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墨颜脸上的表情渐渐凝固，攒紧了那纸信件，手心很快沁出汗来。
“大哥去对面了。”即墨颜低声说到，初晨听了以手掩了唇，惊讶到了极点。
长舒了一口气，即墨颜打开第二封信，安静看完，“大哥劝我也到那边去。”这句话或许因为有了之前的铺垫，即墨颜说的真正平淡，初晨也没再流露出太过惊讶的神色来。
“父亲说叫我自己选择，而且尊重我的决定，无论是在这边还是去那边，他都不会以父亲的身份来束缚我。”
即墨颜说着起身，目光投向那株可能不会再开的梅花，以颇有些怪异的口吻说道:“只是，我又哪里放得下这边的一切，去那边呢？”
初晨自小跟在即墨颜身边，不过对于那之前即墨颜身上发生的事，其实也不是太多了解，尽管大少爷那里有些信息流露出来，也被告诫不要轻易在他面前提起。
只是再怎么掩藏，女人那颗敏感的内心，怎么会察觉不到呢。
即墨颜口中的放不下，是因为那对母子啊！
感情这种事从来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也许是她理解不了。在她看来，少爷为那对母子付出的其实已经足够了啊，就算当初少爷爱她，可是在那之后呢，近乎拼尽全力的爱最终换来的是什么呢？
不是十里红妆作聘她入嫁，不是一生相随踏雪寻梅。而是红墙隔断的牵挂，永远都不可能抹尽的伤。
尽管即墨颜说过一切都是他自找的，可是，真的就只是他一个人的原因吗？
初晨不信，她怎么可以信呢！
“初晨你帮我回信给老爷子。”即墨颜不知少女已经想了很多，顿了顿又道:“城楼那边事情挺着急，我先过去了。”
“大少爷那里呢？”
“那里……就不要理会了。既然我们各自选择了不同的路，那么战场遇见，就是敌人了。”
“墨雪姐姐会伤心的。”
即墨颜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初晨不要伤心就好了啊。”
少女微愣的表情中，即墨颜迈开步子往外面去了。
仰头看天，天蓝的让人很不爽啊。
调整了心态，上马赶往城楼，副将见他这么短时间就回来，有心问几句，不过见他脸色不好也就忍住没问了。
城楼上，即墨颜看着下方的大营，“已经在对面了吧。”
离开的这段时间，对方并没有攻打过这座城池，两方各自缄默，就是相互间的试探都没有。
安静的叫人不习惯。
正午时候，副将从外面走了进来，脸色不是很好，看着即墨颜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有什么话就说吧。”
“将军，下方有个自称是您哥哥的人叫阵，让将军出城会面。”
即墨颜看着副将为难的脸色，说到:“这样啊。那就去见见吧。”
“将军此时万不可出城，末将以为有诈。”
“放心吧，我信得过他。”即墨颜说着从兵器架上拿了自己的长枪，“何况不见他一面，以后又如何敞开心啊。”
副将的阻拦没有成功，先下去挑了五百骑在城门下侯着，待即墨颜下了城楼，副将并过去行了一礼，“将军执意出城，请带上这五百骑。”
即墨颜定定看着副将，拍了拍他的肩膀，又扫过待命的五百骑，说到:“方才城楼上看了，对方单骑约我，我若带上大家岂不是落人话柄？说我胆小！”
“可是，对方大营离此不过一里地。”
“这是家事呢。”
既然是家事，那么自然只能家人之间处理。话说到此处，副将已经没话可言了。
即墨颜继而道:“诸位尽可放心，我不会那么容易就死了的，何况身后不是还有你们吗？有你们在，我就是想死都难啊。”
五百人下马，齐刷刷跪了下去，“吾等从命。”
城门缓缓开启，即墨颜上马，一裹马腹冲出了城门，楼上已经放下吊桥，待他过了护城河并又提起了些许。
旁边是邺水滚滚而去，除了轻微的风声之外，隐约间听见弓弩拉满后发出的嘎吱声。
即墨凡余光瞥了眼城楼之上，最后目光停留在即墨颜身上，“小颜你很受爱戴啊。”
“大哥过来找我，不是说这些的吧？”
“你是知道我来意的。”
“从小大哥说的话，我很少有不听的，这次却要叫大哥失望了。”
即墨凡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轻叹了一声，无奈说到:“大势所趋，阿颜你何必执著呢。”
“大哥曾经说过，每个人都有自己坚守的信念，而我现在所做的，只是贯彻自己的信念并以此活下去而已。”
“你该知道那个人已经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了，或者说从很多年前开始，你们之间就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你现在做这些，又有什么用？难道你还指望她会念及你今日所为对你有什么承诺？”
“大哥说的对，我和她从来就没有任何关系，只是如今有一点不同以往了。”林予说着郑重起来，正色道:“而今她的孩子是君，我是臣。”
即墨凡摇头，知道再说下去也没有什么可能了。
“那么你我兄弟之间，从此陌路。下次遇见，必以手中之刀，斩你性命。”
“理该如此，下次遇见，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不是你死！”
“就是我亡！”
刀枪相碰，两个男人掷地有声的决别。
城楼上，初晨望着下方这一幕，心说怎么可以这样啊！眼角一热，湿了素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