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绝断
这天，蓝恬雨接待了一位陌生的访客。
“请问你……”蓝恬雨看着门外高大俊朗的男人不解地探问。从来没有人来家里找过秦朗，这个人说他是秦朗的朋友，她同样不敢轻易相信。她打量着站在门外的人，帅气俊朗的外表与秦朗有的一拼，不过面前的人身上多了一份洒脱的气质，不像秦朗那样总是人前温温雅雅人后冷酷无情的感觉。
“我是来找你的。”靳扬截过她的话。
“我？”蓝恬雨吃了一惊，她认识他吗？不，她确定自己从来没见过眼前这个人。
“小妹妹，先让我进门好吗？”靳扬可不想一直伫在人家门口说话，太费力了。
“这……”蓝恬雨犹豫，他可是陌生人呐！她又不是齐茵那个没头没脑的乐天派，怎么可能一点防备之心都没有？
靳扬看出她的犹豫，勾唇一笑，“放心，我不是坏人，这栋大楼的保安与报警装置也都是一级棒的。是齐茵托我来找你的。”
齐茵？听到齐茵的名字，蓝恬雨微微一愣，然后打算相信眼前这个人，她侧身让他进门，然后倒了杯水给他。
靳扬不开口说话，只是一派轻松地打量着秦朗的住处。虽然他跟秦朗算得上是多年的好友，但他可是从来没来过他的住处呢。
“齐茵她还好吗？”蓝恬雨只好自己先打破沉默。齐茵可以说是她唯一的朋友，可是就连这唯一拥有的友谊，也被她亲手摧毁了。
“你觉得呢？”靳扬不答反问，俊脸上带着一抹耐人寻味的笑看向她。
蓝恬雨不知如何回答。这个人看上去无害，实则犀利得很。
“其实我也没见过齐茵。”靳扬耸耸肩，蓝恬雨惊讶地抬头，那难不成他在骗她？
猜出她的想法，靳扬失笑，“我没骗你，我真的是为了齐茵才找到你的，不过认识齐茵的是我老婆和她的一个朋友。”
安羽和林佳芸听齐茵提到过蓝恬雨的事，几日前齐茵说她无法联络到蓝恬雨，很担心她，于是林佳芸就请安羽帮忙，而安羽也就很自然的找上自己的老公——靳扬。
“最开始我老婆并不赞成齐茵再找到你。”他看向坐在对面的小女孩，既然要找人，当然得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查个清清楚楚，所以他们才了解了蓝恬雨的身世，以及她为什么会帮夏子杰，最后他们的疑点就集中在——当初到底是谁通知秦朗的？
“她是不该再找我。”蓝恬雨苦笑。
“但是事实好像与我们表面所见的有所出入，你都不打算解释吗？”靳扬不徐不急地问道。
“解释什么？”
“譬如你的身世，你会帮夏子杰的原因，还有秦朗出现及时的原因。”他提醒她。靳扬不得不在心底大大叹气，他所查到的这些，恰恰是秦朗刻意忽略的部分，所有有关蓝恬雨的资料，秦朗一率拒之门外，也就是说他害怕看见蓝恬雨真实的一切，他大概把蓝恬雨误会个彻底。而选择把她藏在自己家里，大概是私心作祟想让她隔绝过去的一切吧！
“有什么好解释的？”蓝恬雨淡淡地开口。她又不在乎任何人的误会，虽然每每面对秦朗的讽刺的时候心会很痛很痛。
又是一个固执的丫头，相信他老婆和她们的朋友会很乐意跟她交朋友。靳扬忍不住叹气。“你从来都无意伤害任何人不是吗？”
“所以害得我的亲生哥哥被人送进监狱，受尽折磨？”蓝恬雨嘲讽地苦笑。
夏子杰是作恶多端，他是该受到应有的惩罚，她也以为她不在乎，可是当秦朗真的做的那么绝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心中堆积的悔恨和无助是那么的深……是她亲手将自己的哥哥推下去的呀。秦朗恨他们，同样的，她也该恨秦朗的冷酷，可是、可是她却恨不起他来，所以她只好转而恨自己，讨厌自己，秦朗的百般刁难反倒成了她寻求解脱的方式。
靳扬语塞，看来她对自己为了救齐茵把自己哥推向监狱的事一直都耿耿于怀。
“你可以去向齐茵解释，她会理解你的。”他建议道。
“不必了吧，让她认清这个世界上不只有好人这一种，对她有好处。”蓝恬雨无力地笑笑。她是决意不会再跟齐茵做朋友的，因为她……不配。
“为什么不告诉秦朗真相？”靳扬发现他很难理解这个小女孩的思想，如果秦朗是带着恨意将她留在身边，那么她的日子绝对不会好过，她为什么不干脆说清楚？
蓝恬雨浅浅一笑，“他不知道才会有理由发泄愤怒不是吗？”渴望却得不到，那是多么辛苦而艰熬的一种感受啊，她怎么会不了解呢？
