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假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无论是读书时还是上班时。
在枫落尘的假期结束后，霜老便马上开始教枫落尘修器学武技。枫落尘曾一度想要学会霜老的隔空控箭，不过遗憾的是，那武技至少要等到玄术等阶到达七级的道灵境或武学等阶到达七级的武王境才可修得。于是，枫落尘的心拔凉拔凉的。
选武器时他选择了刀，本想将枪也选了，不过霜老说刚开始修武不要太过冗杂，先专一种，等熟练后再习第二种武器也不迟。
自从白无常帮他连接了精神力后，枫落尘的玄术修为增长特快，尤其是水与暗这两系，上升速度突飞猛进。现在，他已经稳稳地坐在了画符境大成阶，已成为一名合格的玄道者，正准备向画符境巅峰阶迈进。
“没想到，他不仅帮你沟通了水元素，连暗元素也一并帮了呢，不错。”
当天下午，见枫落尘回来后，霜老如是的说道。
让枫落尘试了下用意念隔空将一小滴水组成各种简易的图案后，霜老更满意了。
以他的资质，能做到这等虽然简单的事，也算是不错了。
“为什么要让我那天单独备水呢？幽星湖里的水不行吗？”枫落尘问。
“想控制幽星湖里的水，除非你到未央境。”霜老笑笑，答道。
幽星湖中的水可不是凡水。那是什么水呢？
霜老笑而不答。
……
白无常的确很聪明，他仅用了近半个月的时间就将枫落尘的手机使用方法给摸透了，并且还很是自恋地照了很多照片。他很爱玩枫落尘手机中的单机《三国杀》，可他没想到刚玩两把就没电了。也不知他哪来的消息，他去霜老那强行夺过了皮夹子，边充电边玩，不亦乐乎。
日子，也就在白无常的嗨皮、霜老的抱怨、枫落尘的熊猫眼中一天天的度过。回人界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了，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要回到人界了他就特兴奋，就像要高考了一样，有好几天他还兴奋得睡不着觉。白天想睡无法睡，晚上想睡睡不着，可把他折磨得够呛。
在鬼界，他过了一次年。一次没有烟花，没有亲戚，没有家人，没有联欢晚会，没有欢声笑语的年。那一次，也是他第一次离开家过年。那天，霜老放了他一天假，他也就躲在屋子里用被子蒙住脑袋哭了一天。
那天，他想家。
那天，他想爸妈。
那天，真的很心酸。
只有离开家的时候方才知道，原来，家在心中是那么的重要，留下的印记是那么的刻骨铭心。
第二天一大早，霜老就送了枫落尘新年礼物。它是一个约三尺见方的黑色长匣子。霜老神秘兮兮地叫他不要打开，等离开鬼界的那天再启盖，那时，他一定会大吃一惊。
白无常也送了礼物。他送的是一个半个巴掌大小的白色布囊，一面绣着黑色的繁体“無”字，一面绣着黑色的“常”字。
“这是空间储物袋，”白无常笑眯眯地道，“本想送你些能助你快速提升修为的丹药的，可傲霜不让，说以外物强行推上去的修为，即便再高也是枉然。他也不让我送名贵的东西，说不要让你养成了这种奢侈的风气，免得带坏了小孩子……可恶，好话坏话都让他说光了。”
白无常还告诉枫落尘，这个储物空间袋是由他亲手做的，上面有他亲手下的禁制。等枫落尘滴血在它上面使它认主后，除非有修为高过白无常的来破除这个禁制，否则除了枫落尘以外的任何人都无法打开它。
“修为高过白无常？”枫落尘暗暗嘀咕，“那不是得神才行了嘛。”
这个储物空间袋是白无常附加了空间法术的，表面看上去只有巴掌大小，其实里面有几个足球场那么大，容量惊人。遗憾的是里面是完全真空的，只能用于寄放东西或死物，因为没有空气所以能保其不腐，但要是想放活物进去那就不行了，除非那活物不用空气也可以生存。
他们的举动让枫落尘很是感动，不过自己却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拿出来，为此，枫落尘很是歉疚，并承诺以后一定补上。
……
年关一过，时间跑得飞快。没等几个月，便进入了离开鬼界的倒计时。
“还有半个月就要离开了，还真有点舍不得呢。”霜老笑道，“我要抓紧时间，在最后的几天里再狠狠地摧残你几下。”
枫落尘也笑了。
“那我也就在最后的几天里忍受一下你最后的摧残。”
……
距离开鬼界还有七天。
“两天后我又会给你放假，”霜老说，“这次放假一直放到你离开。爽吧？”
“所以呢臭小子，这两天就好好复习一下我教给你的刀法和你自己的玄术。”
……
距离开鬼界还有五天。
“期末啦期末啦，这下就是永久性长假咯，你自己去好好补一下瞌睡吧，知道你最近一直都没怎么睡好。”
“必安……也就是小白，听说你要走了，他似乎很伤心呢。趁还没走，抽空去看看他吧。”
……
距离开鬼界还有三天。
“快！趁他手上没牌了，杀他，杀TM的！……哎哎，你给他回血干啥？你傻呀？！……看，这下好了吧，被他反杀了。用华佗都会输，我真服了你了。”
