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又开始下了,下了一夜。
慕沐没有睡着,即使困倦,也没有睡着。雪夜是看不见月的,慕沐就这样呆在窗前,透明的落地玻璃窗前,看了一夜的飘飘扬扬的雪。
天渐渐的明朗起来,慕沐动了动僵硬的脖子,才缓缓下楼。
楼下的众人,看着慕沐,一瞬间都有些恍惚。这人是那个嬉皮笑脸的慕沐么?清冷的气质,明明是不断的靠近,却是仿佛随时要远离他们而去一般。
“慕沐!”梦魇最终还是受不了了,一下子叫出声来。
瞬间那个熟悉的慕沐像是一下子回来了一般,她扯开嘴咧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吃过早饭,慕沐将伊丽莎白收拾好的东西收入空间戒指,一行人就这么浩浩荡荡的朝着苏儿所在的图佤族出发了。
雪下的很厚,慕沐估计大概有五尺多的厚度了。要不是一群人都是修行之人,怕是在这茫茫大雪中很快就没有。
一行人用着滑雪橇,速度倒是极快的。
“部落在喀纳斯湖前面的月亮弯处,喀纳斯湖水下一共有三道水弯。我们图佤族就聚集在了月亮弯。”苏儿边走边对着慕沐说道。
慕沐心中咯噔一下,喀纳斯湖?那道是上次的那个奇异湖么?
估摸着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慕沐远远的便能看到图佤族部落了。
看着那些尖尖顶的小木房子,和雪色融在了一起,慕沐积郁良久的心情一下子也好了起来。
今天是大年三十除夕夜,慕沐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也会在这块陌生的大陆真正的过一次年。
热闹的欢笑声即使穿透了雪层,远远的飞进了慕沐的耳朵里。
“阿姆!阿姆,苏儿大哥回来了。”
未及来到村落,慕沐便听到一个清脆的孩童声音。不一会,家家户户的人都出来了。
都在村子门口热情的招呼着。
慕沐觉得有些讶异,没想到这个贪财的小子在自己部落挺受欢迎的。
对了,他说过他是苏尔这一乐器的唯一继承人,那么也就是定下的下一任族长了。
仿佛是看出了慕沐在想些什么,被族人围在中间嘘寒问暖的苏儿,朝着慕沐走了过来。
“慕沐,奖励不夜城,我对自己的部族关照了很多。”有些不安,苏儿等着慕沐接下来的话语。
据说图佤族一向贫寒,但是看着现在翻新的部落,慕沐一下就明白了苏儿说的是什么了。慕沐一笑:“没有什么的,不夜城也全是靠你才能有如今的规模。肥水不流外人田,对于自己的部族关心也是应该的。你不用担心什么的。”
听了慕沐的话,苏儿一颗忐忑的心这才安定了下来,其实要求慕沐来图佤族过年,也是因为这事情不好说出口,但是他又不想瞒着慕沐,于是借着这样一个机会罢了。
这是有一个温暖的女人,微微有些发胖的身形,带着一张黝黑的笑脸。眼眸竟是璀璨异常,耀眼的如同黑暗中的星光。
“姑娘,跟着我们一块进去吧。”女人粗糙的手,拉过慕沐就向着村子里走去。
慕沐觉得这个女人很有可能就是苏儿的母亲,因为外观上来看实在是太相似了了。相似的眼,一样的灿烂。
苏儿跟在慕沐她们后面,对着慕沐露出一口白牙的笑。
热情的村民也在苏儿离开后散开了,各种准备着自己家中过年的事情。
慕沐随着这位阿姆来到了一间比其他房子都大的尖顶木房子前。
大门前用白面粉画着吉祥的图案,一些慕沐看不懂的图案,脱下鞋子进门,屋内被打扫的非常干净,地面上铺满的事绣制精美的地毯。正堂的藏柜上,摆放着“竹素琪玛”这木质的五谷斗,斗内装满了食物。还放着酥油茶,青稞酒,羊头,水果,茶叶等一些食品。
慕沐早上从自己的小楼出发的,到这里的时候距离中午还有一段时候。
帮着阿姆准备了一下,才知道图佤族过年的重头戏在晚上。
“你就等等吧,晚上有的你们闹的。”阿姆黝黑的脸笑出了沧桑的鱼尾纹,却是止不住的欢乐。
冬天黑的特别早,慕沐带着自家庞大的团队,梦魇,伊丽莎白,小九小白,不要脸的来到图佤族蹭吃蹭喝。和苏儿阿姆围成了一桌,盘腿坐在地毯上,听着木炭啪啪的声响,心底就像是有温温的水流过一样。
