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无双一时间竟有些控制不住了。
直到唇角传来一阵刺痛,他才募得回过神。
只见近在咫尺的凤惊澜虚弱的瞪着一双眸子,里面是满满的怒意。
若非她中了毒无法反抗,此刻她必然要扑上去暴打简无双一顿。
“混……蛋……”
艰难的找到空隙,吐出这两个字,凤惊澜张嘴又要咬。
不过,似乎丝毫没有影响简无双的兴致。
素来就胆大妄为的凤惊澜这会儿使不上力气,竟然只能是眼睁睁的让人轻薄。
想到这里,她又气又急。
一时间,急火攻心。
简无双眼底闪过一抹奇异的色彩:
看来,以后定然会是个物。
既然如此,那就不枉他浪费寸心草和九色兰了!
就在简无双在思量着什么的时候,之前两个侍女悄无声息的走了进来。
“主子,已经准备好了。”
简无双抬眼,屏风后面那只大木桶正往外冒着热气。
“你们出去吧!”
这清冷的声线叫两个侍女一愣。
她们面面相觑,面上全是惊讶:
爷要亲自给那个女人……
“都聋了吗?”
简无双森然的声线里面已然是带着几分寒意和不满。
这声音唬的那两个侍女忙不迭地颔首,“奴婢这就退下。”
简无双打横抱起凤惊澜,径直走到了屏风后面。
她身上的衣裳已然是被疼出来的细汗给浸湿了。
即便是昏了过去,也能瞧出来她的不适。
然后,旋身走到了屏风后面。
长长的吁了一口气,简无双将周身乱窜的血气沉了下去。
好一会儿,他才终于冷静了下来。
“怎么会呢?”
想到自己竟然被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逗成了这副模样;
简无双甚至有一种哑然失笑的感觉。
大秦的歌姬舞妓应该是几国中质量最为上乘的。
半个时辰之后,简无双再一次走到了木桶的边上。
此时,凤惊澜身上的温度已经退了下去。
而她手臂上,还剩余着一些浅浅的绿色。
原本那一桶清澈的水,也被染成了一汪幽绿。
掌心暗暗动了内力,简无双双指按上了凤惊澜的右臂。
那一缕绿色顺着他的指尖,朝着凤惊澜掌心汇聚。
最后,从食指处缓缓的滴落在她身的水中。
眼看着最后一丝绿色的液体就要从指尖溢出来的时候……
凤惊澜阖着的双眸动了动,那卷翘的长睫微微一颤……
竟然就这么缓缓的睁开眼睛了。
不过对她来说,一睁开眼就看到简无双那半张冰冷的银色面具,也足够将她吓得魂飞魄散了。
简无双眉头一蹙,用力握住了她的手腕。
要知道,若这个时候出了什么差错,那之前的努力可就全部都白费了。
“别动!”
森然的声线骤然在凤惊澜的头顶炸响。
趁着她这一瞬间的分神,简无双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那温热的触感让凤惊澜一惊。
下一秒,她就被吓疯了。
凄厉的尖叫声拔地而起。
“啊,你这个变太……”
这尖锐的叫骂声,伴随着呼啦啦的水声,凤惊澜猛的站了起来。
几乎是毫不犹豫的用力将手抽了回来。
顺势一巴掌扇了过去。
只听到“啪”的一声脆响,她那一巴掌不偏不倚地打在简无双露在外面得那半张脸上。
“简无双,你把姑奶奶当什么人了?
上次是我的腿,这次是我的腿,下次你是不是就直接把我给吞了拉倒?”
凤惊澜又惊又怒,但是更多却是羞恼。
不过,她的叫骂才刚刚落音,简无双被她一巴掌扇过去的脸已经缓缓的偏了过来。
只是,这次他那双眸子里面似乎有暗流涌动。
周身泛起的怒意让凤惊澜的气势瞬间就弱了下去。
她双手下意识的往后一摸,寻到了木桶的边缘来撑住自己。
虽然心虚,但是她输人不输阵。
脖子一梗,她仰头瞪着简无双:
“是不是吃姑奶奶嫩豆腐吃上瘾了啊你?”
按理说,面对自己这样的挑衅,像简无双这样一个冷血无情的人应该立马就要翻脸才对啊!
