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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白虎与红狐狸

黑云似是嵌在天空的乌色宝石,淋沥轻雨落在草地和叶子上,发出铃铃儿声,花香馥郁随着雨弥漫到林中各处。

林中最大最老的榕树,他的枝蔓垂在地表,埋入土里,独自成林。在榕树林下卧着一只美丽的雪白色幼虎,她双目微闭,听着雨声,闻着花香。

“你今年多大了,榕树爷爷。”她脑袋抬起靠在榕树树干。

“我不知道我的年龄,我已经在这片土地上立了好久好久。”榕树的声音听起来却依旧清朗。

白色幼虎继而自顾自地说:“我已经两岁了,其它的虎都说我应该自己捕猎,可是我不喜欢血腥,我从不吃肉,于是我就离开了虎群。”

“你知道肉是什么味道吗?”

只听榕树笑了,笑的温柔。

“我从没有见过不吃肉的虎,吃肉是虎的天性,不吃肉,你吃什么?”

“我可以吃草,也可以吃果子,还可以吃蜂蜜。”

榕树又笑了,不过这次他没有说话。

雨停了,天渐渐晴朗,空气里满是泥土和青草味道。

“我要去找点果子。”白虎说。

白虎刚刚离开,一只红色狐狸便来到了榕树下。

“榕树爷爷,刚才走的是一只虎?”他叫了榕树一声。

“是的,她是一只漂亮的白虎,一只不吃肉的虎。”

“虎居然不吃肉。”狐狸表达了自己的惊讶。

他说完就坐在白虎刚坐过的地方,头靠在榕树上,吃着随身带来的果子,想着刚离去的那只不吃肉的虎。

狐狸听惯了虎袭击动物的故事,他想,我一定要认识她。

然而,许是上天成全,他吃完第一个果子,白虎便回来了,带着深深的落寞。

她抬眸看到了狐狸,却是身体向后一缩。

然后她看到了狐狸看她的眼神,如一片映满繁星的湖,平静中闪烁着光芒。

“你不会伤害我吧。”她问。

狐狸没有想到,虎见了他的第一句话竟是这样。

“不会。”他说:“谁能伤害你,你不是林中王吗?”

白虎听后凄然笑了,她走到狐狸旁边坐下。

“我出去找果子,碰到其它动物,他们都怕我,可我告诉他们我不吃肉,并为了证明在他们面前吃了果子后,他们就开始打我了。”

“他们为什么打你?”

“他们说,他们的亲人朋友都被虎族吃了,所以他们讨厌我憎恶我。”

狐狸递给白虎一个果子,顺势将白虎的头搂过靠在自己肩膀上。

“那以后我保护你,我来给你找果子。”狐狸说,他的神情是那么的真诚。

白虎点了点头,她感受到狐狸的温暖,吃完果子,便沉沉的睡了。

她刚睡着不久,便觉一阵嘈杂,林中所有的动物聚在榕树林外。

他们叫嚷着说,狐狸不该收留白虎,留下后患,他们要撵走白虎。

“她不会伤害你们的。”狐狸不停的解释:“她不吃肉的。”

“谁知道这是不是她的引诱计划,让我们对她放松警惕,然后将我们一网打尽,我们要把她赶走。”一个声音从喧嚣的环境中传了出来,受到了一致认同与赞成。

“她以后就在这榕树林里,不会再出去,你们放心。”狐狸说。

“以后我给她找果子。”

天色暗沉,日落西山,动物们听到狐狸这样说,都说狐狸单纯被骗,却也没有办法,各自散了。

“你不怕吗?”

“怕什么?”

“怕我会像他们所说,引诱然后捕杀。”

狐狸摇了摇头,他眼眸坚定。

“我知道你不会那样。”

日子渐渐长了起来,四季变换又是一年。一年内白虎没有走出榕树林一步,都是狐狸出去觅到果子带给白虎,狐狸走后,白虎会和榕树爷爷聊天,然后睡一会儿。

一年的时光那么长,长到狐狸的毛色变的更加漂亮,眉眼间也有了成熟,身体灵活。

一年的时光那么长,白虎却日渐消瘦起来,她身体无力,终日只愿睡着,也没了吃果子的胃口。

终一日,白虎昏睡过去。

“她是因为不吃肉,身体羸弱。”榕树爷爷对满脸焦急的狐狸说。

“她是一只虎,肉食者不吃肉,身体会垮的。”

“那怎么办?”

“放她走吧,她是虎,她应该自己活着,而不是靠你养着。”

一年以来,狐狸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悲伤,他哭了,背对着昏睡的白虎,哭的安静极了。

两天后,白虎醒来,身边堆积着如山般的果子。

“榕树爷爷,狐狸呢?”

却,没有回答。

她只觉嘴便腥腻,舔了舔是她从未尝过的美味,随后她看了眼身边的果子,只觉难以下咽了。

她勉强支撑自己站了起来,踉踉跄跄走出榕树林。

日光刺眼,待她适应了光线,却看见狐狸站在自己的面前,而他的右后腿却血流如注,染红了草地和花朵。

他的身后是对自己怒气冲冲的动物们,她看着他们,只觉他们怒气滔天。

“你怎么了?你的腿…”

“忘恩负义,狐狸收留你,保护你,而你却想吃了他。”

“我没有,你告诉他们我没有。”白虎惊慌起来,而狐狸却一句话未说,他的眸光却尽是冰凉冷酷。

“嘴角的血渍都在,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滚,滚出林子。”动物们齐声喝到。

白虎看着狐狸,他的眼神没了真诚,没了坚定,而是恨与惧交织。

而白虎不知道,又或者她也知道狐狸一向擅长控制自己的眼神。

“滚。”这个字从他牙缝里挤了出来。

白虎知道,这里,这片榕树林,她再也呆不下去了,她转过身面对着林中最大最老的榕树:“对于我来说,这是最好的真相。树爷爷,再见。”

白虎走了,拖着她瘦骨嶙峋的躯体,步伐蹒跚。

动物们说了些体谅宽慰的话,咒骂完背信弃义的白虎,也都散了,狐狸独自走进榕树林,从榕树根深处取出自己断了的腿。

以后再也没了白虎,榕树爷爷的枝蔓轻摩挲着狐狸的背。

坐在堆积如小山般的果子里,狐狸哭了,哭的声嘶力竭,哭的歇斯底里。

白虎回到了属于她的山里,她学会了捕猎,也开始吃肉,她的身体变得丰腴,变得矫健与灵活,但她再也没有去过那片榕树林,再也没有见过狐狸。

只是夜深人静,她的梦里总会有一只狐狸,叼着果子回到她身边,让她靠在他的肩上。

和你在一起的岁月,是我这一生,最美的时光。

—————————

这个故事写的好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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