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那封装入惊叹号的信
已经发出了。它正旅行在江南的深冬，
私奔于邮差皲裂的手上，实际上
它随一阵雨，凝固成一块蓝玻璃，
因为其中激动的泥泞泛滥，
因为你的眼睛认识了寒冷。
二
往事与随想，在静静地交配、产卵。
来年春天，那些新生儿会浆果处处。
你闻到时光衰老的腐味了吗！
我想用葡萄架上那瓶尚未酿造的酒
酬报你的日子，以及
发夹一样烫手的真实。
三
你的脚，应该是一双赤裸的梦，
在咳嗽的石子上颠簸。
患肺炎的小路，通往月光之域，
野鸡之城。那些冒牌孔雀
其实也懂得爱，懂得危险的温暖
——在一部疲惫的侦探小说里。
四
颓伤的南方小镇，没有一位女友，
只有忧郁的裁缝和一扇慵懒的窗。
一切，包括节气，都踩在青苔上。
然而，我遇见了水，一种
可以渗出孤寂的着魔的肉体。
我期望你的夜是其中一滴。
五
作为阴郁气息的童养媳，
你的目光含有梦幻的鞭痕。
一件受虐的内衣，浸染红色霞光。
当手指熟练地将你导向“初次”，
我看见你的灵魂在天空下狂奔，
像一棵树抖颤出奇异的感激。
六
一封信，像一匹白马，从杭州到郊外，
从我到你，消失在雪里。
马背驮着飞掠而过的瞬间关怀，
抵达一处空旷的院落，那儿
风铃的静默，屋檐的迷茫
都在生长，触及疼痛嫩黄的芽。
七
另外，我用古典的歉意坦白：
我的孤寂是一具小小的樟木棺材，
其幻影来自一个透明的梯子。
寻找自身的少女，我应该
向你开启完美的骨灰瓮，
但你首先得通过嫁娶之门，霜降之谜。
八
郊外的雨，算是你的亲戚，
但你得用一顿晚餐帮它们付账。
善变的爱情也无法更改你的
出生地址。但有一只狐狸
会窃走你破败的命运，
将清新的声音灌入你的耳朵。
九
与早晨的梅花有关的你的同事
知道一些蚕茧和睡眠的事情，
以及伤寒和灶火间的对话。
在同样的忧伤打扰你们年龄的地方，
空洞的黄昏那颗古怪的心
似乎一直在抚摸，抚摸着生死。
十
不朽的厌倦囚禁着我们。
学校锈蚀的钟声撞击着砖墙，
像白雪，露出斑驳的未来。
你依然和影片一样，用青春的奶
喂养环境。远离头版新闻，
远离城市公共汽车那无智慧的迷宫。
十一
夜晚，在一本烫金书的影子里卷刃
烛光领来无力的思想。
我缺钙的语言，仍然失眠，
然而，纯洁的女教师，我发现
你留宿的肉体——向着悬崖在背叛你，
而黑的疼痛在用江南之手写着你。
-1999·3·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