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每对情侣都可以得到天使的眷顾的,他们只是关心那种不帮忙都可以粘在一起的男女。”曾伟恨恨地说。
天使信用遭受质疑,她尴尬地说:“你前半句对,后半句错。我们并没有令一个人爱上另外一个人的能力。我们只是协助而已。”
“你们根本就是摆设的存在。”曾伟说,转头又对苏宁说,“你继续。”
苏宁抽了口烟,说:“我还真没有对别人说过这个事情。她和我是高中同学,我高三前夕才追上她,为了她放弃北京那边的志愿,填到这里了。因为她填的是这个城市的医学院。”
“哦,这次医学院合并到隔壁工大去了,本来是要合并到我们这里的。”幻说。
“对。是个念临床护理的女孩子。她,”他咳嗽了一下,忍着说,“皮肤很白,个子瘦瘦的,很斯文。”他看了一眼曾伟,说:“外型倒和你有几分类似。我那时候看你来八舍找浴缸就吓了一跳。”
曾伟突然想起他背她的事情,莫非那个时候,他就想象他背的是那个女孩?
“后来答应做我女朋友,也是说试试看,试试看。大一的时候我还担心她抗不住军训,偷偷跑去她们学校看过她两次。大一每天都给她电话,为了不被人打扰,我都是跑到一楼角落那部IC电话给她打的。”啊,那部电话号码他太熟悉了,那个白痴舍管居然拿那个电话来蒙混他!
“她一直考虑得很多的样子,我也只是牵牵她的手,根本不敢有进一步举动。她考虑得越多,我就认为她对这份感情越慎重,我就越感谢她,后来我发现我真的错了。其实,爱情就是爱情,再矜持克制的人,面对爱情都会失控,考虑地越多就越慎重这种,简直是鬼话。”他叹气,“第一个学期没有结束,她就在那边有了喜欢的人,和我分手了。”
“啊……”曾伟理解那种心痛的感觉。
“她一定是在那里遇见了比我更加优秀的男生,也许是个硕本连读的高才生,也许是个高干子弟,也许是个风流才子……我不死心,偷偷去她学校去看,想看一眼她男朋友。其实……事实证明,有些东西,不看还好,看了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怎么了?”曾伟从他语气中嗅到一丝悲凉的自嘲,急忙问。
“她爱上的是她们学校大门对面发廊里的理发师。我去的时候,他们已经同居了,她每天下课就去那里给他做饭吃,一副任劳任怨的样子……”他停了一下,说,“你知道吗,高中的时候,每次都是我给她打饭的。我从食堂打了她爱吃的饭菜送回教室的那段路,曾经是我最幸福的一段距离。”
“…………苏宁,对不起,引起你的伤心事了,我理解。”曾伟说。
“我好几天晚上,都躺在学校草坪那里没有回寝室睡觉。我以为我会哭出来,但是就是没有流泪。后来我看见月亮很大很圆,突然想到,其实从月亮上面看地球,我们只不过是根本用肉眼无法分辨的东西而已。我们所谓的悲伤放到整个地球来看,就真的是微不足道的事情。她为什么就不能甩我呢?什么成绩好,努力,上进,长相好看,举止文雅……都抵不过她心动的那一瞬间。我又有什么资格去强求上天,我又是什么特别的人呢?”他笑笑说,“于是,就这样放弃了。你看我现在不是过得很好吗?”
“你那么优秀,一定可以找到比她更好的。”曾伟忍不住说了一句最老套的台词。
“比她更好的,已经不是她了。不过,不是她,也许更好。”他回了一句最耐人寻味的台词。
幻发觉自己被冷落好久了。
脑子里混乱的感觉在加剧。她的心狂跳起来:为什么我会知道苏宁以前的事情?为什么明明那浴缸和吕欢乐已经在一起了我却总是没有完成任务的感觉?难道……难道……
她突然开口:“苏宁,你以前那个女朋友过得不太好,你不放心问候过她几次。但是,你们已经不可能再一起了。”
苏宁瞪她的眼睛都快把眼珠子瞪出来了,有种隐私被窥探的屈辱感:“是,她和她男朋友处得不顺利。她男朋友还打过她,来我这里哭过两次。”
幻焦虑地挠头:等等,脑子里的信息相当清楚,全部都清晰呈现。这是她新的任务?目标渐渐明确……突然听见一声大吼——
“幻31,你滚开!不准鸡婆!”
