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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将相之间

从王宫里出来,无精打采走在临淄城里的大街上,柳下聪感到肚子饿极了。与赖星河一起急着赶路回临淄,到了临淄又急着去见齐缗王,不要说吃什么东西了,就连水都没有喝一口,心情郁闷的同时,肚子也向他提出了抗议。于是顺路就走进了十字大街那家路边小饭馆。

刚刚坐下来,那饭馆里一个熟悉的身影就在他眼前一闪而过。只见那人手执一张毛巾,身穿一副围裙在那里忙进忙出的打扫饭馆厅堂里的卫生,一会儿在这张桌子上抹几把,一会儿又在那边地上扫几帚。柳下聪见到这个人的时候,这个人正在低头专心致志地擦桌子。一见到有客人进店,那个人就急匆匆地赶过来伺候。待走到跟前时,两个人都不由得愣住了。这个柳下聪非常熟悉的身影不是别人,而是当年宫里齐宣王的爱妃之一,那个曾经做梦都想当王后又与自己有过一夜云雨之情的灵妃。

灵妃自从被齐缗王请出王宫住进仙草坪那个屋子以后,虽然生活不用发愁,但日子寂寞难耐。为了报复齐缗王的无情无义,她偷偷跑到柳庄,趁乱将齐缗王和鸾鸯所生的那个孩子抱到东阳镇的亲戚家里藏匿起来。她的本意是要以此要挟齐缗王,让齐缗王把自己明媒正娶地娶进宫去。没想到一剪梅和米将军的人很快就找到了东阳镇,并将那个孩子救回去了。这让灵妃本来就不好过的日子更加难过。到后来,她将从宫中带出来的有限的钱财用光之后,连自己的生活都成了问题。开始的时候,她去找到赖星河,赖星河还要接济她几个散水银子。后来赖星河看齐缗王根本就没有要回心转意的意思,也就不再管她了。弄得灵妃没有办法,只好外出打工自谋生计。

两个人见面的一刹那都愣在了那里。

柳下聪望着灵妃,满脸的吃惊与疑问。他万万没有想到在这个地方碰上这么一副模样的王妃娘娘。灵妃看着柳下聪,除了吃惊和疑问之外,再就是满脸无地自容的表情。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这副落魄模样竟然让这个与自己有过一夜之情的人看到。

在僵持了那么短短的一刹那之后,还是柳下聪首先开口问道:“你、你怎么在这里?”

灵妃在经过短暂的难堪之后,很快就恢复了理智。她接过柳下聪的问话答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想不到吧,堂堂大齐国的王妃怎么会落到如此下场。”

对灵妃住进仙草坪之前的情况,柳下聪是知道和了解的。自那次在仙草坪屋子里与灵妃过了一夜之后,柳下聪就基本上没有她的消息。当时鸾鸯还在,柳下聪不想多管闲事惹是生非。后来当了国师又当了相国,他就更加没有时间和心思去想灵妃的事情。当他硬生生拉着灵妃坐在桌子一旁听她把自己的景况大体上说了一遍之后,立即就勾起了对自己当下境遇的联想,立马就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在心底里冒出来。于是他就带着一种同情加关心的口吻问道:“你难道就这样生活一辈子?”

灵妃叹了一口气答道:“我不这样生活一辈子还能咋样,难道我还有机会进宫去吗!”

听了灵妃的叹息,柳下聪也只有摇头的份儿。

这天,柳下聪在这个小饭馆里,在灵妃的伺候下喝了不少的老酒,直到掌灯的时候才在灵妃的搀扶下离开那里回到夫子庙的家里。

而就在柳下聪从王宫里出来不久,那个在函谷关与秦军进行着殊死较量的三国联军总指挥米将军也回到了临淄。米将军回临淄不是齐缗王召回来的,而是被前线的形势回来的。

本来三国联军打得很是顺手的时候,秦国的张仪使了点诡计,首先解除了燕国从北部方向夹击的威胁,接着又分别让韩国和魏国在战场上消极怠工不听指挥,甚至还做工作让楚怀王从南面向齐国发起攻击。这样一来,函谷关前线的战场形势就发生了变化,齐韩魏三家的联合作战就变成了齐军的孤军作战。米将军在那里越打越被动,越打越不利,到最后韩魏两国的部队干脆就撤出了战场,各自退回到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呆起,把米将军率领的齐军孤零零的丢在那里挨打。米将军一看形势不妙,再呆下去有全军覆灭的危险,于是只好含恨而退,怒气冲冲地回到了临淄。

