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漆一团的地下室,一颗颗嵌在墙上的大蜡烛闪着妖冶的红光,一条人影被斜斜地打在一旁的高大植物上。
那,是一个身材曼妙袅娜的女子。
白嫩纤细的手指抚摸着植物碧绿的叶子,一颗颗露珠随着叶子的抖动轻轻滑落,女子肯定是个美人,只不过她的脸上扣着一个能遮住上半部脸的面具,仅剩下那红润的好看的唇和白皙的如玉石雕琢般的下巴。
她一下一下地抚摸着绿叶,就像抚摸着最珍贵的宝物,这株高大的植物也似感应到她的爱抚一般,本是开满簇簇白花的枝头轻微一抖,花儿,落了。但不消片刻,一颗颗蓝色的果子慢慢地长了出来,当它们长到一定大小的时候,不知是何原因,刷的一声,果子的表皮光芒一闪,一团团蓝色的火焰生了起来,而被包裹在内的果子却变成了红色。
在满株植物都长满这种奇异的果子时,光芒中,只见一个被嵌在植物正中的书生打扮的俊朗男子,面色灰黑地像个死人一般,垂着头,眼睛紧闭,就连嘴唇都毫无血色。
“相公,快了,就快了,离我们永不分离就快了。”女子似在安慰着,手抚摸着男子冰凉的脸,柔声细语,慢慢地将头贴在男子那没有起伏的胸膛上,像极了个娇羞的新婚的小娘子,对着心爱的人撒着娇。
忽然,一颗大蜡烛灯芯处的火苗一晃,女子眼睛一眯,冷声说道:
“彩风,既然来了,何必躲躲藏藏的。”
“这不是撞见大人在和自己的郎君说话嘛,不敢出来破坏气氛。”
“呵,你这一身装束倒是鲜亮。”女子扭过头,看了一眼,眼中有着一丝不满和嘲讽。
“彩风不敢,”夕彩风连忙跪下,神情惶恐,“来的急,还未换衣服。”话毕,衣着已变成最普通不过的粗布衣。
“你这话,倒像是在责备我召你前来不是时候似的,”女子冷眼扫了一眼面露惊惧的彩风,“不过,倒是个讨喜的孩子。”
“多谢大人夸奖,不知大人唤我所为何事?”
“前几日,你自己揽过去的事情料理的如何了,如果自己料理不好,我会派其他人完成此事。”
“回大人,在大人找过我的第二天我就派安插在姐姐身边的卧底――慕沽紫瑶去完成这个任务,指点她该如何做,如今,姐姐已除,望大人不必费心再派其他人了。”
女子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彩风,眼中闪过一抹不信任,但是语气却是松了一口气一般的轻松:“如此,阻碍我们的计划钉子就被拔掉了。”
“是啊,没想到竟然是一个凡人帮了我们。”彩风心中暗喜,看来自己的计划行得通。
“呵,一个凡人,你就那么确信那慕沽紫瑶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凡人?”女子轻笑一声,反问到。
彩风愣了一下,说道:“彩风不明白大人您的意思,我自以为他慕沽家除了被花神附身了的慕沽槠碧有些棘手外,其他人难道不是什么都不会的凡人?”
“当然不是,那慕沽槠碧和慕沽紫瑶可是你的仇人君楠蜂王的孩子,你这一派,可差点就葬送了我的计划啊。”
“莫非,那慕沽紫瑶体内藏着那颗至阴妖丹?”彩风身子一颤,心里想起不久前和蛇君地那段对话,没想到,还真如自己所料。
“聪明如你,你说呢?”女子勾唇。
“属下该死,属下不知她体内有大人所稀罕之物,若知晓,绝不会派其去刺杀姐姐的,请大人责罚。”彩风神情甚是惶恐,连声音都在打着颤。
“罢了,不知者不罪,不过要我说你还是将功补过的好,以免有人说我偏心。”
“多谢大人给予彩风的宝贵机会,彩风定不辜负大人的厚望。”
“嗯,不过我给你的期限很短,风儿,别令我失望啊。”女子淡漠的语气中暗藏强硬的味道。
“是。”彩风坚定地说着。
下面,让我们将视线转到望雀山这边。
当我们从望雀山上下来已是月明星稀之时,因为慕沽夫人说包裹住紫瑶的玄冰是至阴妖丹的护主状态,除非紫瑶自昏迷中清醒过来,否则谁也破坏不了,所以也只是加固了结界的强度,将紫瑶留在了山中。
可我们谁也没有看到,当我们走出石室后,紫瑶睁开了满是迷茫的双眼,呆呆地凝视着某处,然后又缓缓地闭上了眼,两滴泪水自眼角滚落,融入了冰块之中。
姨娘,原来,你一直在骗我,说娘是我的仇人是在骗我,为什么,你要这样做?
