去了,大姐又整日日理万机,就我一个不成器的败家子在家,他们哪有心情写什么书信回来啊?”
薛岚劝道:“我父亲说你根骨悟性都奇佳,如果弃文习武,前途将会不可限量!父亲说最近时局好像有些动荡,我怕万一有什么意外,你连自保的本领都没有!”
萧宸装模做样的叹了口气道:“我们大周后族,要那么多武者干什么?只需要跟皇室联姻就好了啊!再说我父母功勋卓著,长姐天纵奇才,就连我小妹敏儿也是一块练武的浑金璞玉,难道就不能容下一个喜好诗书的普通读书人吗?再说宁为太平犬,莫做乱世人,现如今天下太平,有什么可担心的?就算时局动荡又怎么样?有我大姐那样的狠人在,谁也不敢轻举妄动的。”
萧宸说着,将缰绳一收,靠近薛岚身边,调笑道:“只要你不嫌弃我,我有什么可怕的?而且还有你保护我!莫不是我们婚期将近,你着急他们回来给我们主持婚礼?这点你放心,两位老人家不在,有一国的皇后亲自给我们操持婚礼,也是可以的。”
薛岚笑着瞪了萧宸一眼,一掌轻轻推在萧宸的脸上,啐道:“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一提缰绳,加速向前奔驰而去。
萧宸大笑着在背后大声吟诗道:“佳人春起游陌上,折来蔷薇试红妆,郎簪青梅骑竹马,披发长歌入洞房。”
薛岚远远回头看了一眼,催马去的更快了。萧宸无奈叹了口气,只得催马跟上。哪知刚走出不远,薛岚忽然迎面而来,来不及跟萧宸多说什么,伸手拉转了萧宸的马缰,道:“快走!”
萧宸不由自主的跟着薛岚就跑,百忙之中回头一看,就见一个人金冠长铠,带领着皇家禁卫,卷起灰尘无数,飞驰而来。
萧宸勒住马缰对薛岚道:“别怕,别怕,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我姐夫啊?”说着不但不跑,反而一带马缰,转身迎了过去。
薛岚急的眼泪都快落下来了,刚刚她甫一转过山凹,忽然感觉到对面有冲天的杀气席地而来。对面是一望无际的茅草和矮树,几乎有一人多高,即使薛岚骑在马上,视线也受到阻碍。
薛一开始以为是有什么凶猛的野兽从山上跑了下来,便拔出长剑策马奔了过去,秋陵原上有很多的平民百姓在游春,不能让这野兽冲下去伤了百姓。
哪知刚跑了几步,薛岚忽然被草丛中反射出来的强光刺伤了眼睛,作为大周朝最神秘的氏族——灵族薛家的女儿,薛岚也算是见多识广,心里立刻就明白了,前面不是野兽,而是士兵——草丛里埋伏着士兵,那强光就是刀枪反射回来的。
作为灵族最小的女儿,薛岚天赋异禀,此刻见有异象,薛岚立刻打开灵觉,并从怀里拿出一面小小的菱花镜,果然,灵觉配合菱花镜,埋伏的人马在菱花镜中纤毫毕现。
这哪里是埋伏了几个人?这简直是埋伏了一支军队,士兵的背后,骏马的口鼻除了留下出气孔,皆被草绳束死,使其不能发出声音。马蹄也被厚厚的毛皮包住,踏在草地之上,没有半点声息。
在远远的一处高坡之上,一个布衣男子正陪着一个金冠金甲的男子低声说着什么,布衣男子还不时往自己这个方向指一指。不知道为什么,虽然金冠男子虽然一脸暴戾之气,薛岚却觉得此人不足为惧,反而是那布衣男子,一脸谄媚,笑得恭顺,却在举手投足之间,散发出一股阴暗不明的气息,那是一种魔物靠近散发出来的气息,使人只想离此人远远地。
仿佛察觉到有人窥视,那布衣男子转头对着薛岚的方向看了一眼,从镜子里直直的一眼,对上了薛岚的眼睛,就像面对面看见薛岚了一样,布衣男子对着薛岚,微微笑了一下。
那感觉,如同毒蛇吐信一般,薛岚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冷战。作为灵族天赋出众的后裔,薛岚虽然还没有修炼出预测之力,但是却也能隐隐约约感觉到这些人来者不善,并且,这些人就是冲着自己和萧宸来的。
意识到这一点,薛岚立刻拨转马缰,扭头就走,极力装作什么也没发现的样子,但是背后一声唿哨,那些士兵此刻竟然毫不避讳,纷纷将马匹的束口草环和包脚的皮毛取了下来,一阵人欢马乍,对着薛岚追了过来。
此刻,萧宸不但不逃,反而迎了上去,薛岚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那布衣男子此刻也骑在马上,转瞬间,指挥着全副武装的士兵将萧宸和薛岚二人围了起来。布衣男子对着萧宸一拱手:“大司空德荣参见世子!”