幻被震了一下似地,她心中升起一丝不详的预感,警惕四处张望:“谁他妈直接叫我编号?”
“当然是我啦!你给我滚过来!”
曾伟和苏宁看着幻对着空气自言自语,他们忍不住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失陪一下。”幻匆忙说了一声就跑了出去。她飞快穿过走廊,惊飞那些冲凉完毕迎面走过来的裸男,直接跑到楼顶去了。
“她这是怎么了?”曾伟和苏宁面面相觑。
苏宁说:“我们要不要看点别的东西?”
“好啊。”
几只疑似吴宇森牌鸽子在面前飞过。楼顶那人很有气势地用背面对着她,身材中等,目测为男性。但是性别这个概念这样看起来相当模糊,她甚至看不清楚他穿了什么衣服。
“你是……同事?”
“我是16号,”那个人慢慢回头,脸背着光变成了黑色,“这个任务是属于我的,你已经在天使界赫赫有名了,在你手中摧毁的情侣已经多少对了……所以,这次的任务,由我负责。”
“这片大学是我的领地。”幻冷冷地说。
“你失败的例子太多。”
“那请你上报我,将我革职。”
“那不如了你的意?休想。”
“你们不要把那种极品扔给我,自己就会挑好的!”幻咬牙切齿地说。
“你没有执行这次任务的资格!”
“没有你老母!”幻脱下一只人字拖直接朝那人扔去,直冲他额头,“老子不要管那种极品情侣!吵架!闹别扭!人生毫无进步的希望!”
那人眼疾手快,一下单手接住拖鞋反手一甩,又把拖鞋扔了回来,“那对情侣是我们能找到最容易撮合的情侣了!是我们名册上难得一见的‘死皮赖脸都拆不散的组合’!你别不知足!”
拖鞋正中幻的眉心,她这下真的生气了,双手直点自己的太阳穴:“老子要搜你的信息!”
“没有用的!天使的招数只对人类有用!”16号笑眯眯地说。
“你不是肉身天使!”幻怒了,对他指着一阳指,“难怪我搜不到你的信息。”
“没错,”16号笑了,“但是不要忘记你自己是肉身,是个人类……你只不过相当于我们单位里的外编人员而已。我可以对你使用我的招数,如果你不听话敢去管苏宁的case,我就对你不客气。”
幻冷笑:“天使那点伎俩我还不清楚?你有什么招数啊?是对着我猛扔红绳,还是狂射爱情之箭啊?你来啊!你来啊!”
连面容都看不清楚的16号明显有点尴尬了。我们可以想象他是猛一咬牙,被激得一时下不了台阶,眼睛里也冒出了寒光。只见他冷笑一声:“既然你主动要求,就不要怪我不客气!看招!”
幻好奇地睁大了眼睛,她早想看看其他同事的绝招了。
只听一声“16——号——天——使——必——杀——技——”…………
然后幻就感觉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凭借她的记忆,应该是她在屋顶没踩稳然后滑了一交的缘故。根据八舍目击证人所言,的确是看见一个女生在楼顶一个人表情丰富地自言自语半天后,一脚踩滑自己地上没穿好的人字拖,然后摔了一交,从没有保护栏杆的楼顶上摔了下来……然后被最近拉出去“誓与八舍共度四年”的横幅绊了一下,摔在了三楼的走廊突出去的台阶上。
“有人跳楼啦!”
“浴缸!浴缸是不是你女朋友!”
“完了,动不了了!死了!”
