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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我们住在哪吒城(1)

宣武区南京城

同志,我买火车票。哪天,去哪儿的?“哪吒城”。啊?您打听着哪吒住哪儿了?您看,它“三头六臂”,因为有城门城墙啊。忘了,忘了,你们都叫它老北京来着。哪天都行。您给看看动车组贵不?最好夕发朝至的。您这儿不发售?下一位,下一位!哎那位,明儿,后儿您也别来啊。不是提前十天吗?

师傅,您这一杆子支出去好几千年了,中铁客运又没有哈里·波特的9(3/4)站台,让您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我就是想去,你说不找他们我找谁去?这么着,我送您张票——“LBJ探访号”。你可是有机缘,一般人可碰不上这么舒服的旅游专利哪。赶紧,这就开车了……

各位旅客同志请注意,各位旅客同志请注意!列车前方到站:

您报错站了吧?是北京城宣武区。这车可不会走差了!您知道今儿宣武区跟北京城里,可早年,“南京城”就没出了宣武区。在大辽国的五座京城当中,咱北京城最靠南边儿了。

说话儿这就公元1012年了,五代十国的节骨眼儿上,那叫乱。突然出了件事儿,给大家伙儿全吓了一跳。“幽云十六州”,连人口捎带地皮,都给“卖”了。好么,京、冀、晋三地,全饶进去了。卖谁了?大辽契丹人。您瞅瞅,大草原上的马一扬蹄儿,黄河边儿上吃草喝水了。那一年,大辽析津府不失时机地在“幽州”地面儿成立,辖六州、十一县。大概其,这府的地界儿就在“四九城”西南角儿,今儿宣武区广安门外头。

卸下马鞍子,人家跟东、南、西、北边儿各修了两座城门。然后,契丹人的辽朝政权,踏踏实实跟中原住了下来,这一待也是百十来年。哪八个大门啊?您看,自东向北顺时针,依次是:安东门、迎春门;开阳门、丹凤门;显西门、清晋门;通天门、拱辰门。城不大,大概其南北有六里地,东西四里地有余。皇上他们家在城里西南角儿上,估摸着占到了全城的四分之一。剩下那百分之七十五,分了大大小小那么二十几个坊。对了,这是安置老百姓的。城里什么样儿啊?您听听,“户口三十万,大内壮丽,城北有市,陆海百货,聚于其中。僧居佛寺,冠于北方,锦绣组绮,精绝天下”。好么,三十多万户籍人口,一个大皇宫,还有那么些僧寺。可不,他们信佛,走哪儿都修庙。您看,城北边儿大市场,日用百货,水上来的,地上产的,什么都卖,交易还挺繁荣。《契丹国志》说的基本上客观。皇上家什么样啊?好看,有山有水儿,有果园儿,还有球场呢。

旅客同志们,请不要将头伸到车窗以外,列车待会儿就要进站了,回头磕着碰着不上算。甭往后看了,前头儿那站差不多,有析津府两个那么大呢。哪儿啊?那不,到了。

中都抱着析津府

它怎能抱住它呀?您看,金朝来了。他们大概其把辽的东、西、南面儿的城墙各向外扩了三里地。北边儿没动,因为叫水给耽误了。好么,析津府被团团包围,物去人也非了。末了,周长三十一里,正正方方的金中都建好了。

金中都大城墙啊,城门开了有十三座了。是又添了五座新的吗?不介,全是新修的。您瞧,北边儿四个,其它三面儿均匀分布。都是哪些个呀?跟北边儿西起顺时针,它们依次是:会城门、通玄门、崇智门、光泰门;施仁门、宣耀门、阳春门;景风门、丰宜门、端礼门;丽泽门、颢华门、彰义门。

城里头有皇宫吧?可不,金中都的皇城、宫城,一南一北紧挨着,皇宫外头,天、地、日、月都归了庙了,方便皇上探望它们。您看,金中都大了,它的西北角儿到了皇亭子,跟海淀边儿上;西南角儿伸进丰台凤凰嘴村儿;东南角儿靠近永定门火车站;东北角儿就是翠花儿街,挨宣武门里头。皇城跟前儿,重要是三省六部。对,公务部门儿。宫城那儿亮晶晶的特好看,因为修了园子了。您看,城西边儿有同乐园儿,它东边儿挨着鱼藻池,水面儿不小。西北有艮峰离宫,大宁宫就跟这宫里头。

公元1172,金大定十二年。一晃儿,金朝在北京城也待了小二十年了,他们有点儿想法儿。是好事儿吗?可不,人家要开凿水利,造福中都城。哪儿凿去了?您看,跟京西郊门头沟麻峪村儿,引浑河水。引他们家浇园子吧?不介,河里都是沙子。那?这不,北京城要通航运了,名儿都取好了。叫什么?金口河。哪儿通到哪儿?哪儿也没去成。为什么?因为沙子。瞧见没,“浑河”。其实就是咱的永定河。因为它含沙量忒大了,所以史上也叫过“浑河”,“小黄河”。您瞅瞅,金朝就吃了沙子的亏了。金口河水路的坡儿切的过于陡了。好家伙,沙子呼噜噜滚下来,差点儿把船埋底下。得,我没辙了,放弃。可是,大元朝人才多呀。您瞧瞧,郭守敬先生把金口河稍加整治,这一遭就使了三十多年。

