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劳烦，不劳烦……”王上不紧不慢道，“本王乐在其中……”说着已经解下我的内衬，大掌拂过丝绸亵衣，肌肤相贴，碰触到他温热的掌心，我浑身不能自已地颤抖，当他的手滑到我颈子后的细绳时，我再顾不得更多，放声尖叫，“明月！明月！明——月——”扯开嗓子地喊。
快来救我！快来救我……心中同样在呐喊。
“哈哈……哈哈……”王突然大笑出声，他放置我后颈的手并未解开亵衣的带子，而是轻轻扣住我的颈子，将我拉近他跟前，细琢着我一本正经地表情，然后不可自抑地放声狂笑，月光里的他，俊美的五官，完美的轮廓如镀上了圣洁的光芒，莹透得仿佛不属于凡世，第一次看到王笑得如此开心，不是敷衍式的笑，带着生疏和冷漠，而是发自内心的笑，他的眉，他的眼，他的唇角，无一不跳跃着愉悦的细胞，“哈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你真是太有意思了……”
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被他耍了！
王压根没想占我便宜，只是故意戏弄我，寻我开心，我越是正经八百，他越是穷追不舍，终于逼得我爆发出来，他就达到娱乐的目的了……我愤怒地瞪着他，心中有一团火苗“滋滋——”越窜越猛，太过分了！
可是，看到他笑得如此开心，压抑在心头的怒火却怎么也发泄不出来。
明月“哐——”地撞开门，头发蓬乱，手中还抱着根木棍，连声嚷嚷，“娘娘，娘娘怎么了？你没事吧？奴婢救你来了！”待冲到床前，定睛看清面前之人是王上后，明月“呀”地一声扑通跪倒，木棍“咚——”掉在地上，她连声道歉，“对……对不起……奴婢……奴婢不知道王上……王上在……奴婢这就……这就退下……”明月紧张得话不成音。
“别紧张，你来得刚好！”王上收住笑容，恢复一贯温文儒雅，淡定闲适，“为你娘娘换身干净的衣裳，她浑身湿透了。”
明月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揉揉惺忪朦胧的眼睛，她连声应道，“是是……奴婢遵命！”
王上倒也没有更多为难，而是背转过身去，明月一副睡眠不足的模样，一边帮我换衣裳，一边连连打着哈欠，一不小心便扯到我的伤口，我低低抽了口气，好痛！感觉伤口处有液体溢了出来，怕是裂开了，我忙一把按住明月的手，“丫头，我看你困得厉害，还是回房去睡吧，我自己来就好……”
王未回头，只是道，“轻点，别碰到你娘娘的伤口！”
没想到他会如此细心，我心头微微一暖。
明月一个激颤，才似醒了神一般，紧忙拉着我的手上下将我瞧了一遍，紧张道，“娘娘没事吧？手心怎么都是汗？是不是奴婢刚刚不小心碰到娘娘的伤口了？奴婢真是该死……真是该死……”明月哭丧着小脸。
“别……”不忍看她一脸自责，我忙笑笑，“不碍事，不是你的错，是我体虚容易出汗。”
“娘娘身上都湿透了，奴婢为你备洗澡水沐浴更衣吧？”
我正待说话，王突然饶有兴趣地点点头，“这样更好……”
“不了，太麻烦了，明儿早上换药的时候再沐浴吧！”我紧忙道，“明月，你替我换好衣服便回房睡觉吧。”
“是，娘娘。”明月乖乖应声，手脚利落地替我换掉身上湿透的衣裳，这次她小心多了，动作轻而柔，生怕再次碰疼了我一般。
慢慢放平我的身体，明月才向我和王一一请安退出去。
王再度钻进了被窝，我下意识地往内侧靠了靠，王上似乎感觉到我的退缩，硬是往我身边挤过来，还边挤边说，“刚才晾在外头好一会儿……有点冷了……”意思是向我寻求温暖，我伪装不懂，随口应道，“那妾身再让明月添床被褥好了。”
“太麻烦别人了，虽说明月只是个丫鬟，但这样将别人使唤来使唤去的多不好？人家白天做牛做马，晚上还不能睡个安宁觉，这做主子的哪能那么苛刻？要善待下人才是……”王煞有其事地指责起我的不对来，说来说去，不懂事的人变成了我，那个一直无理取闹的人也变成了我。
“你——”我涨红了脸，气得说不出话来，真是对他彻头彻尾的无语，那个清风明月，高高在上的王怎么突然间变得如此赖皮？仿佛是一瞬间跌落凡间的天使，刚好跌在我身旁，他睁开双眸的瞬间看到了我，然后他就对我笑了，天真无邪。
