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尽快到达寒昌城玉龙寒泉,赫连一古刻意绕过了途径的城池,拒绝繁华似锦的集市街道的诱惑,安心踏过高山平原,荆棘荒野。
连日赶路,除去左丘圭元心念着城中美味之外,三人倒也毫无倦意,未有旅人风尘仆仆的狼狈。
不远处生长地野草十分茂密,绿叶葱葱,生机盎然。
赫连一古倏地停下了脚步,目光扫过草丛,不由皱皱眉头,侧脸与玄心对视一眼,对方已对他的猜疑了然于心了。万俟玄心一手挡了挡一古,露出一个好久没有活动的笑容,向前走了两步。
“鬼鬼祟祟的,还不现身!”
话音刚落,一掌击出,繁盛的野草忽而被隔空而来的掌风震得四散,一个粉色声影徒然而现。
只见一妙龄少女紧紧伏在泥地上,粉色衣裙在四周如花般绽放着,面容苍白,因凌厉的掌风而惊吓得瑟瑟发抖,令她精致美艳的容颜上更添了一分我见犹怜之色。
左丘圭元躲在一古身后,看了一眼粉衣少女,疑惑地开口,“她是妖吗?”
赫连一古点点头,以示回答,目光不曾从女妖身上移开半分。
“就凭你这小妖,也胆敢一路尾随我们,简直是找死!”
万俟玄心傲慢地看着不停颤抖的女妖,不禁嗤笑着,什么怜香惜玉根本不在万俟玄心眼里,再次举起手,一发力,准备一招解决这个女妖,免得浪费时间。
女妖鼓足了勇气,直直望着赫连一古,杀气直面扑来,女妖不由瑟缩着闭上双眼,用颤抖的声音大声喊道。
“我饿了!”
“呵……那要我给你找吃的吗?!”
万俟玄心被女妖一句话逗笑了,亲切地望着对方,迈出步伐,举着的手却并未放下。
“等等!”
赫连一古一手拦住玄心,面带疑惑地自顾走了几步,在距离女妖三步之遥才停下,认真端详着对方的容颜,直到一股浅淡的桑树味飘入鼻间,才开口。
“莫非,你是小狐?”
闻言,女妖如得赦免地松了一口气,急忙点头如捣蒜回应着。
万俟玄心直觉不对劲,连忙快步冲向前,吓得小狐一下子窜进一古的怀里。
“小妖!你给我放开一古!放开!”
瞧着这个小妖竟然霸着赫连一古,万俟玄心气得直跳脚,奈何有一古护着,他也不能立即了断了她,只能粗着嗓子大喊,然而这只能令胆小的小狐更加惊惧,紧扒着赫连一古不放手。
面对玄心的歇斯底里,左丘圭元觉得不可理解,也走到一古身边,瞧了瞧对方怀中的粉衣少女。
“一古师兄,她真是咱们洞前的那只灰头土脸的小狐狸?小狐狸不是打死也不肯出树洞,怎么会在这里呢!”
“原来是只小狐狸!一古!我觉得她的行迹很可疑!你可千万不要被这小妖给骗了!”
赫连一古并没有怀疑小狐的身份,只是对圭元的疑问,也深有所感,低头正要开口之时,小狐慌张地拉着衣袖,抢先说道。
“没有,没有!我真的是小狐!恩公,你瞧,小狐绝不会说谎的!”
清脆的铃铛叮当作响,小狐手腕上的两个小铃铛锁住了万俟玄心的目光。两个小铃铛,一阴一阳,正是当年被一分为二,如今再次合一的梦铃铛!万俟玄心与赫连一古的梦铃铛!自从紫霞洞之后,本以为再也不能见到的东西,如今却在一个女妖的受伤,杀意在万俟玄心的眼底冷冷掠过,很快便不着痕迹了。
“这是恩公给我的,小狐没有骗人!”
“哇!真是你啊!小狐,你认得我吗?”左丘圭元一侧头,把整张脸献上,却又再一次惊到了对方,吼……哪有这么不友善的狐狸啊!
“你怎么下山了?难道不知道山下很危险吗!”赫连一古一手抚摸着怀中的小狐,余光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沉默的万俟玄心,语气轻松地开口。
当年,万俟玄心利用梦铃铛引他进入紫霞洞,两条手绳均被赤炎烧断,离开苍梧之后,他虽悄悄收着,却又不忍见它,直到发现受伤的小狐,赫连一古才取了一根红绳,将梦铃铛复原,将其送给小狐权当防身。
“我饿了……”
“我离山前不是在树洞里放了数十颗灵光豆吗?”
“灵光豆……灵光豆被别的妖夺去了。”
“我师尊呢?”
“你们一走,他就去空地里挖出一坛水,喝完就睡死过去了……恩公放心,我检查过,他没死,就是睡得一点知觉都没有了。”
“一坛水?”
“师兄,我知道!师尊在洞旁空地里偷埋了好几坛酒,他说那些都是绝世的宝贝,比我祖先的祖先还老,喝一杯能醉三天,一整坛的话……唉哟!只怕我们回去了,他还在做梦呢!”
赫连一古轻叹了一口气,对于拾孤道士的任性妄为,早有所知,却不料这次如此离谱。低头看看小狐的眸子,又忍不住问道。
“梦铃铛的用法,不是告诉过你了吗?你怎么任由别人欺负呢!”曾经担心梦铃铛可能会误伤无辜,才分开它,而现如今,赫连一古早已失了那份天真。天下之大,谁善谁恶,又如何能真正分清看透?强者为王且为善,这才是这个世代的立身之道!
在一旁面色幽怨的万俟玄心,不由将目光移至孤傲冷漠的侧脸上,深深体会着这个陌生的面容。
“我……忘了……”这是恩公送与她的,小狐不愿让它染上血腥。
赫连一古沉默片刻,望着小狐的眸子变得无比柔和,继而又看向左丘圭元。
“干粮。”
“啊……哦……”到寒昌城还得赶好几天路,啊……又得挨饿受冻了……
左丘圭元显然忘记了早上那顿鲜美的菌菇鸡丝汤,只心有不舍地从包袱里取出最后一个馒头,看了一眼,才慢悠悠递了过去。
“好啦!我晚上打几只山鸡补偿你。”
赫连一古巧劲一抖,从圭元手心取过冷馒头,手心稍运灵力,待馒头微软后,才递给满眼期待的小狐手中。
不知小狐是否从灵光豆被夺至今都未进食,只瞧她双手捧着温热的馒头,低着头囫囵吞食着。
万俟玄心微微眯着眼,面带浅笑地看着小狐,心中一哼。吃吧,吃吧,好好吃完这一顿……
待小狐吃完馒头,一边舔舔手指,一边紧跟着赫连一古。心底油然而生的面对危险的警觉,令她不愿离开一古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