那金冠金甲的男子看也不看萧宸,对德容斥道:“你跟他啰嗦什么,快点结果了完事,为了今天这件事情,我一大早就被你叫起来在这里埋伏,我等下一定要看看,你有什么必须要我来这里的理由!”
德荣连连打躬作揖称是,随即一挥手,立刻有五匹红鬃烈马驮着五个人围了上来。萧宸被迫下马,大惊,对着金冠男子叫道:“姐夫,姐夫是我啊!你难道不认识我了吗?姐夫你们要干什么?”
金冠金甲男子,正是李修颐,也就是当今大周朝的皇帝,萧宸的长姐萧清华的丈夫,萧宸的姐夫。
李修颐听见萧宸叫自己姐夫,冷笑了一声,忽然怒气上涌,他从旁边的士兵手里抢过一把长枪,抵在萧宸的胸口,暴怒道:“你管谁叫姐夫?谁是你姐夫?萧清华那个贱婢,入宫后独揽大权,处处对我进行压制不说,竟然还跟别的男人私通,我没有将她五马分尸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李修颐越说越愤怒,把枪杆往下一合,双目欲裂:“我要屠尽你们萧家满门,现在就从你开始吧!”
德荣见李修颐暴怒之下,恐怕萧宸横死,不能达到目的,立刻过来一把抓住了枪尖,李修颐使劲往下按了又按,那枪尖竟是分毫不动。
李修颐更加暴怒,一双眼睛此刻已充满了红丝,他怒视德荣,德荣连连赔不是,小心翼翼的说:“陛下,您这样做太便宜这小子了,您在旁边看着,看我怎么给你出气!”
李修颐怒气稍收,把大枪扔在一边,拍马退了下去,说道:“你最好能让我满意!”
萧宸此刻已被马上的骑手拖翻,在四肢和头颅上都绑上了绳套。薛岚见势不好,刚要策马冲上来援救,被德容一个手印定在原地,一人一马,左冲右突,竟是无法突破德荣设下的禁制分毫。
德荣转头对着薛岚露出一个跟刚才菱花镜里一模一样的微笑,道:“女娃不要急,等会儿就轮到你了!”薛岚左冲右突,无法突围,从马上跌下来,伏地大哭,声声惨烈。
薛岚不似萧宸,一派天真烂漫,整日只知读书,薛岚从小见惯了豪门大户之间争权夺利,就连家中叔叔伯伯们的几房嫡庶妻妾都争得你死我活,何况此刻事关皇族,皇族皇权宫廷之争,只怕要比普通氏族侯门之争要惨烈百倍,通向那把高高在上的龙椅之路,从来都是尸山血海铺就。
因为萧宸生性恬淡,不好争斗却喜好诗书,薛岚虽有微词,但也从心里认为萧宸虽与皇室关系密切,却也不会卷入皇权斗争之中,是以每次作势劝说两句,被萧宸嬉皮笑脸蒙混两句,也就放他过关了。
此刻眼见萧宸将要遭受如此屠戮,自己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急痛攻心之下,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萧宸手无缚鸡之力,此刻已经被拖在五匹马之间,五匹马上的骑手整装待发,只待德荣一声令下,萧宸便会五马分尸。
从这支队伍冲出来,到李修颐要用大枪戮死自己,再到德荣要将自己五马分尸,萧宸一直如在梦中,心里只想着这一定是姐夫在跟自己开玩笑。他转头向薛岚看去,却正看见薛岚口吐鲜血倒在地上,这才醒悟过来眼前所见的一切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