靳扬不得不对面前这个小女孩刮目相看，她为了让秦朗好过，所以宁愿让自己不好过来承担所有的责难？但是依他对秦朗的了解，这种情况下他宁愿不停地伤害对方也不愿干脆一点放她走得远远的，恐怕秦朗不会如她所愿的“好过”吧。
“你爱上秦朗了？”他试探地问道。十八岁的小女生懂不懂得爱他不知道，但他知道面前这个十八岁的女孩心理年龄绝对在十八岁以上。
爱？蓝恬雨一怔，什么是爱？她身上有那种东西吗？她轻扯嘴角，“我同情他。”
“你想继续留在这里吗？如果不想，我可以帮你。”靳扬突然问她。不是他真的多好心，而是想看看如果蓝恬雨突然不见了的话秦朗会有什么反应——某些时候他以捉弄朋友为乐，并且乐此不疲。
蓝恬雨摇头，“我在这里很好。”她下意识地拒绝，自己也不知道究竟为什么，如果非要找一个理由，那就是为了夏子杰吧，她这样说服自己。
很好？长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她脸色不太好好吗？靳扬没打算拆穿她的谎言。
“齐茵很想见你。”终于回到他今天来的主题上了。
“可是我不想见她。”蓝恬雨很直接的拒绝。该断的联系，就不要再拖泥带水了吧。
靳扬为她毫不犹豫的拒绝而轻皱眉头，“你不想见齐茵也行，不过至少你也应该和她通一下电话吧？就算要绝交也要通知对方一声啊。”她们的事他就管不着了，话已带到，相信她自己知道该怎么做。
蓝恬雨迟疑了下才开口，“我的手机被秦朗扔掉了。”
“他——”靳扬无语。秦朗这个家伙，真够绝的，难道他以为把蓝恬雨软禁起来人就无事一身轻了吗？
“那我找个时间让你和齐茵通个电话可以吗？我就打这里的座机。”
犹豫了下，蓝恬雨才缓缓点头。
靳扬临走前给了蓝恬雨一张自己的名片，并把他和安羽两个人的私人联系方式写在背面，告诉她：“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助的，尽管打电话就好，我老婆人很好相处，她会愿意帮你的。”
蓝恬雨慎重地接过，“谢谢！”她真羡慕齐茵有这样的朋友，也羡慕靳扬言谈之间对自己老婆的维护与宠溺，宠溺啊……多么遥不可及的事啊。
靳扬走出秦朗家，他隐隐察觉到有人在暗中监视着蓝恬雨，想也知道是秦朗的人，他只当秦朗这家伙变态，却没想到自己的出现会把蓝恬雨带向另一个转折点……
“找到那个小女孩了吗？”
看着自家老公走进店里，安羽立即抓着他问起林佳芸托他办的事。
安羽也很喜欢齐茵这个女孩，所以当她听林佳芸说起她遇到的困难的时候，二话不说就发动自家老公去找人。靳扬对这事倒是没什么感观，只是亲亲老婆好不容易有事能够用到他，他自然也是美滋滋地领命办事去啦！
安羽看着老公，他的表情有点奇怪……
“找是找到了。”靳扬想着该怎么向老婆和林佳芸解释这件事。
“怎么，有麻烦吗？”林佳芸也看出他的不对劲，轻轻皱眉。
“在秦朗那儿。”直说吧，从最有震撼力的部分开始。靳扬耸耸肩，等着看自家老婆的反应——这是他的乐趣。
安羽仔细回想着装进脑子里的人名……“等等，老公！你是说……那个秦朗？”一双纤手已经激动地抓住靳扬的衣领。
靳扬啼笑皆非地看着揪着自己衣领的这双小手，摇摇头将它们从自己衣服上扒下来，顺手握住不放。
“就是他！”如果两个人都听说且认识过的人中只有一个叫秦朗的，那就是他了。
“那你怎么不把人带回来？你们不是很有交情吗？”安羽想起了秦朗这个人，有点急了，动动手才发现——手呢？咦？什么时候跑到老公手里去了？
林佳芸在一旁看着这对搞笑的夫妻，若不是情况不对，她几乎要笑出来了。
“我试过了，是那个小女孩不肯跟我走，我有什么办法？”靳扬无奈地看了老婆一眼。
听见她的说法，林佳芸和安羽都陷入浓浓的困惑中。
林佳芸开口，“她现在是安全的吗？”
“当然。”人是很安全，只是……
“那就好，老公，你要保证秦朗那家伙不会伤害那个小女孩！”安羽迫不及待地追要保证。
“开什么玩笑，人都在人家家里了，秦朗又不是什么君子，怎么可能让她完好无损的……”他才不信秦朗有如此好的绅士风度会一直到现在都没碰过人家。
“老公！”安羽差点就要在老公脚上狠狠踩上一番了。
林佳芸自然也明白靳扬的意思，暗自叹息，只是一个可怜的小女孩啊……她的未来会怎么样呢？
“好好好，小羽宝贝，都听你的，我尽力而为！”看见亲亲老婆好像真的生气了，靳扬赶紧好声好气地安抚。最近不知怎么回事，安羽似乎很容易累，这让他很心疼，自然是能不惹她就不惹她喽！
