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学生的调动,有的老师是喜笑颜开的,有的老师则是苦闷不已的。
彭正和则是很不幸的后者。
作为理科19班的班主任,他不仅要失去班级里原有的优秀学生,还要迎来一大批成绩低下的学子。
班委,执勤,全部还要重新安排。
这该死的联考把他的班级变成了一盘散沙。
通过一些前辈的点拨,彭正和总算看明白了这次学生联考的含义,基本总平均分达到20分以上的学生都不可能出现在自己的班里。而这样的学生,要么是无心向学的,要么就是考场睡觉的,发挥失常的,基本是不可能存在。
最让他烦躁的,就是这帮子新进来学生素质。
自己原先待的就是年级排名15以上的班级,一下子来到这个倒数第二班,过时的优越感和原班学生的排他性。使得调班第一天就在班里打了架,幸好新进学生不多,否则彭正和还不真敢相信原班级的那十几个乖学生能打赢。
看着摆在自己案前的报告书,他已经预感到这不是第一张为班级写的报告书了。
“第一天就调班就打架,有够闹心吧?现在那几个打架的学生怎么处理?”
抬头看去是和自己同期进来的实习教师,沈涛。
“还能怎么处理,我们当老师的又不能随便开除学生,都休学在家呢。”
说着彭正和没好气的把报告书挪到一边去。
“说的也是,不怕你说,我还真有点羡慕你。”
沈涛说这话,彭正和瞬间黑脸。
“你寒碜谁呢?!你一个11班的老师,调班不去管学生,来羡慕我这19班的班主任。姓沈的,你存心来找不痛快是吧?!”
说话时彭正和挺了挺身子,隐有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架势,沈涛见了连忙赔上笑脸解释。
“彭老师,彭老师,你先别急着生气呀~”
“我可听带高二的老师说了,这高一的班里,最轻松的就数年级靠后的几个班。”
彭正和听了心里面却是郁闷地回了一句。
‘最轻松?要不你来轻松试试?’
面对彭正和的怀疑眼神,沈涛也只能笑笑,接着说。
“他们说了,排名靠后的班级,就是个排水口,通过这次的联考,给那些不听话,不想学的学生,一个转校或者退学的理由。”
听到这里彭正和忍不住嘲讽了一句。
“学生退学,理由是我教学不严,育人无方,然后学校为了名声,把我开除是吧?!”
沈涛听了也是噎了一下。
“彭老师你先听我说完成不。学生退学固然是会牵连老师的名声,但学校却不会因此而开除老师,反倒会因此得到教职评定资格,第二年依然可以在这里教学。我还听说前年带19班的老师什么都没做,凭着退学这波名声,就被学校评上了二级教师,现在都带到高三年级的前十班级教师去了!?”
彭正和听了不免心里暗自吃了一惊。在易青,教师也有一个小小的等级制度,凭实力和教育水平而定。
等级分荣誉教师,优秀教师,一级教师和二级教师。而教师特权也是一级一级的递增,除了优先挑选生源和加薪以外,像是这一次的中二联考,更有挑选拔尖学子的权力。化学实验室,电脑实验室开放给学生使用,也就更不在话下了。
沈涛说上一个带19班的老师,乘了这波‘春风’第2年就带上了高三年级的前10班。也就是说扛下了这一阵的退学风波后,自己也就等于拿到了第2年二级教师的保票,而且自己所带的班会比当下所带的学生优秀一倍不止。
都说教师是圣人,但那也是人。躲不过钱财名利,可也要取之有道。
彭正和不可谓没有教育出优秀学生的想法,可当他站上那个摆放粉笔和粉笔擦的位置时。
他才明白,人各有异,择优而选。
他也想将每个学生培育好,但他终究只是一个人,时间和精力有限。
彭正和心下欣喜,脸上却依旧不悦。
“既然你那么羡慕,来,给你沾沾光。”
说着就把手里的圆子笔和报告书摆到沈涛面前。
沈涛虽然口上说羡慕,可真要挂名沾光的话,他还是不太愿意的。自己一个11班的名头在哪里,起步就比对方高,之所以来这里串串门,也就是想看彭正和的笑话,谁让他入职时被校长那么器重呢?!
现在眼看脏水就要泼来,沈涛也不看彭正和的臭脸,草草敷衍两句就跑走了。赶走了沈涛之后,大大吐了一口气,再看报告书时,彭正和露出欣喜的笑容,手起笔落,字迹跃然纸上。
而在办公室的后门,一个隐于办公桌边的旧装老人悄然起身,离开了教职办公室。
沈涛说的没错,中二联考后的末尾几个班级都是不良学生的排水口。可沈涛有一个地方是说错的,那就是这次的排水口也算在教师里面,前19班教师之所以没有离开,不是学校特别赋予的特权,而是那位教师的情况特殊,所以才挺下学生退学的风潮,能带到第2年的前10班级那也是他的实质所归。
来到一扇闭锁的房门前,褪色的门漆,坑挖的门板,昭示着它的过去和久远。
掏出钥匙将房门打开,记载着辉煌与荣誉的内容展现在老人面前。
赛事的奖杯,荣誉的证书,还有那一张张离校的集体照片。
一切就像那捧月的众星,在它最闪耀的时候出现,受誉的时候定格。
走在群星中,老人步伐稳健,面容温和。
刚过花甲,可对他来说,能记得的殊荣,也就只有前年和去年的几个比赛,至于学生还真没有几个。毕竟论年龄来算,这个学校也就是个7岁小孩的程度。
论传统,还达不到值得学生返校的怀念;
讲情怀,资历最老的老师也不过这个学校一半的年纪。
都是过客,又何必在过去中流连呢?
来到摆放工整的红木办公桌前,老人就像见到久别的恋人,伸出手去抚摸它那不变,沧桑的肃脸。
“你等很久了吧。”
老人的声音有些嘶哑,但手里那如月的沉默,却给出了他的回答。