可是骂完之后,凤惊澜竟然意外的发现:
这个简大教主非但没有气势汹汹的要教训自己。
反而是眯了一对邪魅的凤眸,目光在自己身上流连着……
咦?
她猛的低头,发现自己竟然是不着寸缕。
“啊啊啊……”
撕心裂肺的尖叫声骤然炸开,大有冲破这滴血阁的架势。
就连远在前厅正在喝酒的四大护法,也是被这凄厉尖锐的叫声呛得差点没让酒从鼻子里喷射出去。
老大抹了一把湿透了的下巴,不敢置信的回头朝着简无双寝宫这边看了一眼。
然后木然的回过头来,看向其余四人:
“刚才这声音,是从阁主寝宫里面传出来的吧?”
另外几个还没塞进嘴里的鸡腿就这么僵在半空。
然后也是木然的点头:“没错!”
老大猛的咳了两声:
“以前以为阁主是个禁欲派,没想到原来是个中高手啊!”
一听有这个八卦,另外三个人也是眼冒绿光的凑了过来。
“是啊是啊,你们听听那个女人叫的多惨啊!”
“说实在话,那勾栏我也去过好多回了,还从来没见过哪个男人能让女人叫的这么撕心裂肺的!”
“你们也不看看那屋里的是谁!”
“就是,那可是我们阁主啊!”
只不过他们的闲话还没有说完,便听到“嘭”的一声脆响。
一坛老酒就这么从天而降,用力的砸在他们面前。
望着震了三震的桌面,四个人猛的噤声。
抬头瞧见是阁主身边的大侍女书彤。
这会儿她一张俏脸正一片铁青,冷眼瞪着他们:
“有酒有肉还堵不住你们这几张破嘴?
信不信我把你们刚才讲的脏话都告诉阁主?”
一听这话,老大连忙谄笑道:“哎哟,书彤姐姐我们不就是无聊打嘴炮吗,下回保证不说了!”
“哼!”
书彤冷哼一声,转身离开了。
只是在路过寝宫门口的时候,依稀还能听见里面那娇羞到不能自己的如泣如诉的低语。
广袖的粉拳用力一攥,她干脆旋身朝着里间走了过去,眼不见为净。
而书彤刚才听到的如泣如诉的低语的确是凤惊澜发出来的没错。
只不过,却不是娇羞,而是愤怒和羞辱。
“简无双,你个大流氓,大变太,你你你臭不要脸,嘤嘤嘤……”
一睁开眼,就被人粗鲁的夺去了初吻。
早知道这样,她就应该这么晕一辈子。
干嘛要醒来,她接受不了这个悲惨的现实!
简无双吃够了凤惊澜的嫩豆腐,刚才又一睹了美好风光。
挨了凤惊澜那一巴掌的怒意也在刚才烟消云散了。
此刻,他慵懒的靠在屏风上。
望着龟缩在大木桶里面的凤惊澜,嘴角勾起邪魅的笑容:
“现在不该看的也看了,后悔是没有用了!”
听着他凉凉的声音,凤惊澜羞的就差咬舌自尽了。
她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
怎么就遇到简无双这么一个大变太呢?
“你别忘了,你这条命可是本座救回来的。”
简无双“好心”的提醒着凤惊澜:
“别说看一眼,就算是叫你以身相许,你也应该欢欣鼓舞才对呀!”
“我呸!”
凤惊澜愤怒的回嘴,一双手还是不放心的捂住自己的胸口。
不过简无双的话却是让她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一些事情。
自从经过差点掐死凤鸣雪那一次意外之后……
凤惊澜发现自己竟勉强能够回忆起自己变成另外一个人时,那些破碎的记忆了。
刚才她好像是要去救一个小男孩,然后就被他一路引到了悬崖边上。
后面还中毒了……
想到这里,凤惊澜总算是回过了神来。
那个小男孩引自己去的悬崖边上,就是上次云景带自己来滴血阁的位置。
难怪她掉下悬崖,会被简无双给救了。
可是,救人归救人,强吻算怎么一回事啊?
啧,一看就知道当时的战况有多激烈了!
“那你救人就救人,咬我的手做什么?”