燕水养莲花

析津府啊,快一千岁了,金中都也有八百多岁了。可它还有“哥哥”呢。因为这城有三千多年历史了。头里,我还扫听着:“先有莲花池,后有北京城”。这更大的“哥哥”什么样儿啊?《水经注》云:“湖东西二里,南北三里,盖燕之旧池也。绿水澄溶,川亭望远,亦为游瞩之胜所也。”您看看,燕都蓟城走到金中都,两千多年啊,这一池子水烟波浩渺,哺育了好些好些代北京子民呢。两千年以后呢?您看,上世纪八十年代,莲花池水系遗址上,建起了人民公园儿。今儿,莲花池水屯于围墙之内,是名符其实的赏荷看柳的阴凉地儿,是滋养“莲花”的池子了。就西三环,路东边儿。可不,莲花池公园儿,门口儿有好多路公交车呢。您挨车上坐着,到站了,乘务员会很清楚的告诉您,六里桥北里,莲花池到了。您想啊,鱼儿离不开水,人也离不开水。所以,水连着城市的历史,连着历史里的桩桩故事,水也连着故事里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呢。

各位旅客同志们,想逛的您尽管下车,咱全体车组人员跟这儿候着您。请带好您的通讯设备,及时跟列车员取得联系。因到站城市比较大,您最好别把自个儿弄丢喽。哪儿了?

皇帝之城

哪个皇帝的城啊?蒙古皇帝。

您看,马可波罗先生告诉咱:忽必烈“曾闻星者言,此城将来必背国谋叛,因是于旧城之旁,筑造此汗八里城,中间仅隔一水,新城营建以后,命旧城之人徙居新城之中。”一把火儿烧了金中都。然后挪哪儿了?让开那火场,还过了条河,整个儿挨它东北角儿上了。金中都里还剩下些居民。你们拾掇拾掇,也搬对岸来吧。这座新建成的都城,就是元大都。突厥、蒙古语称它Cambaluc或者是Khan-baligh,我们译做帝城,“汗八里”城。

一眼清泉润大都

其实,前人栽树,大元朝乘凉了。谁栽的树啊?北魏。他们凿通了石景山南麓的一条沟渠,这么着,永定河水疏通了,如今的动物园西边儿,紫竹院公园那儿的高粱水得到了上游的补给。您瞧,高粱水也不叫高粱水了。那叫什么?高粱河呗。大元朝那会儿,高粱河正当壮年,水量很丰沛。好么,人养马喂都有着落了。于是,大都城毫不迟疑的就偎依在高粱河旁边儿了。

公元1292,大元朝至元二十九年,今年是个好年景儿。您瞧瞧,粮食收了不少,也没什么人起义。喝水别忘挖井人呐。为表达对水源地的感激之情,这年,政府在高粱河上架起一座三孔连拱石桥,就叫做高粱桥,高粱桥下设有高粱闸,以至于它的走向和流量全变得可以调节,从此,河水乖顺的像只小猫。这不,桥的南北两端各建了一座牌坊,匾额上还题了字儿。写什么了?咱从南牌楼的南面儿,直看到北牌楼的北面儿。您看,两楼四面儿,顺次书写着:长源、永泽、广润、资安,总共八个大字。

古高粱河水是永定河的一个分支,它出玉泉山一路向东流淌,辗转到了高粱桥下。就歇这儿了?不介,兵分二路。您看,一支儿经东直门奔温榆河。温榆河在哪儿?它呀,跟昌平出来,流经顺义、朝阳,直到了通州北关,人家是咱北京城唯一一条源水河,早年也叫北运河。高粱河那支儿呢?这不,过德胜门汇入了海子。有水了,什么都好。您看那河两岸,柳丝弄水、蜂蝶相嬉、花容娇艳、歌舞凭栏、酒香四散,美景连篇儿了。踏青时节,嘿,骑马的、坐轿的、走着的,画里画外,人照应着景儿,景儿也讨好着人。其实不止春日里,高粱河地面儿上,一年四季,见天儿人声鼎沸。您看,极乐寺、镇国寺、大佛寺、娘娘庙等等……恐怕压根儿就没人数清楚过。那些年,老百姓碰上不顺心的事儿没处儿申冤。得,找神仙们说说话儿吧。所以,高粱河从来就没落寞过。好么,庙门儿时刻开着,烧香拜佛也不吝节假日。这要再赶上个庙会、佛过节什么的,您看吧,舞狮、舞龙、唱戏……嘿,相当于春节晚会。想看?那您可得不怕踩丢鞋。

大哉乾元震天声

“大哉乾元”。这说什么呢?是《易经》说的,开篇就这么说了,而且很大声。为什么?因为,它要感谢。感谢谁呀?感谢宇宙,感谢伟大宇宙的开创之功。好吧,谢谢您了。然后呢?然后,刘大人给忽必烈大汗上书了。说什么了?

