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动脑动笔，不懈追求；他掉皮掉肉，不断拼搏；他流血流汗，不停奋进；他……
病榻笔耕立壮志
——记青铜峡市一级残疾农民工李少军
读者眼前这位骨瘦如柴，脸色蜡黄，高位截瘫的男子，名叫李少军，是青铜峡市峡口镇巴闸三队的回族农民工。他十二年如一日，躺在炕上，仅靠右手一个食指不停地写作，先后在《青铜峡文苑》《古峡文学》《吴忠文苑》《回乡文苑》《吴忠日报》《银川晚报》《宁夏日报》等报纸杂志上发表了大量优秀作品，并多次在吴忠市、青铜峡市获奖。近日，他着的十六万余字的新作《坐在阳光里》已交付出版。作为我市唯一一名残疾人作者，他被青铜峡市残联推荐为自治区“自强模范”候选人。现向广大读者讲述他走过的坎坷而艰难，恐惧而艰险，悲伤而困苦，残酷而无情的生活经历。
一、男儿正当年，横祸断前程
少年时代，李少军总是盼望着自己快快长大，像大人那样，靠自己的双手和双脚干活。青年时代，李少军更是盼望着早日走出家门、走出校园、走向社会，做一个对家庭、对家乡、对社会有用的人。俗话讲：好男儿志在四方。一九八九年秋天，李少军从青铜峡市三中毕业后，跟着父亲来到青铜峡市建筑公司干起了临时工。当他拿到第一个月四百元工资时，立即高兴地跑回家把钱捧到母亲面前。看到儿子凭自己的本事挣来的血汗钱，母亲激动地说：“我娃长大了！我娃能挣钱了！”左邻右舍、亲朋好友们看到腰板硬朗、身强力壮的李少军，也都打心眼里为他高兴。听到邻里的赞叹声，父母乐在脸上，喜在心里。可是，李少军并不满足眼前，他想，只有到大单位，好岗位，才能得到更多的薪水，才能施展自己的抱负。于是在工余时间，他东奔西跑，四处打听新的工作单位。但情况并不像他想象的那么简单，各方面得来的消息，都让他大失所望，根本没有适合他的工作岗位。一无所获之后，他终于决定——还是在这好好干吧，别再指望其他了。
有心栽花花不成，无意插柳柳成阴。一九九一年夏季的一天晚上，李少军突然从青铜峡铝厂几位同学口中得知，近期该厂要招收合同工，听说月工资将近一千元，重大节日还有福利发放，如干得好，还可获得奖金。李少军得知此情，如获至宝，自己暗下决心，一定要到这个单位去。只要能拿到高工资，养家糊口，自己就是苦点、累点、脏点，也值得。抱着这种念头，李少军没有向父母打一声招呼，便偷偷地跑到青铜峡铝厂机关进行面试、笔试、口试。经过各项测验，他一路绿灯，顺利过关，与厂方签订了合同工协议。数日后，父母得知此事，狠狠地把他训了一顿。可事情已成定局，父母也只好依着儿子的性子，让他放手去干。父母越是这样对自己，自己越要争口气、多挣钱，非干出个样子来，让二老看看不可。
理想与现实毕竟有差距。当李少军按合同规定来到青铜峡铝厂二分厂第四电解车间上班时，迎接他的是火烧火燎的高温炉，是烟雾弥漫的电解槽，是铝水滚滚的流水线，是……咋是这样啊！此情此景无疑给李少军来了一个下马威。后来，不少工友直言不讳地对他说：“少军啊，这个地方可不敢久呆啊，说不定会对身体有辐射作用，甚至还会影响到子孙后代啊。”没过多久，李少军就有了打退堂鼓的念头，后悔自己当初的冒失，有时还打算要中断与厂方的合同。看到李少军日渐消沉的模样，一些曾在六十年代来到铝厂工作的老职工纷纷主动找他谈心，并用自己的亲身经历告诉他：在铝厂，随着净化设备的不段改造更新，今后干任何一项工作都不会影响身体健康，反而会学到越来越多的知识和技能，对以后的发展都会有非常重要的作用。就是的，这些老师傅们不都活得好好的，干得好好的么？经过前辈们的开导，李少军终于消除了思想顾虑，决心扎根铝厂。从此，他与车间职工一道吃大苦，耐大劳。哪里活最累，他就在那里；哪里活最脏，他就跑到那里。合同一续再续，接连续了三次，是当地农民工与该厂续约时间最长的一个。他也曾多次受到车间、分厂、总厂工会主席的交口称赞。期间，他利用业余时间，积极为厂报写新闻报道，弘扬身边人和身边事，大大鼓舞了车间职工爱岗敬业的积极性，曾三次被评为厂报“优秀通讯员”。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一九九七年四月二十二日晚，李少军下夜班回家途中，骑自行车经过巴闸村村口一段新修路面时，因天黑路滑，加之新修的涵洞无人封口，又没有明显标志。毫无准备的李少军连人带车栽入涵洞，当即晕了过去。