凤惊澜硬气的责备道。
简无双无奈的耸肩。
当他突然倾身上前的时候,吓得凤惊澜脚下一滑,整个人猛的往后一靠。
那划出水面的右手被他一把给握住。
然后,被送到了自己的眼前。
“看到这个伤口了吗?是用来排毒的。
本来只差最后一步就可以将你体内的毒全部排出去。
可是你早不醒晚不醒,偏偏在这个时候醒了,还鬼吼鬼叫的。
没办法,我只能用嘴帮你吸出来咯!”
简无双眯了眯凤目,调侃的望着凤惊澜:
“这个答案满意吗?”
凤惊澜俏脸一红,用力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
敢情弄到最后,又是她的错吗?
明明是她命苦,豆腐都要被人吃光了。
可是到最后,又变成了她的错吗?
天呐,这个世界还有公道吗?
花了好久的时间平复了自己的心情之后,凤惊澜才怯怯的将身体又往后缩了缩。
那幽绿的水面上,她只露出一双湿漉漉、可怜兮兮的眸子。
“我凤惊澜有仇必报,有恩也是必还的。
你救了我,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简无双微微挑眉,那邪魅的目光朝着她身上扫了过去。
凤惊澜已经,身上的毛差点竖了起来。
她连忙捂住胸口,大声喊道;“除了肉偿之外,什么都行!”
简无双差点笑出声。
他摇了摇手指头,“放心,我的品味还没这么次。”
“喂……”凤惊澜气的差点要暴走了。
简无双眯了眯眸子,“至于报恩呢,我暂时还没有想到。等我想到了,我自然会找你。”
说道这里,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般,从怀中摸出那块白兰玉坠。
“至于这个东西,我看你就算中毒了也不肯松开,对你来说一定很重要吧?
那就留在我这里做个信物好了,省的你这只狡诈的小野猫到时候耍赖!”
凤惊澜一惊,伸手就要去抢,不过却扑了一个空。
“那个是……”
“是什么?”简无双挑眉,看向凤惊澜,眼底似有一抹奇怪的光划过。
凤惊澜一怔,连忙改口:“没什么。”
“既然没什么,那就这么说定了。”
简无双缓缓的将那块玉收入怀中。
看着凤惊澜那不甘心却又敢怒不敢言的着急模样,心中莫名的觉得有些愉悦。
凤惊澜愤愤的咬着自己的食指:
那块白兰玉是云狐狸送给她的啦!
你看看,自己变成另外一个凤惊澜的时候,即便中毒也不肯松手。
这就说明云狐狸在自己心中的地位是多么的腹黑阴险可怕了。
要是知道自己将他送的东西搞丢了,云狐狸不知道又要想什么法子对付自己了。
嘤嘤嘤,自己为什么这么命苦啊!
“你们这群没用的废物!”
一声阴鸷可怖的怒斥从幽深漆黑的密室里面炸响。
话音落下的一瞬,一道凌厉的内力也跟着迸射了出来。
那原本跪倒在地上的暗卫首领身子一颤,嘴角溢出血丝来。
不过长久的训练让他并没有倒下去。
因为他知道,若是倒下去,接下来将会是更加可怖的对待。
“属下无能!”
撑着胸口的巨疼,那暗卫首领艰难的开口道:
“沁王府的三小姐有一些武功底子,可是对于我们下的毒并没有抵御能力。”
立在阴影里面的高大男子在听了这话之后,周身散发出了一种暴躁的情绪。
他猛的一掌打在身侧的矮桌之上。
那矮桌在这巨大内力的作用之下,“嘭”的一声散成无数碎片,洒落一地。
“难道我们找错方向了?可是大祭司在祭坛占卜到的信息的确是往大秦上京而来!”
那暗卫将脑袋颔的越发低了。
“主子,那我们现在怎么做?”
男人长吁了一口气,恢复了最开始的平静。
“那就只能爷亲自出马了,我就不信她还能躲多久!过几日,就有一个绝佳的机会!”
跪在地上的几个暗卫只觉得头顶的冷笑声让他们头皮发麻。
不过,总归是捡回来了一条命。
大家伙儿也均是松了一口气。
一夜无话。
当凤惊澜重新回到沁王府的沁月阁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简无双替她将身上所有的毒素都清干净了之后。
硬是让她在滴血阁又待了一晚上。
只说是要看看余毒是否清干净了。
不过还好凤惊澜根本就不认床,所以占着简无双的大床睡了一个七仰八叉。
待今日一早天蒙蒙亮的时候,她才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心中一边思量着过几日跟柳香附的比试,一边思考着那个引诱自己出去的小男孩到底是什么来头。
她缓步走到床榻边上,打算一边躺着一边想办法。
可这边屁股才刚刚坐上去,就觉得平时软硬适中的床榻怎么突然变得柔软了起来?