答应下来才发现自己又给自己揽了个差事在身上，忍不住嘟囔几句为自己哀叹。
“我这是得罪谁啦？怎么兄弟的女人都交给我来罩……”
腹部糟到突袭——“噢！老婆，你下手真重！”谋杀亲夫啊她？靳扬可怜兮兮地抱着肚子，以他老婆的力道，疼不到哪去，但就算是这样也能引起他老婆的同情心——
瞧，这不，行凶者乖乖地过来给他揉肚子来了么？
“少胡说了你！”安羽瞥他一眼，又悄悄看向一旁忍笑的林佳芸，看来她没听出什么不对劲来，这才放心。
两天后，林佳芸把齐茵叫到店里。
齐茵第一次进安羽的羽扬咖啡店是和蓝恬雨一起的那一次，也正是在这里，她们巧遇在与林叔谈事情的秦朗，齐茵大概做梦也想不到，仅有一面之缘的秦朗和蓝恬雨竟会在日后因为她而牵扯不清。
齐茵会和安羽和林佳芸成为好朋友，是开始于她偶然听见有人喊林佳芸“芸芸”，齐茵的双胞胎姐姐齐芸在几年前去世，她的小名正是“芸芸”，林佳芸的出现让齐茵想起她过世的姐姐，于是她积极的与林佳芸交朋友，进而认识了和林佳芸情同姐妹的安羽——也就是这家咖啡店的老板娘。
“芸姐，找到恬雨了吗？”齐茵带着满满的期待问着。
林佳芸和安羽事先商量好，应蓝恬雨的要求不会告诉齐茵实情，也许蓝恬雨的考量是对的，这样齐茵才不会有压力或是感到自责。
“嗯。”林佳芸点头，“不过她不在这里，而且很难联系到她，是安姐夫想办法找到她的联系方式，但她的情况特殊，我们想，还是通过安姐夫的电话打给她好吗？”
其实是因为蓝恬雨住的地方才有宅电，靳扬趁着秦朗不在的时间和她约好让她和齐茵取得联系。由于不便让齐茵知道更多的事，他们只得谎称蓝恬雨在远方，而且很忙，不便通讯。
“安姐夫？”齐茵眨眨眼，偏头看向站在一旁挂着浅笑的帅气男子。
“齐茵是吗？你可以跟芸芸一起叫我姐夫。”靳扬礼貌地冲她笑笑。
“你好！谢谢你的帮忙。”齐茵真诚地道谢。
靳扬摆摆手，“举手之劳而已。”他没说的是，麻烦的是后续的事情——自己老婆给他的任务。想来免不了又要得罪一个兄弟，不过他也乐得看戏，看看这两个哥儿们的占有欲究竟强到哪种程度。
“现在打电话可以吗？”安羽有些不放心。会不会秦朗正在那里，又误会些什么？
“应该可以。”靳扬安抚地朝安羽笑笑。现在是上班时间，秦朗自然不会在家。至于他呢？当然是在翘班喽！不过他是老大他怕谁……好吧，怕他老婆。
靳扬把拨通的电话递给齐茵，齐茵看了林佳芸一眼，见林佳芸面带微笑，鼓励地朝她点点头，她也回以一笑，把电话接过来贴在耳边等待……
电话响了许久，似乎另一端的人也在犹豫，终于——
“喂？”轻轻浅浅的声音，犹豫中带着疏离。
“恬雨？”听到她的声音，齐茵惊喜地喊她。真的找到她了！太好了！
电话另一端是长长的沉默。
“恬雨，你在哪儿？还好吗？我找你好久了，很担心你……”齐茵的话说得又快又急，关心之情溢于言表，谁都听得出来，连一旁的林佳芸、安羽和靳扬都忍不住对这个大度的女孩刮目相看，只是……
“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再来找我吗？”蓝恬雨的声音还是冷冷淡淡，透过电话传到齐茵的耳中更显冰冷，成功地打断了齐茵的滔滔不绝。
齐茵停下来，表情转为淡淡的哀愁，“恬雨，我不怪你，真的。”她的声音很轻，柔柔的，不带一丝的张扬。
电话另一头又是长长的沉默——
“谢谢你的大度。”她终于开口，听不出是真心还是轻嘲，“就这样吧，我很好，以后不要再联络了，我没时间，而且——不方便。”
“恬雨……”齐茵想唤住她。
“再见——不，不再见了。”说完，蓝恬雨挂断电话，同一时间，眼泪也汹涌而出……
“不再见了？”齐茵愣愣地拿着手机，喃喃地重复着她刚刚的话，为什么？她想不通，真的想不通……
“别难过，她有自己的人生，她会过得很好的——”应该是吧。林佳芸安抚地拍拍她的肩膀。
“会吗？”齐茵还是愣愣地望着她。
“会的。”回答她的是靳扬，他顺势拿回手机删除通话记录，以免齐茵发现上面的号码显示。“我保证。”他给她一个安心的笑容。
“如果是这样，那就好。”齐茵终于接受这个事实，或者说——她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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