二、任凭恶魔狂，誓死当铁汉
李少军意外受伤的当天晚上，恰巧被村里几位路过的年轻人发现，连推带拉把他从涵洞底下弄出来，然后又一起把他送到家里。突见儿子如此惨状，父母吓得手忙脚乱，泪流满面，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在场的一位老年人走过来，边安抚其家人，边招呼大家把受伤的少军抬到医院去。于是，大家就用三轮农用车将少军送到峡口镇卫生院进行救治。哪知道，值班大夫诊断后，认为伤者病情严重，本院无力接受这类患者，建议其家人送到更好的医院进行治疗。听罢，大家就再次用农用三轮车载上少军，急奔青铜峡市医院，终于在天亮前赶到。经值班医生初步确诊：李少军由于腰椎、颈椎等部位严重受损，属高位截瘫的重病患者，永远不能再站立起来行走，永远不能从事体力劳动。
“圣明的真主啊，你怎么这么不公平，为什么偏偏要把这大祸降到我这刚刚二十九岁，刚刚有一个娃，还正活人的儿子头上啊！”听到大夫的诊断后，李少军的父母泣不成声。而这一切，全身无法活动、躺在病床上的李少军却全然不知。在他看来，自己不过是摔了一跤而已，几天就可以出院。可当李少军得知自己的病情后，他绝望了。一贯开朗活泼的他，整日躺在床上，一言不发，不吃不喝。儿子是父母的心头肉，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希望，就要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努力。看到儿子渐渐消瘦的身体，渐渐消沉的意志，父亲干脆请了长假，一刻不离地陪着儿子，想方设法挤出钱来给儿子治疗。他先后护送儿子去过青铜峡医院、吴忠市人民医院、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五医院、宁夏医学院附属医院等医院长期住院治疗。然而，就在儿子身体有所好转时，他自己却因癌细胞扩散，病情恶化，食水不进，劳累而去。临终前，父亲躺在炕上，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对身旁的儿子说：“儿呀，我不行了，你可要挺住，一定要活下去，千万不要让你妈和孩子伤心……”
自从父亲去世后，李少军的护理工作全都落在了母亲一人身上，而且护理量越来越大。母亲无法再抽出时间下地劳动，迫于无奈，只好将家中那三亩两分田让别人代种，院子里的果林也不再修剪了，整日整夜照顾儿子。早在二OOO年六月，李少军渐渐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也从妻子脸上看到了悲伤和痛苦。这样下去会造成更大的痛苦。是啊，自己已成了残废，总不能让人家也跟着自己受一辈子罪吧。想到这里，就在一天晚饭后，李少军心平气和地对妻子道出了自己的心里话：“我残疾了，你还年轻，我不能拖累你，我们离婚吧……”不久，他们俩协议离婚了。
上有老，下有小，自己能干的尽量要干，绝不能让一家老小整天围着自己转，李少军总是想尽办法给自己找一些事情做。特别是在恢复肢体功能方面，自己总是咬紧牙关，用力、用力、再用力；坚持、坚持、再坚持。
渐渐地他的身体有了知觉，左右手的两个食指基本能够活动了。
“男子汉就得有点骨气，再大的苦，再大的痛也要忍受。”这是李少军常向母亲和孩子说的一句话。在漫长的治疗阶段，李少军用行动证明了自己这句话。当医生征求他的意见，要从他的胯骨部位取下一块骨头，弥补到锁骨部位时，李少军知道经历这样的大手术，他至少要经受一周的巨大疼痛。但他仍旧面不改色，带着微笑对医生说：“没关系，你们就大胆干，我能挺住。”就这样，他在手术后没有吭一声，硬是咬着牙坚持到出院。每次住院进行治疗，都会让他的肉体和精神受到极大折磨，可他咬破了嘴唇，疼得大汗淋漓，直掉头发，却始终没有吭过一声，在场的医护人员们都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三、坚定笔耕心，回报众乡亲
一个阳刚十足，一米八个头的大男人，却突然变成了残废。家中的亲人为他做出了巨大牺牲。与此同时，乡亲们也伸出了友爱之手，社会各界也向他伸出了援助之手。凡此等等，都给李少军精神上以巨大鼓励，坚定了他要好好活下去的信念。