啊,原来自己是个异类,是个有妖怪血脉的异类,怪不得在前些天变得可以操控体内的寒气了呢,本来还想抽空告知父亲的,看来是空欢喜一场。
唉,就这样,在这望雀山中永远沉睡下去也不错,对,就这样,一直一直……
三人走在路上,因为彩琴已表明立场,所以也就不那么见外了,只不过,却有些说不出来的怪异,比如此刻。
我撇了一眼走在前面的慕沽夫人,问出了一直想问却又不敢问的话:“那个,慕沽夫人,您这样走回府里似乎有点不妥吧?”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现在人烟稀少,我不会隐藏,如若到了人多的地方,我自会隐藏好身形,不过你放心,走是不可能走回去的,否则又会变成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的,你们跟着我便是。”说完,她继续向前走着,但是我发现,从我们身边经过的人似乎没有人看见她似的,通通神色自然地该干什么干什么,于是我不禁佩服起这位慕沽夫人手段的高明,然后就见她站定在一家店铺前,迈腿上了台阶后站在高高的门槛前。
我抬头看了看上方的黑漆红字的牌匾,上书三个大字――安宝斋,摇摇头,正欲问她为何要来这里的时候,却忽然发现走在前面的慕沽彩琴没了踪影,想询问师姐,忽听得店铺内传来人说话的声音。
那是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听得出来应该是掌柜的:“夫人,这次的货色您还满意吗?”
这时,一个女子的声音接话道:“姚掌柜,咱们安宝斋的名号可不是吹出来的,您总是用这种玉石来糊弄我,有点说不过去吧?”
“是,是,是,您说的是,慕沽夫人为令嫒挑选玉石的话,这种略有瑕的玉的确是无法入您的法眼的,呃,七子,去把那块镇店之宝拿来,顺便看看夫人说的那两位白衣公子来了没有。”
只听一人应得,人影一晃便从内中冲了出来,看了看门口,惊喜地开口说道:
“呦,二位客官,您来了,丞相夫人在里屋等候二位多时了,哎小九,干啥呢,还不快带二位进屋,”一个精明的小伙子推了推趴在柜上写写算算的孩子,冲我们歉意一笑,“这孩子来的时候不长,有些招待不周,望二位见谅,我先去旁屋。”
“知晓了,七哥,”那孩子抬头看了一眼,小声嘀咕了一下,““咦,这儿咋突然冒出俩人,二位客官,请随我来。”
我看了一眼门口的轿子和随从,满腹狐疑,跟在师姐身后走了进去。
“你们可算到了,来来来,替我看看。”慕沽彩琴一把将一边的玉推了过来。
“你……”我皱着眉,这是怎么回事?方才还在门口,怎么突然之间就到了里屋,而且看这样子,似乎在这儿待的时间还不短了,难道,刚刚的一切都是我的错觉?
看了看悄然拉住我的手的师姐,清楚师姐习惯的我,知道这是不让我插话的意思,于是挤了挤鼻子,站到一边不说话了。
“呵呵,我这位小兄弟见识浅薄,让他说恐怕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不如让鄙人在几位前辈面前卖弄卖弄学识,也就当作班门弄斧了,如何?”
见无人反对,师姐就指着盘中玉开始讲评。
……
“你的意思是说让我挑这块回去?”
“正是。”师姐点了点头,嘴角擒笑,“这块玉表面圆润且有光泽,颜色纯正,且有股灵动之气,如此佳物若送与小姐当做诞辰贺礼,小生觉得再好不过了。”
“好,就听你的。”
在回府的路上,我颇为郁闷地走着,时不时抬眼看着旁边的师姐,一脸的不快。
“怎么了,不开心?”
“我哪儿能高兴地起来,到现在我都弄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她这是唱得哪一出?”
“她方才传音入密,说安宝斋内的是她的本体,和我们谈过话的是一个分身,这就是为何在望雀山上时她身边没有家仆的原因,而我说的那些话都是她教给我的,这趟知道了吧,”师姐敲了敲我的脑壳,“平日里让你好好练功,你不听,吃亏了吧。”
我白眼一翻:“啊?我还以为师姐你真会鉴赏玉石呢,原来你是现学的啊。”
如果说我们聊天的这段时间有两端的话,那我所处的一端则是安心悠闲,令一端则暗藏危机。
望雀山石室。
一女子站定在玄冰之前。
“啧,还真冷。”彩风咋了下舌,盯着被冰封的少女。
彩风叹了口气:“不让人省心的孩子,你说我怎么就不早点察觉到呢,你和她长得还挺像。”
看着缓缓睁开眼睛的少女,彩风嘴角的笑意渐浓。
姐姐,这次就让我们斗斗智谋如何?
冥冥之中,必有定数。冥冥之中,都在不知不觉间有了联系,一环破,全局破,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慕沽彩琴抬头望着天空中的月亮,手中掐碎了一只黑金毒蜂。
少女的闺房内,槠碧也同时仰望月亮。
“血月见,妖孽现,那妖魔要觉醒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