幻虽是天使,但是毕竟是个肉身,这下摔伤了她的腿,被送去学校医院,石膏打了两个礼拜。那两个礼拜都是靠谬谬帮她打饭的,根本已经不能去问候那档子事了。
听说后勤部想了个损招,他们给了八舍男生一个日期。如果那天还不搬家,他们就派一群民工强行帮他们搬。男生还想对抗,但是听说那群民工会把自己的东西不分青红皂白地扔上车拉到六舍,到时候谁是谁的东西都分不清,有些贵重的东西也来不及转移,大家都慌了阵脚。就在那一天“嗖”地一下,八舍搬了个干干净净,空空荡荡,只剩下被幻拉断的““誓与八舍共度四年”的横幅在内天井上寒酸地飘荡。
谬谬从曾伟和苏宁那里获得了很多详细的消息告诉幻。
听说,浴缸在最后一刻倒戈,他上书学校说这一切都是以苏宁为首的人逼他们搞对抗的,真真是卑鄙到了极点,学校要最后处分几个人苏宁肯定逃不掉。
但是,非常奇怪,学校没有处分苏宁,而是把浴缸记了个过。
曾伟始终觉得奇怪,但是当她回头无意翻出当初截下的幻寄给校长的信的时候,发现里面赫然写的是“关于5舍207电表问题的反映”……难道那天有人同时给学校寄了投诉信?
“哈,谢谢你截错了信,不然我这次就惨了。”苏宁在学校咖啡厅请曾伟喝东西的时候说。
曾伟不好意思地笑笑。
“浴缸最近很低迷,不过他女朋友倒不闹了,老跟在他后面。”
“他们也许真的很适合。”曾伟轻叹说,“人只有和适合的人在一起才会快乐。勉强没有用的。”
“你真的不难过了?”苏宁问她。
“肯定留有伤痕,但是,人总要释怀。也许你说的对,我只是想不通他为什么要选择她而已,越愤愤不平就越走不出。现在我觉得他也挺可怜的,当他女朋友也真累。所以,我不再让自己难过了,至少,努力走出来。”
“也许对于他们来说,这种是种快乐,不是累。”苏宁说。
“也许吧,关我什么事呢?在我眼里,就是累。”
“在我眼里,也累。”苏宁眼睛闪着光。
“……”曾伟看看他,突然低头不说话了。良久,她轻声问:“你最痛苦的时候,真的诅咒过天使吗?”
“有那么一刻诅咒过,诅咒他们忽略了我的幸福。”
“我也是。”曾伟说。
“呵。”苏宁轻笑,“不过,现在想想,也许她真的是天使也不一定。”
她让我认识到了你。他想。
她让我认识到了你。她想。
但是不要说出来,让这样的感觉继续酝酿吧,总有一天会酿成醇酒。
到时候要感谢她吗?还是不要了吧,听说这个天使口碑太差,万一又被她搅黄了怎么办。
呵呵。
还是慢慢品尝这杯咖啡吧。
——我希望会有这样一个男生,在我默默站在人群里的时候,他会发现我。我希望,无论我是邋邋遢遢,还是精致优雅,在他眼里都是最漂亮的。我希望他能有耐心和胆量不去理会一个人外表的伪装到达我的内心深处。虽然我明明知道大多数人其实最开始都是被表面的东西所吸引,但是我还是怀着不为人知的热切心情等待着那小部分人群。
七
那个见鬼的16号的绝招是什么啊?幻实在是想不明白,也许他是骗人的?
等到她在医院换药先后遇见好几个手脚负伤同样换药的男生朝她抛媚眼搭话的时候,她突然明白了。
靠!他的绝招原来是“相同的伤痛引起惺惺相惜之感”啊!不用说等到她出院的时候,曾伟和苏宁轮不到她插手了。
没准在她住院的时候他们已经勾搭上了。
她的这个学分又拿不到了!
没关系,到时候可以拆散他们然后在撮合一次,应该也算数!
阿欠——喂,我只是随便想想,没有真的实施,用不着打喷嚏那么敏感吧!
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