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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生命不能承受之重(2)

水儿还想告诉你,照顾好你自己也是在帮他们,说不定你很好的发展能够让他们平静下来呢。更重要的是,如果你现阶段能够照顾好自己,也就具备了将来照顾你的青春期孩子的能力,你的孩子就不会像你现在这样愁苦,至少她/他会有一位可以照顾她/他的爸爸。

深海漩涡,多和同学、朋友在一起吧,跟他们一起侃大山,跟他们一起去郊游。尽最大可能去丰富你的生活和体验,在这个过程中,你的内心就会日渐丰厚强大起来,你就有更强的能力来面对你人生中需要面对的一个又一个课题了。

或者,找到一位你信任的长辈或老师,跟他们聊一聊你的烦闷,他们会告诉你他们的人生经验,给到你他们能够给你的帮助。

再或者,多读一些文学作品,文学作品是人生体验和经历的替代历练!

当然,我也很希望你继续写信给我,跟我诉说你内心的愁苦,当然还有喜悦啊,喜悦和快乐一定是有的。

水儿

深海漩涡信中涉及的话题让我感到很沉重,我想到了“反哺”这个词,就此我想和你们这些青春少年多唠叨两句“反哺”。

有时候我们的父母需要用自己的孩子来滋养和抚育自己,这是我说的“反哺”的意思,有人称之为“角色错位”。

很多父母恋爱的时候,还是青涩的小青年,当初打动爸爸的也许是女孩的羞涩、女孩的柔顺头发、女孩可爱而漂亮的脸蛋;当初打动妈妈的也许是男孩的帅气、男孩的单纯和阳光。也就是说他们恋爱的时候还不成熟,打动彼此的都不是男人本色或者女人魅力。一般来说,两个相爱的人结合在一起,在经历和处理随后出现在生活中的各种困难、冲突和矛盾的过程中会完成一次次质的飞跃,他们将很快成为男人和女人,有了孩子后又成为爸爸和妈妈,各自担当起自己的角色和职责。他们可以尽到做儿女和父母的职责,为年迈的父母和年幼的孩子遮风挡雨,还要担当起在单位的工作职责,以便保证所有家人的衣食住行和精神享受,他们可以享受累并快乐着、苦并幸福着的日子。

可是,有些父母由于自身的成长经历或者内心缺失,不能顺利地完成人生过程中的这些转变。婚后他们不能管理好自己的情绪,不能面对和处理生活中出现的问题、矛盾和冲突,他们被生活搞得焦头烂额,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根本没有能力照顾别人。他们经常对对方有很多很高的期望,渐渐地开始彼此抱怨、彼此争吵、有的甚至走向离婚。如果他们不能在经历了一次次的挫折后进一步成长,那他们以后的婚姻还会经历同样的过程。

一直不能顺利完成成长和蜕变的父母,在有了孩子以后就会出现一种反哺现象。反哺的程度和出现阶段随着父母的内心成熟度和成长阶段不同而有所不同。有的孩子从一出生就是被用来满足父母的愿望的,就是被用来滋养父母那颗受伤、脆弱而卑微之心的。他们根本看不到孩子的需要和愿望,这些孩子虽然也在长大,可是他们长大后却找不到自己,没有自己的愿望、需求和主见,所以他们的生活空虚、无聊而缺少激情,即使他们有很高的成就,可是这些并不能带给他们幸福和快乐,因为他们当初的出色本就是为了满足别人的需要而做的。

更多的父母是在孩子进入青春期后开始陷入困境。你知道吗,深海漩涡,青少年的一些表现会激起父母自己青春期的情结和创伤?他们的青春期可能就过得很糟糕,他们的父母可能就没有能力很好地包容他们青春期时强烈的情绪、善变的脸。所以,父母除了不能很好地帮助孩子顺利度过青春期外,他们自己的生活也会变得一团糟,这样,他们根本没有能力和经历照顾到孩子的内心需求和渴望。

当然有一些父母经过一段时间的挣扎,借着这个机会完成了人生的又一次成长,父母之间的关系会和好如初,甚至更加和谐、幸福,他们又开始可以照顾到孩子。还有一些夫妻凭借自身的挣扎和努力不能很好地渡过这个难关,也许会走向婚姻解体。

这些对于你们这些青春少年来说理解起来可能会有些难,我相信虽然有些朦胧和模糊,你还是能够多少有所体会的。这就够了,青春期的孩子,水儿希望你们能够尽量广而多的去理解人生的各种体验,虽然不一定很明白,但它可以给你铺开一条路,当你需要的时候你知道有这样一个方向。

