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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纵敌

吕布眼神扫过赵云身后那些浴血的袍泽,缓缓说道:“如果我胜不了你,他们......”吕布举目远方:“还有......你们所有的人都可以自由离去。”

赵云一震,为吕布的这个承诺而惊慌失措:战胜方没有理由不趁胜追击扩大战果?自己及这一百多人的小分队悲壮反击,无非也是为了缓一缓胜者追击的步伐。这......看看吕布诚恳的眼神并无一丝戏谑之色,叫赵云百思不得其解,反正自己连死的心都有了,还会怕他吗?杀~~~银枪重举,坚定得指向吕布。

“请子龙换马!”吕布说:“但愿这匹黄花良驹能弥补你失却朝夕相处,心意相通座骑后的不适。”

果然如吕布所料,当这一战被赋寓了特定含义后,赵云不再推托,银枪点地,一个飞纵,潇潇洒洒,跃上黄花。他太需要这一战的胜利!双腿轻夹,马儿像闪电划向吕布,然尔比闪电更耀眼的却是与天地一色的人马合一,那是一道白色的极光,足可撕开天地。

若非铁蹄飞扬时翻起的那四朵黄花如影随形,吕布真的会错以为扑面而来的一人一马是天外飞云撞入了人间。银光一闪,枪芒绽放,一股寒流肆无忌怠得将吕布包裹。

周身的空气仿佛在逐渐冰冻,将吕布紧紧包裹得几近窒息。吕布汗如雨下~~~~

脑中缓缓升起师傅授书<<太平要术>>中的重戟四十八式,心中默念,天地玄黄,有我无它,守心如一,毁天灭地。心志逐渐趋于空白,武意在倾刻间得到升华,眼中已视天地万物为刍狗,终冲破重重寒流,不可遏制得爆发出一声暴喊,如舌乍春雷。

攻守之势终于易主。

赵云的防守同样出色,有如天衣无缝,密不可破。

吕布荡尽浑身之术,又是一个百招在指间流逝。疾风知劲草,狂阑吹不倒。赵云看似险相环生,但却韧如劲草,只是他专注的眼神,在慢慢得变化,变出了无数的忧郁,也许,其中的苦楚只有他自己知道。

势均力敌的平衡,在二百招之后,起了波折。直面吕布的一道横戟,赵云力不从心的慌乱写满了整个苍白的脸上。

感受到了胜利的曙光,吕布心头大喜,猛加力道,勿求这一戟之下,要赵云弃枪投降。然后,再依心中所想:大义释敌,让他们都从容离去。这样,赵云能不感恩零涕?

突然,从戟身传来一股巨大的牵引力,有一种非把吕布撕落马下的悲壮无匹。吕布心头一凌,已明白赵云慌张无力的表相下那颗求胜的心,这被浓缩了的二人单挑,在赵云心中已被无限放大,对他来说,这是关乎千军万马生与死的走向。在这种大义抉择面前,赵云选择了最为悲壮的方式:燃烧自己,为袍泽照亮前行的路。

戟身的大力缘于赵云的拉扯,这是一种同归于尽的打法。当吕布大力横戟取向赵云的时候,赵云非但不挡,也没有躲,而是架枪牵引,反给吕布注入了三分力道,使得吕布攻击的力量大的出乎了想像,以致于超出了他可控的平衡感,迫使吕布在不经意间,整个身体前倾,破绽百出。当然,为得这个破绽,赵云付出的会是生命的代价。

银枪弹起,像经天的长虹,在画戟的月芽刺穿自己的同时,赵云有绝对的把握,亲爱的银枪,也能畅饮敌血。这是不得以的抉择!各为其主,生命显得是如此的可悲。

闭上眼,再睁开,是一天。闭上眼,不再睁开,是一生。迎着风,深呼吸~~~闭上眼:这个世道太乱,不符合自己的梦想,就此逝去,了无牵挂~~可是,这个能喊出自己名字、令人起敬的敌人?可惜了他的才华......当银枪离手,赵云已明白,一切都该结束了。

那惊艳的一枪,就像盛开的鲜花。

吕布闻到了血的腥气,但不是死亡。倘若对手是真的敌人,吕布还是相信自己,可以枭其首级,当然,挂点彩是在所难免。但是现在,吕布要的是二个人都无所伤害,其实~~~这一战的胜负,已没有意义。初时的设想,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愿望,但是,以这一回合的较量,可以看出赵云,并非如自己想像。谦虚雍容,仅是他的表相,骨子里的执着与一股军人的荣誉才是他的风格。倘若以武力屈服,然后再施恩的姿态对待赵云的话,他铁定不会接受,那样只会迫使他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取义自杀。

电光火石,思虑万千。想通了这点,吕布暗暗庆幸。前倾的身躯已临界到了就要扑落马下的地步,这一战既然已失去了意义,那么胜有何欢,败亦何惧?