照李少军的身体状况，全身不能挪动，整个身体只有一双手的两个食指可以轻微拨动，日常生活全靠老母亲抱上抱下，喂饭喂水，洗脸洗脚。李少军心想，老母亲从小把自己抱大，可现在都四十好几了，岂能再让老母亲把自己当成小孩抱来抱去，难道还能让母亲抱到老么？为此，他内疚过，悔恨过，自责过，可又有什么法子呢？如果自己离开了老母亲，根本活不下去。但老母亲从来没有在意过，总是笑着照顾他、安慰他、鼓励他。是啊，老母亲越是百般关爱，李少军越是内疚自责。说什么也不能就这样躺下去，一定要找一条适合自己的路。
李少军想来想去，就是没有一样适合自己干的工作。在他看来，如果让老母亲抱着自己出去给人看大门，守门店，自己躺在床上爬不起来，恐怕也难以胜任这项工作。照自己这种走不能走、干不能干的现状，任谁也不会雇用自己的。那些日子里，李少军既焦急又无奈，躺在炕上两眼望着天花板，一望就是一个上午，一望就是一个晚上，整日不吃不喝，竟然为些琐事对老母亲乱发脾气，对儿子大动肝火，但全家人仍对他开导忍让。
灵感往往显现在一瞬间。就在一天早上，李少军在电视上看到了张海迪、史铁生身残志坚、艰苦奋斗、勤奋笔耕的感人事迹后，顿时产生了写作的念头。是啊，自己早先在青铜峡铝厂当过通讯员，有点基础，应该充分利用这一优势。当李少军把自己的想法告诉老母亲时，她高兴得连声说：“儿呀，你想得对，我全力支持你！”就连他的小儿子也帮腔道：“爸爸，你是好样的，我也要向你学习！”随后，青铜峡市铝厂厂报编辑部主任赵敏也带领全厂编辑、通讯员来他家鼓励他创作。自此之后，不断地有同学、文友到家中看望他鼓励他，青铜峡市残疾人联合会理事长郭金山闻讯，也带领机关干部上门探访，并现场解决他看报、读书以及学习资料的费用问题。在全社会的关爱下，李少军信心百倍，劲头十足，决心要走好创作之路。
虽然脑子没有受到损伤，但自己只有一个手指可动，要写一个字，也是困难之极。怎么办呢？李少军想了很多办法，模仿别人用牙齿咬笔，用鼻孔插笔……能用的方法都试过，可到头来没有一个方法可行。说来也奇怪，有一天，李少军看到妹妹回家梳头，用皮筋扎头发的动作时，灵光一闪，不由得喊出了声：“哎呀，用皮筋扎钢笔写字，可是个好办法！”惹得老母亲和妹妹都笑了起来。
刚开始那阵子，李少军让老母亲把钢笔靠在食指根上，再用橡皮筋把手指和钢笔套在一起，可是他却怎么也用不上劲。写着写着，笔就掉下来了，写着写着手臂就松下来了。一天下来，才能歪歪扭扭地写上十几个字，自己也一直处于高度疲劳状态，累得他接连几个晚上合不上眼。见此情景，老母亲心疼地说：“儿呀，实在不行的话，就算了吧，别再这么折磨自己啦。”谁知，李少军竟然反问道：“妈，你怎么能这么说话，我不在这方面下工夫，在哪里下工夫？再说，整日躺着，什么也干不了，我活着还有啥意思？”说着，自己又一笔一画地写起来。
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李少军的长期坚持，他很快就能够躺在炕上用一个手指流利地写字了，陆续写出了《母爱无声》《轮椅车辙》《悠悠岁月》
《乡村图画》《人物描画》等优秀作品，并先后在区内外报纸杂志上发表。
国外的保尔·柯察金、海伦·凯勒，国内的张海迪、史铁生等着名作家，他们都身残志坚，完成了具有轰动性的作品，可我为什么就做不到呢？
李少军经过一段反思和总结，又开始动脑动笔。历时十年时间，完成了这部倾注着他爱恨的、凝结着他人生轨迹的十六万多字的书稿：《坐在阳光里》。很多领导、专家看了这部书稿后大为感动，普遍认为他自强不息，超越极限，用独特的方式诠释了生命的意义，是用病残的身躯书写人生的价值，用纯洁的心灵绘画永恒的阳光——不但思想境界高，而且艺术上也很美。夸赞他是吴忠市、青铜峡市的“张海迪”、“史铁生”……经过各方努力，此书于近期将正式出版发行。当老母亲含着眼泪激动地说起这段故事时，李少军真诚地对老母亲说：“妈，我没有什么来报答您，只能用写作来报答您，同样报答那些帮过我的好心人。以后，我还要下苦工夫，多写作品，多出精品，多获奖品，为社会多做贡献。”
（原载《吴忠日报》二〇〇九年九月十八日一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