我不知该庆幸还是警惕，因为这样的王只会令我更快，更深的沉沦，这种沉沦比之先前更甚，会是一发不可收拾，会是万劫不复，如果那时再受伤，我怕是再无力承受……
“所以呢，本王总结出，还是我们两个挤一挤比较好，也省得麻烦了旁人……”王上说得煞有其事，他不动声色地往我身边靠了过来，伸出左臂，探过我的颈子，我不敢动弹，也不敢闪躲，任他的掌心轻轻包住我的左肩，王的手臂微微收紧，将我拉近他怀中，紧紧贴着他的胸膛，感觉到他有力的心跳一次次撞击着我的心坎，我感觉我的身体又烫起来，脊背隐隐冒出虚汗，这种亲昵令我不适，令我喘不过气来，终究的终究，我还是无法适应王对我的突然转变，总觉得这一切来得太快，太不真实，“对不起，我……我有点不舒服……”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王上紧张得问。
我犹豫了片刻，才回道，“抱得太紧……有点不舒服……”
王上没有说话，松了力道，神色有些落寞。
“是因为碰到伤口了……”撇撇他的脸色，我找了个借口，终究是不忍看他不开心。
“哦。”王上轻轻应了一声，他拍了拍我肩头，拉好被褥，柔声道，“睡吧，不早了，你身子骨弱不能累着，先休息几日，待身体好转些，我再带你出去走走，透透风，呼吸呼吸新鲜空气，有助于身体复原……”
“其实王上不必对妾身感觉内疚，王上乃一国之尊，能为王上护驾是妾身的荣幸，妾身侥幸未死是妾身的福分，王上已经待妾身够好的了，王上日理万机，不必日日来看妾身，也不必担心妾身的身子骨，有明月照料着误不了事……”我忍不住启齿，好希望他不是因为内疚才对我如此好，好希望他会出言否定我的话，可是，过了好一会儿，王上才轻叹了口气，“别胡思乱想，我会来看你的，早些睡吧……”
他终是没有否定我的话，却也承诺还会来看我，心头五味杂陈，真是悲喜参半，枕着王的手臂，我怎么也睡不着，却也没有再说话，而是将脑袋闷在他怀中，深深呼吸着属于他的气息，王的气息与齐昊天不同，齐昊天抽烟，身上有种令人沉沦的颓废气息，可是，王的气息很干净，有种心安的沉稳，仿佛这个男人能给我一个天，一个地，一个安全的港湾……这一刻，我完全忘记了那个梦，忽略了那个梦，好想留在他身边，时光不要走，就此伫足，到天荒地老……
很久，很久，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依稀看到黑暗被淡淡的白纱笼罩，东方既白，晨光破晓，就在此刻，我突然听到王来自胸膛的一声沉重的叹息，深而长，那声叹息仿佛将这么多年的压抑和委屈都叹尽，我感觉到了他的脆弱、隐忍、无助、悲戚、伤痛，种种情绪交杂在一起，令人闻之心酸，那声叹息落在我心头，仿佛被蜜蜂蜇到一般，麻麻得刺痛，难受之余却无能为力。
难道他一宿未睡？
我不敢置信，忍不住抬头朝他看去，微白的晨曦撒了进来，照在他侧面轮廓上，在尖挺的鼻峰处打下淡淡的阴影，狭长的睫毛掩去眼底的情绪，那悲伤在眼角划下几条浅浅的纹路，类似皱纹，王才十八，他的眼角已经有了淡淡的皱纹，不细瞧，辨不出，也看不清他眼底那不符年龄的沧桑，他半瞌眸子，眼睑微垂，眼神笔直，带着些许僵硬，虽然未亲见，我却感觉他跟我一般，一宿未睡，只是我这一宿未睡都是因为他，而他又是为了谁？
这段时日经历了很多大小风波，王上几经生死，整个人消瘦了很多，身子更见单薄，轮廓更见深刻，看着这个为爱受伤的男子，他憔悴得令人心惊，颓废得叫人心疼，为什么那个叫何清涟的女子不爱王？是王配不上她？还是王不够优秀？何清然又有什么好？莫非比王更好？
伸出手臂紧紧环住王的胸膛，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机会如此亲密地睡在他怀中，不去想更多的未来，我只想珍惜这一刻，在爱情里，我从不苛求，从不奢求，亦从不保留，当爱情走到最后，当我倾其所有还是无法得到他的爱，那时的我会退出，不纠缠，不犹豫，也不后悔，深藏属于他的记忆，重获新生，孑然一身，任漂泊，任逍遥，任自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