好像,还有一些温度?
而且,感受着那力度,怎么那么像一只手呢?
不对,手?
凤惊澜惊呼一声,几乎是捂着屁股从床沿边上弹了起来。
“什么人?”
一声惊呼,似乎惊醒了什么人。
只见那一床棉被下面鼓鼓囊囊地。
“哪里来的登徒子,看姑奶奶不……”
“怎么会是你?”
只见那锦绣被褥下面,一张惊为天人的俊脸就这么出现在眼前。
红唇微启,凤目迷蒙,泛起水雾。
好一副绝美的睡美人图呀!
“云狐狸,你怎么会睡在我的床榻上?”
凤惊澜的声线差点要破音了,她不敢置信的望着睡眼迷蒙的云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即便是刚刚睡醒,云景却依旧是端庄典雅。
丝毫不见一丝疲累之态,反而比往日多了一丝慵懒之意。
还是那样美的惊心动魄。
“你昨夜一晚未归,去哪儿了?”
云景优雅的坐了起来,一双如水的眸子静静的望着凤惊澜。
偏就是这波澜不惊的一眼,看的她莫名的有些心虚了起来。
因为一提到昨夜,凤惊澜就恨不得两眼一翻直接晕过去。
见凤惊澜出神,而且俏丽的耳根泛起两道诡异的红色……
云景不悦的蹙了眉头,“你脸红了?”
一听话,凤惊澜就跟炸毛了的大啵一样,连忙开始解释了起来:
“别闹了,怎么可能呢,我怎么会无缘无故脸红呢!哈哈哈……真是的!”
云景冷冷的瞟了她一眼,然后自顾自的掀了被子起来:
“你笑得很假,你知道吗?”
凤惊澜被云景这话一哽。
不过下一秒她又回过神来了。
她跟云景不过是假扮情侣的关系,又不是真情侣。
她为毛要觉得心虚啊?
而且,他云景也根本就没有任何立场来质问好吗?
想到这里,凤惊澜便理直气壮的瞪着他:
“我一晚未归,自然是有我的事情要忙,凭啥事事都要跟你交待啊!”
云景一愣,眸光微闪,然后自嘲的轻笑:“也是。”
凤惊澜一愣,没有料到云景这么快就放过自己,干脆利索的将话头一转:
“待会儿初夏就会过来了,你还是赶紧走吧,被她们看到不好!”
云景又瞟了她一眼,干脆直接在圆桌边上坐下了:
“怎么了,你彻夜未归都不怕她知道,怎么就怕她知道我在你这里过夜?”
听到“过夜”二字,凤惊澜就像是被火烫了屁股一样:
“你不要瞎说。”
云景轻笑,淡淡的扫了一眼她腰间。
凤惊澜被他这一眼看的有些心虚。
“我送你的那个玉吊坠呢?”云景像是故意要让她难堪似的:
“昨日瞧见你为了那块玉拼了命的追出去,找了一晚上,应该找来了吧?”
凤惊澜脸上闪过一抹尴尬,她有些不自然的揉了揉鼻子:
“当然,不过我怕那些小贼回头又惦记上,所以随意寻了一处地方先藏好,日后再去取回来。”
“是么?”云景眉角一挑,明显的不相信。
凤惊澜硬着头皮:“当然啊!”
云景目光顿在她有些紧张的拧在身后的双手,嘴角划过一抹深意的笑容。
“今日休沐,你在家好好休息吧!”
说完这话,他便一个旋身,从窗口处跃了出去。
“喂……”凤惊澜还来不及跟他打招呼,那边的门口就传来了初夏清脆的声线:
“小姐,你醒了吗?”
凤惊澜一愣,没有料到云狐狸的听力竟然如此之厉害。
她上前将房门打开,看到出现端着水走了进来。
看着初夏忙碌的身影,凤惊澜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初夏,你过来看看,我耳后纹的那朵花还在么?”
初夏应声,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走到她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