如果你的父母可以给你温暖和安全,也就是当你有困难的时候你会想到父母,虽然有时候你会觉得他们不理解你,有时候他们的唠叨会让你烦,这就说明他们是足够好的父母。不要期待任何人包括你的父母和你自己是完美的,这个不切实际的愿望会让你永远失望和不满,也会让自己和他人很累。

如果你遇到困难,感到苦闷的时候,觉得父母帮不到你,你也不要过于沮丧,因为你长大了,可以学着自己照顾自己了,有缺陷的父母会让你成熟得更早。我们人生在世,就是在互相的担当中一代一代延续下来的。有缺陷的父母也是担当了上一辈甚至整个家族或者某个社会时代的灾难和伤痛,而我们也无可选择的要担当他们。好在你生在此时,很多资源可以用来完善自己;好在你意识到了,可以通过很多方式来切断或者减少这样的负性担当。

三、我家只有半边天

妈妈让我改跟她姓

水儿:

我是28班的畅嘉,我现在心里好难受,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今天吴梦在学校碰到我了,可我没理她就跑了,我想她一定很伤心,很生我的气。我知道她一直惦记我,我也很想跟她一起玩,说说我的心里话,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讲,面对她和我的小学同学们,我很尴尬。

事情是这样的,我和吴梦从小在一个家属院住,从小就在一起玩,幼儿园、小学都是同班同学,是非常好的好朋友。每天放学后,我们都会一起在院子里玩,比赛骑自行车、玩滑板、滑旱冰鞋,玩得很开心快乐。从幼儿园一直到小学三年级。

从小学三年级开始,我的爸爸妈妈开始吵架,我也就很少开心起来,渐渐地也不愿意跟小朋友们在一起玩了。我爸妈从我进入小学后就开始有了矛盾,在我二年级的时候,他们开始在我面前有抱怨和争吵,无论我怎样努力学习、听话乖巧,父母之间的战争还是愈演愈烈。我很难过、很无助,不知道自己要怎样做才能让爸爸妈妈不再吵架,而像过去一样一左一右地陪我出去玩。爸妈吵得很凶的时候,我非常害怕,一个人躲在自己的卧室里,捂着耳朵流泪。再后来,我就麻木了,没心思听课,没心思学习,跟同学们在一起也很不高兴,整天一个人沉默着,或者发呆、或者看漫画。我从一个阳光快乐的小男孩渐渐变成了一个忧郁男孩。在这个过程中我只跟吴梦说我的心里话,偶尔跟她一起出去玩。她很关心我,在我伤心的时候经常陪着我。

后来爸爸妈妈注意到了我的变化,当我面吵的少了,但是我知道他们俩谁也没有和解的意思。在我小学毕业的第二天,他俩去办了离婚手续,我随妈妈搬走了,爸爸也搬出了那个家属院。我再也没跟同学们联系过。

我知道,妈妈觉得很亏欠我,在生活的很多方面都想尽力满足我,但妈妈对爸爸的恨一直不能释怀,家里不能留下父亲的任何印迹。并且要我改跟她姓,更名为朱宇轩。

我知道吴梦还有几位同学和我在一个学校,可是我很怕见到他们,我每天都等学校的同学们都走得差不多了才出教室回家。好在我们学校很大,好几个校区,开学两周了我还没正面碰到过他们。我很难想象碰到他们时他们喊我畅嘉我会是什么反应,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们解释,我不愿意跟他们讲我们家的事情。我也不知道当他们听到我们班的同学喊我朱宇轩时会是什么反应,想到这些我简直不能呼吸。

可是今天下午放学就发生了我最害怕的那一幕,在吴梦喊我畅嘉以后,我还没来得及跟她说话,我们班一同学刚好经过,喊了我一声朱宇轩。我当时大脑一片空白,吴梦也愣到了那里,我的眼泪唰地流下来,扭头跑了。

水儿,我好难受,我不知道要怎么做。

朱宇轩

你好,朱宇轩!

看着你一路走来真是不容易,小时候生活在父母的争吵、冷战中,你担心、恐惧、无助而孤独。

没想到他们之间的关系断裂之后,他们的恩怨还如影相随地影响着你,妈妈又要你跟过去断裂掉,跟她更名改姓。妈妈根本不知道这对你意味着什么。她想象不到你的名字不单单是两个字或者三个字那么简单,它承载着你是谁,承载着你的过去和现在,甚至未来,更承载着你的关系,你与父亲的过去、现在和未来。她想象不到你还需要去面对过去的同学、朋友,今后的同学、朋友,两个名字两个人,怎样整合到你自己身上。是的,妈妈根本理解不到,一个名字蕴含着一个人的身份角色、一个人的过去与未来、一个人与他人的关系。