这个米将军人虽然回到了临淄,部队也带回来了,但他的心还在函谷关,还在战场上,还在联合讨伐的大行动上。所以他一回到临淄就去找齐缗王诉苦,在齐缗王面前抱怨燕昭王使阴招坑人,抱怨韩魏两国不顾大局。在埋怨发牢骚的过程中当然也要提到他到龙台山借兵不成的事情,言语中免不了对负责龙台山防务的柳下聪有所不满。说他这个负责联合讨伐行动总协调的是干什么吃的,为什么没有把燕韩魏等国的事情协调好。说完之后就要到相国府去找柳下聪给个说法。

人都站起来跨出两步了,齐缗王才叫住他说:“相国府那里你就不要去了,现在柳下聪在家里休息,有什么事情你找赖星河商量去。”

米将军一听就来气了。“什么呀,他在休息,他龙台山那里有我在函谷关累吗,我都还没有说休息的事他倒享清闲去了。不行,我非得找他不可。”

对柳下聪的事情,齐缗王本来并不打算在米将军面前隐瞒,他只是觉得米将军才从前线回来,说的都是前线的事儿,还没来得及告诉他而已。现在看米将军这副着急上火的样子,齐缗王就只好把柳下聪涉嫌勾结秦国人、涉嫌谋反并有人证物证,以及自己让柳下聪暂时停职的事情一古脑儿全部说给米将军听了。

米将军听完之后禁不住就大声地叫嚷起来了:“什么什么,柳下聪勾结秦国人要谋反!这是他娘的哪些人在那里胡说八道。我当初在函谷关截获那封信完全就是一封假信件,我根本就不相信那是真的。我是想到这个情况有必要向大王你作一个汇报才把信件送回了临淄。我要当时就把信件毁了,或者根本就不理睬它,哪有今天的事情哟。人家柳下聪对大齐国,对大王你那可是忠心耿耿没有二话可说的。现在抓住这么一封莫名其妙的信件就说人家勾结秦国人,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的。再说那些所谓私下的交谈,谁又知道他们究竟谈了些什么呢。那张仪到临淄来的时候我还单独与他见过面单独与他说过话哩,总不至于我与他就有什么勾结吧。那个王袍是真是假还很难说,说不准是有人栽脏陷害都有可能。反正说一千道一万我是不相信的。”

米将军这个急性子人说话太直了。他说的话其实齐缗王心中也曾经这样想过。但他这样急切地说了一大堆,齐缗王听了心中就老大的不高兴。我不知道这其中有诈吗,我就是小孩子那么好骗吗。你把我当什么人了,在我面前说话如此蛮横,听口气倒象是在质问我。于是齐缗王就虎着脸说道:“你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这些东西都是假的?”

米将军一下子就语塞了,他这一时半会儿的到哪里去找证据呢。他这个一根筋的脑壳完全没有摸到齐缗王的脉搏是怎么在跳,只有涨红着一张脸回答道:“我我我,反正我不相信。这是让秦国人高兴让咱们大齐国内乱的事情啊,大王你可一定要三思。”

米将军的话还没有说完,齐缗王就听不下去了。“行了行了,该怎么办不用你来教我。你也累了,下去休息吧。”

齐缗王没了继续交谈的兴趣,米将军也不能厚着脸皮还要说什么,只好就悻悻地离开了王宫。

米将军是个心里装不住事情的人,他哪里有那份闲心去休息。眼看着齐国就要出一桩天大的事情,齐国的相国大人就要被敲掉了,他当将军的不可能袖手旁观坐视不管。但要管的话他管得了吗,与齐缗王显然已经是话不投机了,光靠嘴巴说已经没有用了。他想来想去决定采取适当的行动来阻止这一场灾难的发生。千万不要误会米将军所要采取的行动会有什么暴力色彩,他不可能蠢到运用手中权力去发动一场政变这样的不理智行为。他采取的行动是温柔的,是不带暴力色彩的,或者说是消极的。而从另外的角度来看,又是十分愚蠢的。他的行动就是撂挑子,老子不干了。

第二天,米将军的辞呈就送到了齐缗王的手上。

米将军的这个行动从出发点上说是为了柳下聪,是为了救柳下聪。从根源上分析其实是一个江湖色彩很浓的行动,江湖上就讲究两肋插刀。但是从政治上看,这个行动是政治上不成熟的表现,江湖义气在政坛上是不管用的。好,你够朋友,你讲义气,你以为这样做就可以拿我一把,你以为这样做我就会照你说的办,美的吧你。你不干有人干,削尖了脑袋要想当官的人从古至今还在少数吗。齐缗王接到米将军的辞呈立即就做出了换人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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