双方的士兵,谁都想不到堂堂的一个统帅会如此狼狈。在最后一刻,吕布选择了沉戟落马,也唯有如此,才能确保双方都毫发无伤。

吕布从堆满积雪的土地上一跃而起,从容得弹去战袍鳞甲间的雪花,自嘲的笑容已溢满了他整张棱角分明的脸上。

“子龙,你蠃了。”吕布苦笑着说:“并非我技不如你,而是在气势上输给了你。”

赵云做梦都想不到会是这样的结局,木然得点了点头。

“带上你的人,走吧。”吕布顿了一下,说:“子龙,下次~~有缘下次再相见时,希望可以不作你的敌人,哈~”

“嗯。”赵云又何尝愿与吕布为敌,吕布的气度、才华,无不令他毕生难忘,尤其是最后一刻的自甘落马,更是显示出了他无与伦比的胸襟,仁厚宽广。

回首看了一眼浴血的袍泽,赵云知道大家都可以安然的撤离了,轻轻跃下与自己同样洁白如雪的战马,将缰绳交到吕布身后的一个士兵手里,抬手抱拳,赵云相信这一战到此时已经结束。面对眼前令自己无比心折的对手,在赵云的内心里非常清楚,自叹不如。

“将军,是九原吕奉先?”赵云要铭记这一刻。

“是的,子龙。”吕布挥挥手互道珍重。

赵云转身欲走。

嘶~~~~黄花马驻蹄顿首。

“等等~~~子龙。将它一并带上吧。”吕布指着黄花马说:“良驹宝马灵性之物,它属意于你,今后,就带着它一起纵横天下吧。”

赵云一愣,急忙推迟,感觉自己像在做梦一样,“将军今日放任之恩,子龙已是毕生难忘,就此别过,告辞。”

“且慢,子龙,良驹是会认主的,经历刚才一战,你已与它心灵相通,今日你若弃它而去,如此出众的一匹宝马誓必埋没此生。”

赵云怜惜得回望黄花,是的,已与它心灵相通,但是自己又怎么可以接受呢?何德何能,何功何劳。

“告辞!”赵云决绝得闭上双眼不看黄花,转身离去。

“既然如此,那么就让它回归自然吧。”吕布在倾刻间就从士兵的手里牵过焦躁的黄花,三下五除二得解掉缰套,丢落地上,重重得一掌拍在它的屁股上,“走吧,黄花。从此之后,你就是一匹无主的野马了。”

赵云没走多远,就听到了“踏、踏~”的马蹄声尾随而来。

啊~~~是黄花。赵云这一回头,便再也走不开,一匹好马对于武将的意义,谁都知晓!那是第二生命啊!感激着吕布的厚爱,赵云轻轻得斯摩着欢快的黄花,翻身而上。

“驾~~~”既然如此了,便接受吧,虽然心中有一万种的感谢都已诉说不清,但是,感激并不一定需要言语。

吕布看着骑在黄花光背上的赵云去而复返,轻轻得挥挥手:珍重。

“将军,它可曾启名?今后我会像兄弟一样待它。”

“就让它~~~”吕布忽然想到了一个惊世绝艳,却本就该存在的称谓:爪黄飞电。

爪黄飞电通体晶莹雪白,四个健硕的蹄子却像寒雪中的腊梅,腊黄得耀眼,一声长嘶,黄**夭,灼灼其华。

赵云不是矫情之人,投入一个感激的眼神之后,骑着“爪黄飞电”踏雪离去。

面对着赵云远去的背影渐渐变成一个白色的雪点,胜利的气息扑鼻而来,潮水般的并州战士已密密麻麻得遍布到了这块苍白的土地上。不过,在吕布的心里,比胜利更为欣喜的是赵云的心,期待着下一次的遭遇时,可以发出那一声永久的呼唤:子龙,子龙~~

PS:希望诸位的支持,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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