朱宇轩,你正在长大。我想在你很小的时候你就感觉到了作为成人的父母很多时候根本没有能力照顾你、保护你,所以你比其他小朋友和同学有着更丰富和深刻的人生体验,也更加独立、更有能力面对孤独。你知道吗,在你越来越能够自己照顾自己、管理自己的过程中,你在一步步长大。随着你的长大,你也越来越体验到了父母也是普通人,他们也有自己的局限性,他们也有他们应对不来的人生课题,而你,就是在这个过程中,慢慢蜕变为男子汉的。

不要再躲着你的同学们了,在适当的时候坦然地告诉他们你的生活变故,尤其是吴梦。我想他们很惦记你,他们会理解你,更会支持帮助你战胜生活带给你的困扰。

很多时候,生活并不像我们想象的那么糟糕!试试看,你就会知道何去何从。

水儿愿意继续聆听你生命中的故事。

水儿

水儿:

非常感谢你给我的回信。你的理解和鼓励给了我很大的勇气和力量。我内心安定和坦然了很多。

吴梦没有生我的气,那天我跑后,她向我那同学问了我的情况,知道了我的班级,放学后又在远远的地方等我。这次我没有跑开。

那天放学,我们两个人到学校不远处的公园长椅上聊了一个半小时。我告诉了她我爸爸妈妈离婚的事情,也跟她诉说了改名带给我的苦恼和尴尬。我告诉她自己不知道怎样跟过去决裂,不知道怎么面对老同学,不能很好地将畅嘉和朱宇轩整合在一起,所以有时候自己觉得很混乱,不想见老同学,不想交新朋友。

吴梦听着我的解释和倾诉,泪水时常溢满眼眶。我幽幽地诉说着,吴梦全心地倾听着,我内心的结在一个个打开,她内心的担忧和疑惑也一点点逝去。虽然内心有伤也有痛,但我们感觉到了彼此的成熟,在一说一听之间,我们体验到了长大,我们不再是以前的小娃娃了,有了自己的心事、自己的秘密、自己的看法。我们觉得在彼此的支持和陪伴下,开始可以自己去解决问题和困难了,可以承受那些伤痛了。我们俩各自回家时,吴梦告诉我,同学们都很惦记我,他们已经商量好,在学校里都喊我朱宇轩,就像我一直就叫朱宇轩一样。

周末,同学们搞了个聚会,一方面和过去的“我”告别,一方面熟悉一下现在的“我”。聚会形式是骑单车去爬山,自备午饭。一行6人到吴梦家前面的公交站牌集合,吴梦家是去爬山的必经之路。6个青春少年飞奔在柏油路上就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我们意气风发、充满活力。爬山过程中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学会了彼此照顾和关心,互相提醒着注意安全,彼此介绍着爬山经验。

到达山顶,我们找了个幽静处,分享着自己的食物饮料、分享着彼此的心情和愿望、分享着共同的烦恼和伤痛。虽然进入中学不到一个月,可是我们真切地感觉到自己长大了,彼此可以分享对方的喜悦和快乐,可以分担对方的困难和痛苦了。我忽然找回了原来的自己,内心的阴影不过是自己遮挡了阳光造成的,经过这次相聚,我内心的阴影被驱散了,忽然觉得自己可以承载和处理生活带给自己的不如意和伤痛了。同学们已然在嬉笑玩闹中习惯了喊我朱宇轩,是一个和过去有了连接的朱宇轩,好像朱宇轩此时才获得了新生。

水儿,告诉你这些,就是想告诉你不用再那么惦记我了,我长大了,可以自己面对伤痛和不容易了,而且我还有那么多好朋友和同学,放心吧!

谢谢你的理解和鼓励,如果我在将来遇到了新的不能面对的人生课题,我会再次给你写信的。

长大的感觉真好!

朱宇轩

朱宇轩:

你好!看到你获得新生真是由衷地为你感到高兴和自豪!

你长大了,更成熟、更坚强了。水儿相信你能够勇敢地面对生活中遇到的很多困难和苦恼。

也很欣喜你能够与朋友相互支持和陪伴,朋友将是我们生活中非常珍贵的礼物和财富,你要学会珍视友谊和朋友,不要轻易放弃朋友,丢掉友谊,哪怕有时候你们之间也会出现一些误解、矛盾和冲突。

多跟同学、朋友交往吧!他们跟你一样在渐渐长大,你们已经能够彼此支持、互相鼓励,共同去面对成长中的各种烦恼和困苦!

水儿

妈妈,你找个老公吧

水儿:

虽然我给你写了这封求助信,其实我不太相信你能够帮到我,因为这是一个现实问题,而这个现实问题又几乎不可能解决。

在我还没有出生以前,我妈妈和爸爸离婚了。妈妈一个人带着我直到今天,我已经15岁。妈妈没文化,自己开了个小杂货店,卖墩布、插座、卫生纸之类的生活用品,每天早出晚归很是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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