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大锤再也没碰过铁锤,现在抱在怀里的只有酒坛子
“虎贲羽林乃汉帝近卫,哪里有胆子造反,这是在问少主能不能给他们做主,讨些便宜”
梁斑难受,这乔铁匠也不是省油的灯,在身边这么久一点也不知道底细
“乔大叔能否如实相告你的身份来历”
乔大锤灌了一口酒,摆了摆手
“不过一介打铁的匹夫”
语气理所当然,说的豪迈透着傲气
梁左伤重现在只能卧着,颤抖的手还试图去抓刀,要是能站起来铁匠早死八回了
“老兄弟这铁匠是你家长辈?”
发现提不动刀,只能质问找来乔大锤的梁右
梁右点了点头
“尚方令龙亭侯安排的人,原乃是尚造司的匠人”
梁左突然失去力气,长吁了口气
“中常侍加位尚方令还封侯了,这蔡伦倒是对太后忠心耿耿”
说完却盯着乔大锤,明显在讽刺蔡伦,安排了乔大锤想左右逢源。
梁斑只好举起肉嘟嘟的小手指天发誓,把希望寄予在古人对天的敬畏上,不知道三岁孩童的誓言老天会不会当真,这些都不重要,最主要的是三岁孩童的誓言身边的这些人会不会当真,其实跟老天一点关系都没有。
“吾指天立誓,旦能掌权必使辖下百姓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
乔大锤听完,愣了顷刻,突然砸碎酒坛,哈哈大笑
“礼学家戴圣蒙蔽圣上之言,历朝历代无人能够做到,枉语罢了”
梁斑一下子脸红了,看梁左梁右的神情就知道他们二人根本不信,但是梁斑能说出这些话,让他们有些惊讶。
喜儿却是梁斑的死忠粉,不住的点头,却根本听不懂,但是无比相信梁斑说的。
梁斑依然举着手臂
“给吾十年时间,一块辖地,吾证明给老天看,若枉言无为,愿受天罚”
秋高气爽;蓝天白云;时不时还飞过一群南迁的候鸟
梁斑发完誓言没有任何的天象加持
但是梁左梁右一脸激动
连乔大锤都一脸惊讶
“不去洛阳求太后,不昭告天下你才是正统,不求诸侯救援,你只要一处辖地”
梁右单腿想跪下,却失了平衡,一下子趴在了地上,连乔大锤都默默的抱拳伏低了身子
梁左痛哭流涕
“吾替八百兄弟,谢过少主的救命之恩”
一群人的表现让梁斑手足无措
“我只想活命而已”
乔大锤抬头吼道:“尚造司早年所铸密道可助少主脱离洛阳,只要少主忘记身份,能活许多人命”
梁左边哭边说
“我带一具三岁男童尸骸就能复命”
梁右笑吟吟的脸颊,让梁斑觉的有些恶心
“我随少主生死与共,只要少主做到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
梁斑突然觉的不能随便发誓,这些古人都不傻。
喜儿烧好了洗澡水,把梁斑剥了精光,放入木桶里,熟练的替梁斑搓泥
梁左梁右和乔大锤三人开始谋划如何让梁斑安全的离开洛阳。
等梁斑洗好澡,发现梁右和乔大叔的脸全都鼻青脸肿,梁左笑的眼泪鼻涕齐流。
三人时不时捂住疼痛处哀嚎几声
两个都是断腿的残废,都坐在轮椅上,一人抡一拳,看谁先挺不住
为的是决定梁斑以后生活的地方
梁斑又好气又好笑,没看到梁左都笑崩了伤口
喜儿赶紧去拿伤药,梁斑没好气的问道
“谁赢了”
乔大锤捂着肿胀的大脸,口齿不清的喊
“沃大引了,曲沃闹佳……哎呦疼”
梁左停下笑声替乔大锤翻译道
“去徐州琅邪国海曲县,是这无耻铁匠的家乡”
梁斑这才发现梁右一点反应都没有了,也不喊疼了
梁左说道:“老兄弟心软了,只是往这铁匠的脸颊招呼,这无耻铁匠连砸了六次印堂,八次太阳穴”
梁斑明白了,梁右对乔大锤有愧疚之心,要不是他找来乔大锤,乔大锤也不会丢了一只腿,这是在赎罪。
梁左心里也明白,这眼泪鼻涕齐流,看来并不是因为身上的伤,还是因为心里的伤。
梁斑爬到轮椅上,掐了好一会儿梁右的人中穴,梁右还是没醒过来,梁斑摸了摸梁右左侧颈的脉搏,发现跳动的异常强劲
梁斑真想过让喜儿提一桶冷水过来
这些全是人精,梁斑觉的未来堪忧
最后也没让喜儿提水泼醒梁右,就让他装晕吧,这样至少提高了乔大叔得胜的快感
毕竟一个铁匠打赢了虎贲右骑校尉,足以夸耀一生了。
但是海曲县是哪个地方,梁斑心里没有一点概念,上辈子也听说过这地方
年岁太小梁斑根本施展不开,有许多的掣肘,但是也有好处,无需多虑梁左梁右乔大叔已经把一切安排好了
所以梁斑觉的自己小命也在人家手上
乔大叔带上了尚造司的牙牌,喜儿扮了男装,梁斑被绑在一个都尉的胸前
吓的梁斑大叫
“左叔这是做什么”
梁左被一位骑士环抱身前,也是被绑着,对梁斑笑了笑
这笑容把梁斑吓到了,笑的比哭还难看
“这一别就是永远,今后少爷多珍重”
梁斑心想要死了吧
“还是要杀我?”
乔大锤骑不了马,梁右也骑不了马,这两人也是被骑士绑在了马上
没人理会梁斑
这时候扮成男装的喜儿安慰道:“左叔都安排好了,少爷没人会要了我们的命”
梁斑这才发现,男装的喜儿也被拦腰绑在了一位骑士的胸前
梁左对着梁右挥了挥手,眼神突然坚定
从喉咙最底下迸出个字
“驾”
突然八百骑兵阵列躁动起来,梁左带着八十骑往洛阳的方向走了
其他九支八十骑往无数个方向奔走,每支队伍策马飞奔的时候都在呼喝,交杂一起的喊叫,根本听不出在喊什么。
梁斑、喜儿、梁右和乔大叔带着八十骑往东方而去
过了一会儿,十支骑兵队伍,全分散出去,往不同的方向去了
梁斑这才听清楚
“虎贲骑捉拿梁家余孽,无关人等速速退避”
“梁淑贵为九卿,辜负皇恩,意图谋反”
“奉皇上旨意查抄梁家”
梁斑努力回头,住了两年的梁家庄园已经被熊熊烈火包围,无数黑烟从梁家庄的方向升腾而起。
梁斑突然有些想不起梁淑的样子,这位带他离开洛阳的汉子,如今的处境一定很不好,但是那匹火红色的战马,在梁斑的记忆里越来越清晰。
梁斑眼角有颗泪珠慢慢蓄积
“要怪就怪你养了匹像二哈的马,或许有一天我可以把欠你的情给还了,但是那要很久很久,梁家的冤魂就别等了早些投胎早些做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