“华佗堪比小强，出了名的不怕死，结果一到你手上，他就没戏了。”在一旁当军师的枫落尘愤愤的说，“真没见过你这么笨的。”
将手机扔还给了枫落尘，白无常坐在地上，叹了口气，幽幽地望着幽星湖额对岸没有说话。
见白无常这个样子枫落尘一愣，似乎心有所感，也沉默了下来，一言不发地望着对岸。
两人都有些伤感。
白无常很聪明，除了他刚开始玩《三国杀》输了两把之外，至今以来从未输过，可这次，他却输了。枫落尘明白，并非他实力不济，而是……
四周安安静静的，没有任何声响。
微风吹过，湖面上带起了一圈小小的涟漪。
“我记得你当初问过我，为什么我偏偏要找上你，对吧？”
枫落尘依然望着对岸，没有说话。
“想知道原因么？”
枫落尘一怔，看着白无常。
他仍旧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只不过，那笑容背后，似乎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伤。
“从前在修人道，有这么一个人，他生性内向寡言，善良老实，对平辈呢，他和和气气，对长辈呢，他恭恭敬敬，因此，在整个乡里，他有口皆碑，无人不称赞。”
“可他没想到的是，正是他的这种性格，为他啊，带来了大祸。”
“那天，他在回家的路上看见一个倒在地上的路人，那路人正发着高烧，昏迷不醒。他出于心软，就将路人扶回家里，急急去乡里请了大夫，帮那位路人看病。”
“路人的高烧一直持续了整整五天，他和他的妻子便轮流照顾自己了他五天。”
“五天后，路人醒来，得知了原委，自然是感激不尽。他笑着摇头，浑不在意。在路人要离开的那天晚上，他让妻子做好饭菜，要为路人送行。”
“可他没想到的是，他好心所救回来的路人，竟是个人渣。”
说道这里，白无常呼吸有些不均。
“那个贼人见他的妻子生的漂亮，便垂涎三尺，将他与他的妻子灌醉，就欲行淫邪之事！”
“不想，在贼人刚扒下他妻子衣物之时，他那长年在外的老父突然归来，碰巧撞见。见此情景，老父在片刻愣神之后，自然恍悟，便抄起犁筢向贼人打来。贼人惊慌失措，急忙拿起桌上的酒坛朝老父扔去。荒谬的是，酒坛不偏不倚正好砸中老父头颅！老父本已七旬，当然经不起酒坛这一砸，登时就魂归天外。但酒坛这一破碎之声，却让妻子幽幽醒来。”
“妻子见此就当即疾声大呼。尽管贼人迅速捂住了她的嘴，可仍让她将他惊醒。”
“贼人趁他尚未完全回神之时，抄起桌上的酒碗就把他砸得昏昏沉沉，然后用绳子迅速将他捆绑，当着他的面将他妻子奸污。”
“年幼的女儿被吵醒，起来询问时，贼人兽性大发，打昏他的妻子，又当着他的面对他年幼的女儿施暴，夺去了她的童贞，最后，残忍的将其杀害！”
白无常闭上眼睛，笑容依旧，只是，浑身都在不断的颤抖。
“做完这一切后，贼人用铁锤砸向了他的脑袋，然后扬长而去。”
“第二天，当他醒来时，他的女儿死了，老父死了，妻子因为受辱而无颜苟活，亦上吊自尽。她的尸体吊在堂前摇摇晃晃时，双眼仍是睁开，死死地盯着他，似在讥笑，似在嘲讽，似在索命。”
“总之，一夜之间，他的亲人便全部死去。他受不了这巨大的打击，当天就精神失常，成为了一个疯子，只知道去寻死。”
“可笑的是，他死后，因怨气冲天而惊动了阎罗，阎罗见他可怜，便赏了他个勾魂使者的官职，以平息他的怨气。”
“而他在得到这个官职的第一件事，就是偷偷潜回人界，将那贼人扔进火炉之中，把他活活烧死！”
“可杀了他之后，又能怎样了？这一切，已经无法改变。”
“后来啊，阎罗出了牌票，要他去拿他生前隔壁的癞子。问起来呢，原来是他堂房的阿侄。阿侄生了伤寒，还带着痢疾，去看的大夫也是庸医，最后自然是死了。他看见阿嫂哭得悲伤，便暂放他还阳半刻。呵呵，可阎罗道他是得钱买放，就将他捆打四十！①”
“那可是蚀魂鞭啊，每一鞭下去，都疼得直入灵魂，每一鞭下去，都如同万千钢针轮番地扎在同一个地方……那种感觉……”
“痛不欲生过后，在他奄奄一息之时，他的面前出现了一个男人，那个男人将他带走，来到了人修鬼界，让他做了勾魂执法。”
“自此，他永远地别离了家乡，而他唯一的那点人性，也随着蚀魂鞭落下的那一刻而随之消失。在这里，他虽时刻以笑脸相对，却铁面无私，成为了让人修道六界所有生灵闻之色变的勾魂执法，他们既敬，也恨。”
“于是，除了一些只知道阿谀奉承溜须拍马之徒以外，他的身边几乎没有朋友，他唯一的朋友，就是一个老头，甚至连那个老头，都被鬼帝警告他不得去接近。”
“于是，千年来，孑然一身，始终陪伴着他的，只有孤独……”
“……永恒又令鬼窒息的孤独。”
说道这里，白无常从地上站了起来，看了一眼怔怔地坐在地上的枫落尘，然后转身离去。
“我不愿看见别人离去的身影……特别是……朋友的……”
……
注①：阎罗出牌拿人的这个情节，参考自鲁迅先生的《无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