慕沐终于知道为什么这间木屋会这么大了,因为整个部落的人都来了。
说是整个部族的人都来,其实也只有六七十人的样子,就如同传闻中的一样。图佤族人稀少的可怜,几近灭亡。
但是这丝毫不影响过年的欢乐,每个人脸上都是喜气洋洋。
温暖的空气中是浓浓的奶香,青稞做成的面汤,麦片,豌豆,面疙瘩,人参果,萝卜,奶茶…还有一只奇怪的陶罐,放在长长的却是较矮的方桌上。
慕沐一行人围坐成了一桌,不敢有过多的动作,应为她知道有很多部族都有着自己奇特的习俗,一不小心就会冒犯。
“慕沐,一会让你见识一下我们族里的驱鬼仪式的晚餐——古突。”苏儿调皮的向慕沐眨眨眼,说道。
“跟着做。”苏儿轻轻地碰了一下慕沐的手肘。周围的人现在已经是一幅虔诚的模样。
慕沐飞快的瞄了一样苏儿,学着他的样子将手中的湿面团捏紧,然后揉擦各个部位。嘴里默默的说道:“在一年的十二个月里,我心上的苦难和身上的病痛以及一切邪气和晦气,都请你带到大海的彼岸。”
语罢,所有的人都将这粘满疾病和晦气的面团放到装有鬼的破陶罐中。
这下慕沐可算是知道这破陶罐是干嘛用的了。
这就应该是驱鬼仪式了。
慕沐本不信这些的,但是在每个人脸上都有着庄重以及虔诚的表情,慕沐也没有什么,或许这就是在贫苦与死亡线上挣扎之人的信仰吧。
驱鬼仪式进行完毕。阿姆拿起大铁勺子为每一个人盛饭。有些奇怪,为什么要是阿姆盛饭呢?看起来阿姆在部落中的声望是极高的啊。
慕沐将不解悄悄的对苏儿说了,苏儿凑到慕沐耳边轻轻地说道:“古突是有每个家的女主人亲自掌勺盛饭的,而阿姆在我们部族中,就像是每个人的母亲那般自然是称的起女主人。她待我们都是极好,自然是由阿姆盛了。”
听到苏儿这样说,慕沐有些惊讶:“那么说阿姆不是你的亲生母亲了?”
倒是苏儿这下奇怪的看了慕沐一眼:“我什么时候说过阿姆是我的亲生母亲了?阿姆我都不知道她究竟多大岁数了,村子里有些看起来比阿姆年纪还大的白胡子爷爷也叫阿姆叫做阿姆呢。你这么说,阿姆岂不是也是他们的亲生母亲?”
被苏儿这样一问,慕沐就知道自己又想多了。
慕沐只好低下头去吃着面团装作不在意的样子。
“哎呀!”慕沐捂着嘴一叫。顿时整个屋子里所有的人眼光都聚焦在她那里来了。“牙疼牙疼,没有什么事,大家继续吃吧。”慕沐似乎是为了缓和屋子里的气氛,这样说道。
可是所有的图佤族人确实一脸欣喜的看着她,七嘴八舌的说道:“哎,小兄弟是吃到什么了?”
“是吃到火种了么?害羞的孩子吃到火种可是会便热情的啊。“
“不对不对,看他叫的,肯定是吃到了石头,他一看就是意志坚强的汉子!”
“…”
屋子里因为第一个吃到面团里有东西的人而闹腾开了,这是不知谁说了一句:“不会是吃到果子了吧。”
刹那整个房间一下安静下来,慕沐奇怪的看着苏儿,这是怎么了?
却只见苏儿一张脸青红交加,说不出的复杂。
“噗嗤—”在慕沐的注视下,苏儿终是破功。接着一个屋子都笑开来。
慕沐虽然不知道他们是在笑什么,驱使知道和自己有关,这么多人,一张老脸也是红了起来,这人终于是知道什么叫做害羞了。
“苏儿,到底怎么回事!”慕沐声音带了点微怒,不过也只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
“额!你真要我说。”苏儿笑得差点岔气,顿了顿问道。
慕沐双眼一瞪,苏儿便投降了。
“好吧,可不许打我啊。若是女子吃到,代表即将有孕。而男子吃到,代表要洁身自好了。”说罢,苏儿一下窜出去老远。
“擦!”慕沐差点就爆粗口了。
怀什么孕,洁什么好!
看着满屋的笑脸,慕沐一下那种羞愤的感觉又没了。
黑黑的面庞,一口灿烂的笑。
慕沐觉得这世间没有在比这里了更加温暖的地方了。“应该是奶疙瘩。”慕沐笑着,不紧不慢的说道。
“唔——奶疙瘩好啊,这位小兄弟的心就像是牛奶一样纯洁。最受小媳妇的欢迎了。”
慕沐这下石化了,向牛奶一般纯洁,这是什么比喻,说的是她么?
会不会是只要吃到个什么都是好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