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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清晨的农村人声鼎沸,街坊邻里和谐的笑说着,只是,湍急的河流边上,几座简陋的茅草屋却显得与周围整齐有序的房屋很是格格不入。

这里可以说是整个村里最安静的地方,安静的让人以为没有人住,可是,那炊烟袅袅又暴露了这里实际是有人居住的。

其实,这是村里一个寡妇区。

这里住着的是几对没了男人依靠,被婆家人排挤出来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孤儿寡母。

在村民眼里看来,这便是晦气的地方,自然也就不会有人来这儿自找晦气了。

最靠近河流的茅草屋里,虚掩的门打开了,一位穿着粗麻衣的略微驼背的老妇人手里拿着衣物走了出来,她两鬓霜白,枯黄的脸上有着许多细纹,然而她脸上并没有因世人对她的不好而产生的怨怼,有的是知足的慈祥。也许无人打扰的生活也是一种恬静的享受

老妇人拿着衣物,走到河流边,坐在一块稍平坦的石块上,开始搓洗起衣物来。

昨日的少年正背着一捆枯树枝,手提着一只山鸡,乐呵呵的朝着河流边洗衣的老妇人走去。

“娘,昨夜的姑娘可睡醒了?”少年对着老妇人说道。

原来老妇人是这少年的母亲!

“醒了,在屋里呢。只是……”听声就知是谁的老妇人一直专注着手上的活,嘴也没闲下的回答着。

“只是什么?”少年疑惑的问。

老妇人抬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有些责怪。

老妇人不知该怎么说,终是放下了手中活站起了身,那满是沟壑的双手在身上的围布上擦干了水渍,深思了一会,道:“帆子啊~这姑娘似乎脑子不太灵光,我们该把她送到哪?”

老妇人并没有打算收留了池浅兮,毕竟母子俩生活的已经很拮据了,再养多一人,实在力不从心。

少年沐帆也是知道母亲是有些不高兴的,但他心里早就有了决定,谁也无法改变。

沐帆直视着母亲的双眼,毅然说道:“送哪!那都不送!我就当她是我妹妹,我的妹妹我养着~别人不要我要了!”

不知为何,沐帆的话让老妇人身体突然一颤,眼睛陷入一片空洞。

不理老妇人有些异样的反应,沐帆看到了池浅兮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门口,他面对着池浅兮开心的咧嘴挥手,抛下了老妇人便朝着池浅兮跑了去。

老妇人目光追随着沐帆,看着沐帆围绕在池浅兮左右,老妇人喟叹了一声,抬手抹去了眼角的雾气,弯腰继续搓洗她的衣物。

老妇人想,如果不是她儿沐帆提起,她已经忘了她曾经也有一个女儿。

那年,在她夫君不幸身亡后的头七,她的婆家就将他们母子三人扫地出门,犹记得那是一个寒冬腊月,他们母子三人裹着一身薄衣躲在巷尾里,抱成了一团取暖,他们没有一口热饭,没有热水,只有那冷厉的风往心口割着。

无情的寒冬冻结了她那年仅几岁的孩子的生命,她母子感觉着孩子的体温渐渐的凉下,却求助无门……

多少年过去了……今天,看到了沐帆的态度,老妇人才明白,那孩子的死不单是她一个做母亲心中的一根刺,也是她另一孩子心中的一根刺。

也许是有着相同的命运,收留下池浅兮只是想对另一个人的弥补……

屋里,沐帆和池浅兮一人一头的坐在了一条长凳上,一个看物,一个望人,倒是有一种说不出的和谐。

观察着这处破烂程度不亚于沐清那间破房子的地方,已经在此暂住一夜的池浅兮没嫌弃反而生起了一些亲切感,东瞧西望的居然不怕生了。

一边的沐帆他双手有小小紧张的抓着凳面,两眼直勾勾的盯着池浅兮看,大概又觉看侧脸不够,沐帆又伸长着脖子,就差和池浅兮脸贴脸了。

直到池浅兮不自在的屁股往外挪时,他好奇的问:“你知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呢?”

“名字?”

“对,就是别人叫你的称呼。”

“别人叫我的称呼?!”池浅兮突然想起了沐清,那铜铃眼顿时笑成了一轮弯月,她笑说:“我沐哥哥叫我小浅~”

池浅兮的话似乎有些霸道,像是要将沐清占为所有,公诸于世沐清是她的。

这样的语气让沐帆一愣,注意到池浅兮的甜蜜的笑容,沐帆心里总觉不舒坦,又为池浅兮抱不平的想到:傻姑娘,你沐哥哥都不要你了!

“小浅。那我也叫你小浅好了。”绝口不提‘沐哥哥’的沐帆又道“小浅,你可以叫我沐帆。”

但,即便沐帆不提,池浅兮也想起了她下山就是为了找沐清。

池浅兮猛然从长凳上站起,长凳一边失去了重量,就像那跷跷板一样,受一边重力压榨,轻的一边开始往上升。坐在另一头的沐帆一个没注意差点就摔在地了,好在双脚是粘着地的,沐帆又及时扶着前面的桌子,才幸免了五体投地。

他一脸错愕看着站起的池浅兮。却见池浅兮一边抬脚开始往外走,一边自语道:“对啊,我要去找我沐哥哥!”

听了池浅兮这话,沐帆心里可真急了,你说,一个被抛弃的人再找上门去,是要去再让人抛弃一次吗?

沐帆未想过池浅兮也许只是走丢了而已,只是一味的认定了池浅兮定和他一样,一样是被人抛弃的,不要的。不过,事实上池浅兮也算是被人抛弃的,只是抛弃她的不是沐清,而是岄娘和老人。

‘感同身受’的自尊心作祟,沐帆有些恼池浅兮被人‘抛弃’了还惦记着‘抛弃’她的人。

面对着什么都不懂的池浅兮,沐帆又不忍心告诉她真相。

只能先将池浅兮堵在门口,又随口说道“那你认识路吗?”

“不认识~”微愣的池浅兮歪头眼神无辜的摇头。

听言,沐清脑里乍然灵光一现,倒是让他想到了留住池浅兮的法子。

“对啊,你不识路,去哪找啊。要是你前脚刚走,你要找的人刚好来找你,那岂不是错过了。”

“那那我在这里等沐哥哥好了!”

“这就对了~”

受沐帆哄说池浅兮留了下来,沐帆这才安了心,而他心中认定不会有人来寻池浅兮,如此,池浅兮定然会一直留于此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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