您听:“我太祖圣武皇帝,握乾符而起朔土,以神武而膺帝图,四震天声,大恢土宇,舆图之广,历古所无。顷者,耆宿诣庭,奏章申请,谓既成于大业,宜早定于鸿名。在古制以当然,于朕心乎何有。可建国号曰大元,盖取《易经》“乾元”之义。兹大冶流形于庶品,孰名资始之功;予一人底宁于万邦,尤切体仁之要。事从因革,道协天人。于戏!称义而名,固匪为之溢美;孚休惟永,尚不负于投艰。嘉与敷天,共隆大号。”我的皇帝大人,您太伟大了,伟大的如同宇宙啊!其实,说多少都是虚的。事实上呢?他要给朝廷改元,就叫“大元”。好家伙,这得多大魄力呀。满朝文武都心明眼亮,刘大人这一席话,就是铿锵有力,字字珠玑,不容半点儿置疑。皇帝跟上头坐着,听着颇有点儿费劲。可是,眼珠子也放光了。可不,上上下下一致称颂。随即,忽必烈一纸诏书告知天下:今后朝廷有了新名儿了,它叫大元,“大哉乾元”的“大元”。

古今第一哪吒城

喝口水。赶紧的,大元投入城市建设了。您看看,一部《周礼·考工记》,倾注了古代中国人的对“国”的理想,也成就了北京城的基本形制。

请看《考工记》第一条:“前朝后市”。谁家前后啊?皇帝的皇宫呗。朝市呢?这有点大。咱慢慢儿走着,慢慢端详。元大都够严实的?那是,宫城、皇城和大都城,它有三重城垣呢。您看看,南北略长的大都城,夯土筑墙,四座高大角楼擎住了它头顶儿的天。皇城啊,叫土城围里头了,地界儿偏南。宫城又被皇城裹里头了,偏安东南。它们一个围着另一个,双“回”字形。大元宫城的砖墙上啊,打开了四座大门。都谁呀?瞧瞧,南崇天门、北厚载门、东东华门、西西华门。

偷偷溜进去看看。呵,皇帝家也偎在水边儿上了。可不,宫城西边儿就是太液池。太液池的水呀,走了好远好远的路呢。跟哪儿来呀?玉泉山的水,跟和义门进的大都城。琼华岛在太液池的中心,万春亭占居岛上的高位。登琼华岛,可以很清晰的了望海子码头。太液池西岸是相对独立的三组建筑,兴盛宫在北、隆福宫在南,是分给妃子和孩子住的。大宁宫在隆福宫西边儿,它是御苑行宫。皇城四周环绕的宏伟高墙,称萧墙或红门阑马墙。萧墙是皇上的墙,人说“祸起萧墙”,那就是内乱。最里头是皇宫了?那里头没啥,主要就大明殿和延春阁,俩人儿一南一北对望着。大明宫,是皇帝处理政务的大殿,延春阁则是皇帝寝宫。您说,它俩谁跟南边儿?对了,朝在前。所以,大明殿一定在南。皇城外头,大都城土墙以里,皇帝没细琢磨。所以,咱老百姓跟这儿跑跑跳跳还行。

《考工记》第二条:“九经九纬,经涂九轨”。这是说地球仪吗?不是的。您想,城市里头见天儿介人走马跑船游。对呀,主干道、支干道、河道水系,全得归置齐喽。见着缝儿就修路?别介。咱元大都端正,修路也得横平竖直。瞧见没,纵横各九条大路,而且路特宽。多宽?九车道,并排能搁下九辆大马车呢。所以,外带着那几道翻不过去的城墙,咱北京城这就有了区划了。您看,怀远坊、乾宁坊、永福坊、南薰坊……总共有五十个。没错儿,就是道路中间儿,那些面积不等的方块儿。它们啊,就是早年间的社区。出门儿就那十八条道儿?不介,还有些细小的街巷呢,比方说胡同儿。元大都城的街巷啊,排列特整齐。您看,南北方向大街为城市主干道,小街和胡同儿大致向着东西方向。胡同儿里头,会留出四合院儿用地。所以,四合院儿多可以坐北朝南。您瞅瞅,院儿里有正房,有东西厢房,有二道门……嘿,咱这就到家了。

菜市场在哪儿?瞧瞧,东四、西四、积水潭。跟里头遛一来回儿,鸡鸭鱼肉,油盐酱醋您都能买着。商场呢?积水潭北岸的斜街市,是大都城最繁华的商贸区了。敢情,还挺集中。可不,市在后,也就是市场得掖在皇城后头。此外,卖米的米市、卖煤的煤市、卖布的布市……潜藏在这座大都市各个角落里。得嘞,大家伙儿的日子过得还算舒适。

《考工记》第三条:“左祖右社”。祖是祖庙,社是社稷神。跟哪儿安顿了?您看,元大都城西侧平则门内建社稷坛,东侧齐化门内建太庙,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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